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天道之子(168)
“聪明。”穆平安只觉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最后传柯那眼神,着实让人惊出一身冷汗。那人能随意夺取师父性命,占据师父尊位,会因为一点怀疑便要处置季文方,指不定会因为一点不快,顺便要了他这个没修为的小弟子的小命。
穆平安不禁暗叹幸好他连入了三脉,有其他两脉庇护,不然在一脉过不下去,日子会过得生不如死。
苏小舟抗议道:“这么好玩的事儿,竟然不叫上我!”
但凡智斗之事她最是感兴趣,可惜没赶上趟,她还以为跟着耆老来捞人能大显神通一番,结果穆平安和单尘就这么完好无损地走出来了。
“还是挺惊险的好吧。”穆平安回想起来,连谋划的时间都没有,传柯马上就要传位给自己,到时候褚石的真假身份已然不重要,一旦假褚石身陨,那真是死无对证……
由于没空拖沓,便只能出此下策。
说来也正因为时间紧迫,以至于找的施展换形术之人,也在他们二人之列。
因此继承褚石部分炼药术的这份天大的好处,也就落在了单尘身上。
由于好处是自己人的,穆平安当然格外配合,积极推进了。
再者,最后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们还知道了禁术“换形阵”的布置之法。
“这不是在玩。”单尘一脸严肃,连傀儡虫都释放出来了,这传柯是图穷匕见,最后寿命只剩三年,他是豁出去除了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了。
短时间内穆平安和单尘确实也不敢待在迟元峰,丧礼期间人尽缟素,为一个弑杀亲师之人装七日悲痛,还是挺难为人的。
穆平安和单尘刚被耆敬仁领出迟元峰,回到山环山,便立刻和副掌门钟明笛取得联系。
而这边,迟元峰准峰主在自证八级炼药师实力的炼丹过程中突然暴毙的消息,插翅般在一日之间,传遍了整个飞鹤门。
“我当这位迟元峰二弟子是怎样的人物,无法接受炼丹失败的结果,以至气绝身亡,简直气量狭小,难成大器!”
“这样的人,也配当峰主。”
“幸好褚石峰主最后试了他一试,不然峰主之位要交给这样的人来当,那往后与迟元峰打交道就麻烦多了。”
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迟元峰内主持自己殡仪之事的传柯听到各式各样的风言风语,气得肝胆郁结,恨不得吐血。
其实在他传位自己之前,就算他陨落,也不至于传得满宗门皆知,但因为他一早决定传位于自己,到晚上让他炼丹证明自己,结果他身亡,还炼丹失败,众人理所当然觉得他是因为炼丹失败才身亡。
人死不能复生,以至于百口莫辩。
迟元峰内,“褚石”郁气成疾,性情大变,门下弟子只当他痛失得意弟子,过分悲痛,完全没想过还有其他更可怕的可能。
但岁寒总觉得不大对劲。
他说不上来,说出来可能是他狭隘,但可能就是他狭隘吧。
以往师父最是器重自己,也最是关心自己,时常挂念不说,甚至还亲手给他准备过年的道袍,而今不过十二年不见,师父满心满眼竟都是二师弟。
二师弟性子稳妥,待人温和友善,师父传位给二师弟也正常,失去二师弟,悲痛欲绝也正常,但因此完全不搭理、甚至完全不待见自己,这完全说不过去啊。
尽管得了宗门任命,岁寒前去内殿领命的路上,心里记挂着师父,心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和二师弟感情一般,纵使他再心宽,他也能感觉出来二师弟对他抱着某种若有若无的敌意,哪怕平日里待其他人温和得体,对他却总是含沙带刺,以至于他都不太想在迟元峰待。
而今这位二师弟竟然这般轻易死去,岁寒觉得可惜,本想留在迟元峰守灵,未曾想被掌门任命,来到了飞鹤门正殿。
此次他来正殿,是打算辞去内殿长老的差事,他自由惯了,再者师父对他恩重如山,他要留在迟元峰,成为师父的倚靠。
“岁大炼药师,这边请。”侍者领着他来到偏殿,岁寒刚走进去,偏殿大门豁然关闭,屋里顿时阴凉了几分。
副掌门钟明笛从座侧的小门中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之上,负手神情凝重地看向他。
“寒儿!”同时,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声音里饱含思念、疼爱、怅惘、关怀,仿佛久别重逢,日后便是永别般,让人无端生出几分悲怆之感。
岁寒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口中的“师父”尚未喊出来,却见两人从柱后走了出来。
其中一人样貌出尘,姿态如竹,另一人手里端着一个小巧玲珑的丹炉,而那声音赫然便是从丹炉中传出来的!
“师父的声音?”岁寒双目怔然,轻喊出声,不敢相信。
“这是怎么回事?”他看向传闻中跟他一样不管事的副掌门钟明笛。
听完钟明笛的讲述,岁寒气得发抖,他素来最怕死的人,本该吓得魂不守舍,此刻却忘了恐惧,只余愤怒。他不敢相信,但心中隐隐有个角落在告诉他,这才是真的。
是说师父怎么会突然器重传柯师弟胜过他。
是说师父怎么会在得知他炼药术突破后反而难受。
以往师父知道他炼药术突破,恨不得嘉奖全峰上下所有弟子,丹药就像不要钱似的赏赐给峰内所有人。
原来他的师父,他真正的恩师其实已经不在人世了,仅有一抹意识尚在,但不能算是活着。
而现在在位的那位,乃是残害他师父的元凶,而那元凶竟然是……
是才刚死去的传柯师弟?
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世上还有这种玄异的事情……是他见识太少?
“所以师父体内的竟然是……”岁寒气得浑身战栗,又害怕得面无血色,道,“我去找他问个明白。”
“徒儿,你不是他的对手。”丹炉中,褚石的意识道,“问明白又能如何呢,你这是羊入虎口。”
岁寒倏然站住,嘴唇打颤道:“是了,我修为在元丹境一阶,而二师弟,不,那个丧尽天良的东西,修为却在元丹境九重……”
“不是,他取代了为师,为师的修为在元婴境巅峰。”褚石这时候还加了句,“和副掌门不相上下。”
穆平安不由看向钟明笛,钟明笛习惯了这类视线,倒是脸不变色心不跳。
他的能耐本不仰仗修为。
单尘对此深以为然,他在显仙宗的师父也是这样,修为不高,只是入圣境,但能力超群。
“我还是不敢相信,你真是我师父吗,”岁寒脸色发白,“我师父对我了如指掌……”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穆平安大概能理解大师兄,后者近乎没心没肺地活了小半辈子,这小半辈子都有师父在头上撑着,除了修为一直难得寸进外,他日子过得一直顺风顺水,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甚至没见过像传柯那般歹毒的人。
“你说。”褚石道,“这世上再没有人比老夫更了解你了。”
岁寒道:“我第一次见师父您,身上穿的里衣是什么颜色?”
穆平安当时脑袋一木。
这算个什么问题!
他还以为就跟钟明笛问褚石问题,从迟元峰建峰领域,选址原因,亭台楼阁多少,谈到炼星塔意义、炼药术的起源等,难道不是只有这些才能证明褚石身份么?
褚石淡淡道:“红色。”
岁寒:“我得到的第一件丹炉三足内部分别是什么颜色?”
那丹炉是自己赠给他的,褚石胸有成竹:“黑金。”
岁寒狐疑了下,道:“不是赤金吗?”
褚石道:“黑金。”
岁寒:“赤金。”
岁寒严肃地道:“不若我拿出来瞧瞧,分明就是赤金。”
褚石凉凉地道:“那丹炉,你不是已经卖了吗。”
岁寒顿时泪流满面,唰地跪在了穆平安面前,对着丹炉道:“师父!”
穆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