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只鬼抱回家(108)
小七提了酒壶进门,一眼看见榻上翻滚的两人,羞得面红耳赤,赶忙退出去带上了门。孟辙听得动静,在言蹊耳边轻问,“赏梅么?”
言蹊揪着孟辙的衣襟,轻喘着,摇摇头。
孟辙从善如流,笑着道:“那不赏。”他将言蹊一抱,放到床上,拨开衣襟,细细亲吻着。言蹊眼神迷离地看着帐子顶,无奈地想,就这样吧,就这样在一起吧。
窗外风雪更大了些,“嘎吱”一声,积雪压断了枯枝,扑簌簌掉了一地。
梅花香气幽杳。
帐子里,一片香暖柔媚。
第二日,雪后初霁,但天寒地冻。
天色微明。书童站在屋外轻唤,“公子,时辰不早了,回府吧。”
“不回。”孟辙半睡半醒地答了一句,翻了个身,将床里头的言蹊搂在怀里,他把脸埋在言蹊的头顶蹭了蹭,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书童站在门外轻叹,喃喃道:“这时候不回,要出事情的。”
小七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揉着睡眼问:“哥哥,出什么事啊?”
“大过节的,要是老爷知道公子因为流连你家哥哥彻夜不归,你家哥哥会没命的。”
小七一个激灵,彻底醒了过来。
晌午的时候,孟辙才起,掀开帐子,发现言蹊正坐在窗下饮酒,他笑着起身,走过来拥着言蹊,轻轻道:“给我喝一口。”
言蹊无奈地看了身旁人一眼,却是温驯地倒了一盏酒,抬手喂到孟辙嘴边,孟辙就着言蹊的手喝了,一脸惊奇地看着变化如此之大的言蹊,笑着道:“好酒。”
言蹊无声笑了笑,放下酒盏,朝一旁的小七比划道:“伺候孟辙穿衣服,他该走了。”
小七听了书童的话,提心吊胆地过了一早上,好不容易等到孟辙起身,言蹊一发话,他连忙上前道:“公子,小七伺候您更衣回府吧,时辰不早了。”
孟辙还有些不想走,言蹊朝小七比划道:“请他得了空再来。”
小七急忙翻译:“公子,我家哥哥说,等您有空了再来。”
孟辙听了小七转达的这句话,惊讶地看向言蹊,见言蹊默许了,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古怪的喜悦。
他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站起身,笑着道:“那我得空再来。”
言蹊和小七一起用过午饭,便到院子里看梅花。
一株看不出年月的老梅,横斜着枯萎的枝丫,枝丫上却团团簇簇堆着深红色的花骨朵,开得尚且不多,但积着晶莹剔透的雪,别有一番鲜妍清冷滋味。
言蹊踮脚折下一枝来,交给小七。
小七捧着梅花,凑到鼻尖闻了闻,笑着问:“言哥哥,插哪个花瓶好呢?”
言蹊想了想,正要答话,却是前院有人进来。
只听一个少年边走边道:“表哥,原来这里就是你藏新嫂子的地方啊,若不是我今儿早上帮你扯谎,瞒过舅父,你还死活不肯带我来见见她呢。”
孟辙不耐:“是你非要来的,有什么好见的,不过是个消遣。”
“什么叫‘消遣’,你且说说你多少次晚上不回家了?”少年数落道,一眼看见了梅树下的言蹊,小跑着上前,一脸惊艳:“是你啊,新嫂子。”
孟辙素来知道言蹊是冷冰冰不爱搭理人的性子,不由跟上来,皱眉道:“韩奕,你别胡说。”
韩奕却是盯着言蹊瞧了一阵,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伸手去摸言蹊的喉咙,只摸了一下,他便惊叫出声:“男、男……人?!”
第111章 前世⑤
梅树下, 卷起一阵雪风。
韩奕得知言蹊是个男人后,仿佛是着了魔似的,惊呆了。
孟辙一阵不自在, 朝一脸清寂的言蹊道,“还有饭菜么?我和韩奕赶着过来,还没吃。”
言蹊看向小七,小七连忙道:“还有的!孟公子和表公子快进来。”
韩奕艰难地看向孟辙, 又看向言蹊,好半天, 才回过神, 不可置信地问:“表哥,为何‘她’是……个男人?你难道……”
孟辙抬手想落在韩奕肩膀, 却又蓦地收回, 凝眉安慰道:“你别多想,不过是个消遣,不当真的。”
小七本来慌忙跑开要去准备孟辙和韩奕的午饭,听到孟辙这句话, 心头陡然一酸, 回头看向言蹊。
言蹊面无表情站着,风卷着雪从梅树上落下, 掉在他脖子里,他也一动不动。
韩奕埋头站了会儿, 神情莫名地看了一眼言蹊,才闷闷道:“饿了。”
孟辙松了口气, 抬手小心翼翼在韩奕肩头拍了拍,温声道:“进屋吧,让他们再准备些你爱吃的。”
韩奕这才仿佛开心了些,看了眼孟辙,又低下头,轻声抱怨:“你怎么不早说你喜欢男人呢。”
孟辙苦涩地笑了笑,却没答话。
一时小七忙里忙外地张罗饭菜,韩奕在屋子里看来看去,孟辙长吁短叹地跟在韩奕身后,言蹊旁若无人地坐在窗下,自斟自饮。
韩奕偷偷打量言蹊,轻声问:“表哥,他不说话么?”
孟辙不愿韩奕问太多言蹊的事,简单道:“他是个哑巴。”
“天呐!”韩奕更有兴致,“表哥,原来你有这种喜好!”
“……也不是喜好,是有些缘分罢了。”孟辙含糊道,他也说不清,他和言蹊怎么就开始了,怎么就这么久了,怎么就还没分开,他居然还替言蹊赎了身……有时候他自己想想,都觉得莫名其妙,一定是中邪了。
饭菜摆好,孟辙和韩奕在桌前坐下,孟辙朝小七道:“你家哥哥还吃么?”
小七于是跑到窗下问言蹊。言蹊摇摇头。小七于是跑回饭桌前传话:“公子,我家哥哥不吃了。”
韩奕惊讶地问:“表哥,他不仅哑,而且聋么?”
孟辙一阵讪讪:“不是,他耳朵听得到,但不爱搭理人。”
“……看来表哥很宠着他了。”韩奕莫名道。
“……”孟辙不知该怎么说,他谈不上宠言蹊,只是发不出脾气来,久而久之,两人这么冷冰冰的相处,便也习惯了,倒是昨晚他回来,言蹊突然主动了些,让他一阵意外。不过看情况,今天的言蹊,是又恢复了往日的言蹊。他岔开话题:“他弹了一手好琴,你不是最爱听了么?让他弹给你听。”
“好啊。”韩奕挑了筷子鱼,心不在焉地吃了一口,打量着言蹊道。
孟辙看向小七,“去抱古琴来。”
小七跑到屋角,把案上的古琴抱过来,放到言蹊面前的炕桌上,小声道:“言哥哥,给咱们弹一曲吧。”
言蹊握着酒杯,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七弦琴。有那么一瞬,小七的心都揪起来,生怕言蹊一怒之下,把古琴甩出去。但言蹊沉默片刻,把酒杯递给小七,垂眸笑了笑,手指抚了上去。
是从未听过的新曲子,连小七都没听过,有些幽婉,有些惆怅,但又十分好听,吃饭时听,小七暗暗觉得,浪费了。
孟辙知道言蹊善弹琴,但也没想到,信手拈来竟弹得这么好,一时听得心有戚戚焉。
韩奕夹在筷子里的菜掉回去,他从饭桌前弹起,跑到言蹊面前,兴奋地问:“这是什么曲子,太好听了!”
言蹊看一眼小七,小七忙上前把琴抱走,去书案前取了笔墨纸砚,摆在言蹊面前。言蹊提笔蘸墨,正要落笔,却又忽而顿住,看了孟辙一眼。
孟辙被这毫无情绪的一眼,看得心头一紧。
言蹊已飞快落笔,笔锋疏落不羁,淋漓地写了一句诗: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写完掷笔,不顾韩奕一脸的惊诧,他起身,冷冰冰地走出了屋子。
孟辙看着言蹊从他面前毫不回头地走过去,想伸手抓住言蹊,手指却只摸到了衣角,他不由自主地站起来,看到桌上那句诗,心头忽而一阵古怪的剧痛。
韩奕看着孟辙的神情,坐回饭桌前,忽然道:“真是个有趣的人呢。”
孟辙神思不定,没有答话。
韩奕道:“表哥,你把他借我两天吧?”
孟辙一惊:“借你……两天?!”
韩奕托着腮道:“我对他太好奇了,想和他待两天试试看。”
“不行。”孟辙断然道。
“为何不行?!”韩奕反问,“表哥你明明说他不过是个‘消遣’,你有多在乎他,不肯把他借给我‘消遣’?!”
孟辙凝眉道:“总之,不行。”
韩奕盯着孟辙,忽而轻轻一笑:“不舍得么?”
孟辙被韩奕看得一噎,气势弱下来,“把他让给谁都行,就是不能让给你。”
韩奕猛地一拍桌子,跳起来大吼:“凭什么,凭什么你能玩男人,我就不能!你为何不能好好地喜欢女人呢,你为何……偏要喜欢男人呢!”
孟辙看着韩奕通红的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说不出话。韩奕腾地站起身,走到孟辙面前,居高临下地问:“你对他做的那些事,敢对我做么?”
孟辙又惊又怒,沉声道:“别胡说,你是我弟弟!”
“那你想做么?”韩奕直勾勾盯着孟辙。
孟辙垂在身侧的手攥紧,站起身往外走。韩奕扑上来,从身后抱住孟辙,哽咽道:“孟辙,若你可以喜欢男人的话,能不能不要总是把我当弟弟?”
孟辙呆呆站了会儿,把韩奕的手拿开,无力道:“你想留下,就留下吧,我今儿先走了。”
他走出屋子,看也不看站在廊下的言蹊,淡淡道:“这两天韩奕留在这儿,你好好伺候他。”
一时孟辙走了,屋子里一片死寂,小七目瞪口呆,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韩奕却是一屁股坐倒在地,把脸埋在衣袖里,一动不动。
直到天黑了,言蹊慢吞吞进屋来,韩奕才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小七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沉默地点了灯,又把桌上冰冷的饭菜撤下去,忙里忙外。
言蹊继续坐回榻前喝酒。
韩奕站在这陌生的屋子中央,皱眉看着言蹊。
小七收拾完了饭菜,站在屋门口,怯生生问韩奕:“表公子,您晚上想吃点什么?”
韩奕哑声问:“孟辙在这儿都吃什么?”
“孟公子不拘什么菜式。”小七道。
“那随意吧。”韩奕走到言蹊身边,伸手抬起言蹊的脸,皱眉盯着看。言蹊手里握着酒杯,面无表情,任由韩奕肆无忌惮地打量。一眼看见言蹊脖子上浅色的吻痕,他眼里腾起怒火,把言蹊往后一推,按倒在榻上。
言蹊身子倒下去,手里还握着酒杯,酒杯倾斜,冰凉的酒就洒出来,泼在他身上。
韩奕恨恨地盯着那些吻痕,扯开言蹊的衣襟,瞧见白皙皮肤上留下的那些欢|爱痕迹,气得笑出来:“哈,好个孟辙,好个孟辙……”他沿着那些痕迹亲了下去,眼里有泪有恨。
言蹊淡漠地望着幽暗的屋顶,一动不动,仿佛被韩奕亲吻抚摸的人,不是他一样。
小七端着饭菜进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憋在眼里的泪哗地全溢出来。
他不敢哭出声,又端着饭菜退回去,浑身发抖地跪倒在门外。
倒是韩奕亲了一半,忽然抱着言蹊嚎啕大哭,“为何我是他弟弟,为何我不是你,为何我不是你……”
言蹊嘴角勾起一丝绝美的笑意。
“我从没想到他会喜欢男人,从娶妻到生子,他都没有一点迟疑,从不在外留宿,我从没想过他隐藏的这么好,从没想过他喜欢男人……从没想过他在骗我……他明明知道我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