夜空不在树篱外 上(214)
现在提亚的公司捕捉到了更多精灵。具体数量未知,但肯定多于十七个,二十七个恐怕都不止。
和作为前身的基金会相比,拉冬生命工程公司有两个更大的优势:第一,他们背后有实力更雄厚的支持者,他们不再是隐秘的组织了。第二,他们有提亚。
只要有提亚在,驯服精灵就不再是难事。
有她的易物魔法,再辅以普通蘑菇圈技术,哪怕不能让精灵事事服从,也肯定能保证它们绝不反抗,绝不逃走。
“所以,深秋也是这样被提亚控制着。”尤里说。
他一直在和贝洛聊着最近的事。
“是的,”贝洛说,“而且提亚对手下每个精灵的控制程度不同,她可以根据每个精灵的特性,自行调整束缚的方式和力度。”
尤里问:“怎么才能让这些精灵脱离控制?”
“没法脱离。”贝洛说。
贝洛回答得太快、太干脆。尤里还等了一会儿,等着贝洛说“除非如何如何”……结果根本没有“除非”。就是没办法脱离。
贝洛看出了尤里的疑惑,解释道:“受控制的精灵都吃下了提亚的血肉。这种“吃”不是日常饮食这么简单,而是灵魂与肉体融合,一旦形成,就无法取消了。你去年的今天吃过一块蛋糕,蛋糕早就消化掉了,但是‘你吃了蛋糕’这件事永远无法改变,无法逆转。”
尤里问:“如果杀了提亚会怎样?”
他问得有点太直接了。从前……哪怕只是几周前,他是不会这样说话的。
如果现在屋里有别人,尤里也不会这样说话。但身边只有贝洛,他懒得装了。
贝洛回答:“如果提亚死了,也许确实能对‘子女’们造成一定的打击。但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杀死提亚,就相当于打仗的时候暗杀敌方长官,不能说完全没用,但敌方士兵并不会因此自行解散。甚至还可能适得其反,失去‘母亲’的精灵或许会更加凶暴,不仅心智无法复原,还会试图为‘母亲’复仇。”
尤里感叹道:“她的魔法好像比亲子契约还厉害。”
贝洛说:“对。比起亲子契约,她的魔法有着更强的束缚力。对她来说契约只是一种仪式感,其实没什么必要了。”
尤里想了想,又问:“在她经过易物仪式之后,树篱村的人就都知道她的魔法形式了吧?”
“是的。”
“当时就没人觉得不妥吗?仔细想想就应该知道,这种能力显然很恐怖啊,为什么不早点提防她呢?比如说……不让她接触精灵,只在幕后做做辅助工作什么的。”
贝洛说:“我能理解你的想法。老实说,我也不是没这么想过……但这是不可能的。在提亚还是‘厄俄斯’的时候,她对人和精灵都很友善,说友善可能都不够,可以说是满腔热忱吧……大家无法预知到她将来会做什么事。”
尤里还是很纠结:“难道就没希望了吗……彻底没办法救深秋了吗……”
贝洛说:“我可以给你一个充满希望的回答——或许有办法,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但这是一句废话,没什么意义,对吧。”
“我很怕会再遇到深秋。”尤里说。
“你是怕被她杀掉,还是怕不得不杀了她?”
尤里原本垂头皱眉,听到贝洛的问题,他缓缓望向贝洛,很认真地说:“我有自知之明,我打不过她。我怕被她杀。然后你就会杀掉她,我推测过,你应该可以做得到。但是因为杀她很难,结束后你的身体就会很不好,最后你也会死,要么病死,要么被别的敌人杀掉。最后我们全都死了。”
贝洛迎着尤里惆怅的眼神,久久没有回答。
现在尤里仍然言行坦诚,但其实他的气场变了,变得灰暗了很多。也不知是从哪个瞬间开始变的。
“不会的,”贝洛平静地说,“如果真的遇到了深秋,我们也可以逃走。”
尤里的表情放松了很多:“也对哦!”
“对吧。而且你不用一直担心我的身体,我恢复得很好,不会动不动就死。”
贝洛并不是逞强。他已经出院十五天了。
他拿回了自己的手杖,近些天里他又取血施法了一次,当时那个法术很小,所需血量极少,尤里仍然选择扭头不看。
现在,贝洛和尤里正在圣奥伯市,住在城郊的小旅店里。
这几天他们连续去了好几个地方,天天住在旅店。
因为他们正在监控着知晓者的动向。
爆燃发生后,知晓者“消失”了。
他仍然在人间活动,只是用某种方法隐匿了身形。
根据阿波罗的描述,这名知晓者外观独特,很易于辨识。但至今为止,还没有普通人目击到他的报告。
也许他使用了感知干扰的魔法,或是使用了变化能力,让外观与普通人类无异。
利用仪器,互助会的施法者可以大致推算出知晓者的位置。
知晓者所在的地方会产生轻微的、类似精灵圈出现的波动,与精灵圈不同的是,这种波动更细小,会移动,测得的坐标会有误差。
所以就需要多组人员一起行动,携带监测位面波动的仪器,同时从不同方向包围住多个仪器给出的每个坐标,保持侦测状态,最后计算出减少误差后的位置。
这样一来,即使无法用肉眼去看,也可以实时监测知晓者的行进轨迹。
这段日子以来,知晓者一直处于活动状态中。
他先是在伊夫市停留了一天多,然后离开市区,朝树篱村方向移动了约三公里。
当时大家都很紧张。但接下来,他又改变了行进方向,一路朝南去了。
他进入了博尔山山脉,到达金树海一带,在此区域小范围地移动,停留了半天。
之后他又朝东北方向折返回去,进入圣奥伯市,已经在此停留了三天。
目前,共有三组人员身在圣奥伯市,参与追踪工作。
除了贝洛与尤里这一组,还有佩伦与派利文,以及泰拉、伏尔甘、白鹭。
泰拉那一组比较特殊,有两个人类和一个精灵。
伏尔甘也是互助会成员,年纪和瓦丽娅差不多,代号来自一位火神。白鹭是纯粹精灵,是伏尔甘的契约子嗣。
伏尔甘不是在树篱村长大的,高中毕业后她才随母亲搬了回来。她一回来就去进行了易物仪式,尽管毫无准备,她却成功地获得了魔法。
由于童年经历不同,伏尔甘没学过古魔法字符,不会使用传统法阵,做蘑菇圈做得不熟练,也看不懂侦测仪器。长大开始学也可以,但她学得很费劲,态度也不怎么刻苦。
所以她和白鹭身边多了一个泰拉。泰拉没有适合战斗的魔法,他正好担任“文职人员”,和伏尔甘互补。
不知不觉,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天渐渐暗下来,又一天即将过去。
尤里的新手机响起了提示音。是泰拉打来了视频通话。
接通后,泰拉免去寒暄,直接说正事:“从我这边的数据看,知晓者移动了。你们看呢?”
贝洛坐在桌前,桌上摊开着市内地图,地图旁边是那个长得像盖革计数器的检测仪器,还有笔和几张草算纸。
看着仪器读数,贝洛说:“从我这里看也有轻微移动,正想和你说呢。但是移动范围很小,应该是走得很慢。”
第三个画面出现,视频通话变成了群组视频。
派利文对着屏幕,佩伦在他后面。
派利文报出了一组数据,又说了几个地名。“佩伦监测到的就是这些,”他说,“知晓者动了,但动得不多。”
之前的几天,知晓者一直停留在市中心的圣奥伯广场上。偶尔他会小幅度移动,但没有走远过。
昨天伏尔甘冒险去了一趟广场。她穿了轮滑鞋,假装在练习,这样就可以合理地到处“巡视”,显得比较自然。
结果她没发现什么异常。广场上的人看着都很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