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病因(29)

　　木子苑察觉到方谷雨在支开自己，却不明所以，只好听话，有些恋恋不舍地对安池挥手。
　　在他关好房门的那一瞬间，安池一抬脚就掀翻了茶几，剧本和上面的文件夹飞了出去，随着黑色的碎玻璃一起散了一地。
　　方谷雨躲得很快，她亲眼看着茶几撞到对面的电视柜上，碎得面目全非。
　　她有些冷地开口：“我说过好几次了，你现在这样子很不正常。”
　　安池从碎玻璃中捡起《羊之血》的剧本，丝毫没有注意手心被锋利的玻璃划破。
　　他抖掉本子上的玻璃，翻了两页，嫌弃地看着里面的文字，在没看清内容时就露出厌恶嫌弃的表情。
　　他戏谑地笑了：“他算什么玩意儿，也敢拒绝我？”
　　“他对自己有规划，并不是你想象的提线木偶。”方谷雨说。
　　安池手里的剧本丢了过去，故意丢向方谷雨的方向，却把手偏了一点，没想真的砸到她：“没有我，他到今天还在夜店陪酒，会有机会接触到现在的一切吗！”
　　方谷雨却说：“我相信他会的，或早或晚。”
　　安池被气笑了：“到底谁是你老板？”
　　方谷雨褪去冰冷的面具，流露出担忧来。
　　那是货真价实的担心，像是在看一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安池，我是真的担心你……不然我们去看看心理咨询师？不是医生，就是咨询师，陪你聊聊天，至少也能减轻压力。你最近的状态……”
　　“我最近的状态怎么了？不好吗？”安池打断她的话，强硬地问道。
　　确实，他最近的工作状态无可指摘，新歌的编曲已经到了收尾阶段，请了专业团队进行评估，可以说前景光明。
　　另外，周泰清有一个新的剧本正在筹备，已经和安池接触过了，基本能确定由他出演男主角。
　　而且这次并不是方谷雨这边去找的周导，而是周泰清直接向安池递出了橄榄枝，这实质上是对安池演技的一种肯定。
　　方谷雨也联想到安池蒸蒸日上的事业，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说：“好，你状态是不错，不好的是我。我一会儿找个钟点工来收拾房间。”
　　她看了看左手腕上的金属腕表：“你该去录音棚了，还有个收尾。”
　　安池拿起大衣和帽子，临出门的时候回过头来，在这个角度，方谷雨看不到他的眼神，不过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寒气。
　　安池说：“方小胖，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太喜欢不听话的玩具。”
　　方谷雨没来得及说话，门就被关上了，她看着安池离开的地方，久久没有动弹。
　　半晌后，她才掏出手机来，打给附近的家政公司。
　　***
　　木子苑拿到话剧剧本的时候，也拿到了导演于陌的微信。
　　他小心翼翼地把好友申请发过去，于陌却一个礼拜没有回音。
　　他在这期间把剧本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中雀跃又忐忑，不知道自己会得到哪个角色。
　　在这部戏当中，男主角肖尧是豪门独子，众星捧月中长大，按照家族的遗传基因，他有百分之九十会分化成alpha。
　　可是造化弄人，肖尧分化成了omega。
　　一夜之间，落差感像是坠崖，当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半空中了。
　　那时肖尧在读高三，即将高考了。
　　肖尧再不是父母掌心里的宝贝，也不是班里的霸王，所有人都欺负他，拿他当成物件儿、玩具。
　　人的本性才是最难改造的东西，肖尧从不是任人揉搓的软柿子。
　　他在高考结束当天，在学校门口敲碎了霸凌者的下巴，之后报考了一所离家很远的大学。
　　在大学校园里，他认识了同样出身豪门的傅呈。
　　可唯一的不同是，傅呈是个分化成alpha的幸运儿。
　　第一幕到这里结束了。
　　给木子苑的剧本只写到这里。
　　木子苑每次看完都觉得气血翻涌，尤其是看到肖尧徒手捏碎霸凌者下巴的桥段，他都觉得通体舒畅，很是舒爽。
　　第一幕的剧本里有一个小角色，吸引了木子苑的注意，叫“omega A”。
　　虽然是连名字都没有写的小配角，可于陌导演还是细心地标注了许多外貌特征，像是也经过深思熟虑似的。
　　那是个在高中时期同样被霸凌的omega，通过那些标注的外貌，木子苑觉着与自己有些相似。
　　他大胆猜测这就是自己的角色，甚至开始背诵“omega A”的台词。
　　就在他记得差不多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几声，然后急不可耐地响了。
　　木子苑眼神没有离开剧本就接起来，对面的声音很陌生：“周末出来吃个饭吧。”
　　他疑惑地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皱着眉头分辨来电。
　　屏幕上赫然闪着于陌的微信头像，他的声音又从听筒里传来：“怎么这么呆呢？周老师把你夸得天花乱坠的，不会都是假的吧……”
　　木子苑震惊得没有说话，于陌又说：“不是，不会还是个哑巴吧？我这预防针可先打在前面，傻子可演不了戏，对剧本理解浅薄在演员这条路上走不远。”
　　于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扬声器，可见此人从心往外厌蠢。
　　木子苑连忙说：“对不起，于导，我刚才在看剧本，没反应过来是您的电话。”
　　听他说话有些逻辑，于陌的语气就没那么夸张了：“吓死我了，不是傻子就行，别这么客气，我应该和你差不多大，用不着您您的。周日上午我先带你去文艺园转转，看看工作环境。”
　　“好的于导。”
　　“时间地点我发给你了，到时候我们聊聊剧本，这边给你的角色暂时定的是omega A，你可以先熟悉熟悉。”
　　于陌那边有点喧哗，听起来挺忙的，木子苑也就没有多说，应下之后双方就挂断了电话。
　　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样，这个角色与他本人的贴合度很高，都是那种看起来就很懦弱的人，所以对他来说难度并不大。
　　可他还是写了人物小传，揣摩“omega A”的心理背景。
　　转眼到了约定的日子。
　　从上一个剧组杀青的时候，寒冬就已经过去了，如今刚是早春，远处望去，树上是一片绿意。
　　天气有点微凉，木子苑出门时裹紧了风衣。
　　自从上次方谷雨把他从家里支出来，木子苑有快一个礼拜没有见到安池了。
　　听说是在筹备新专辑，录完新歌之后还要拍MV，现在人应该在海市。
　　虽然木子苑的工作也不轻松，可安池还是比他忙好几倍。
　　在被工作占据的时候，木子苑并不觉得没有安池的日子有多难过。
　　可一旦空下来，尤其是遇到这些充斥在日常生活中的碎片时间——坐电梯下楼、透过锃明瓦亮的声控门看自己的脸、穿过小区中成片的绿化带——孤独突然就扑面而来。
　　他和安池在一起的时候，一般都是走地下停车场，很少会从楼道里走出来。
　　安池总是拽着他的手臂，把他拉上车，先抱在怀里揉搓一阵，温柔地亲他，然后再夸他今天也很好看。
　　直到他脸颊羞得通红，安池才会放手。
　　不过今天显然是不会有了。
　　木子苑做了一组深呼吸，甩了甩头，想把这些情绪抛诸脑后。
　　他睁眼时，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就停在面前。
　　木子苑难以置信地看到车门开了，安池没有下车，只是坐在车里冲他笑：“愣着干嘛？上车。”
　　木子苑几乎是冲上车的，他方才没能甩掉的情绪喷薄而出，比旭日升起时的红还热烈乍眼。
　　他抓起安池的手，放在胸口。
　　隔着衣物和安池的手掌，木子苑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可见它跳动得多么剧烈。
　　安池也感受到了，他挑了挑眉，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木子苑凑近说道：“我好想你。”
　　狭小的空间里突然出现一丝焦糖的香气，像香水的幽香，却又比香水更真实。
　　是木子苑的信息素。
　　只是当事人似乎并没有发现信息素的逸散，仍用热切的目光注视安池，双眼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