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世间 上(243)
不见寒:“……”
这拿心爱的玩具欺负小孩的操作绝了。
还真是胜利的果实如出一辙,通关的姿势各有特色。
不管怎么说,他们得感谢楚静渊简单粗暴的操作提高了通关的效率,单靠话术说服,还不知道要滚多少话轱辘。
“……事情是这样的。三年前,大哥去世后,二哥和那个谁因为是否要为大哥平反的问题发生了分歧。二哥说王府门楣不可辱,一定要为大哥昭雪,那个谁说证据不足,贸然翻案只会失去圣心,让王府处境更加艰难。于是二哥气不过,带我搬了出去。”八少爷抽抽搭搭,边说边擦眼泪,他始终不肯称六少爷为兄长,全程用“那个谁”代替,“后来我再得知王府的消息,就是三姐、四姐、五哥陆续去世,我去信质问他,他也没有回答,只是听说他在四姐死后,向朝廷请愿将四姐从王府家谱上除名……”
“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明明他才是外人,怎么能对王府的嫡出女儿身份指手画脚?最奇怪的是二哥竟然默认了……”
“之后那个谁主动请缨来了边疆,他在边疆这两三年,京城屡屡听见他守边的捷报。我还以为他诚心悔改了,想要继承大哥的遗志,保家卫国。于是我跟二哥商量之后,来边疆找他,想着或许当年的事是我对他有误会,把话说开就好了。”
“没想到我在他的营帐里,发现了北疆的军机信笺。原来他早就和北疆勾结,边疆哪些战事是胜、哪些战事是负,全部都是他算计好的!”
“他身负两国将印,战事胜败,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边防的捷报看着光鲜,其实北疆狄军未伤一兵一卒,正在韬光养晦,只等他一声令下就能踏破疆域边线!我慌张之下来不及收集更多证据,只拿了他调度北疆军队的将印,趁夜逃出军营,之后就一直被他追杀,直到逃到这里。”
说到这里,他将手指伸进喉咙里,用力按住,干呕了几下,竟然吐出一枚戒指。原来他用一根线一头拴着戒指,另一头绑在后槽牙上,然后将戒指吞下去悬在食道中,这才不被怀疑地将这枚将印戒指带出了已经被六少爷操控的军营。
“我必须回到京中去,把这件事情告诉二哥。”八少爷掌心托着将印,擦擦唇边的唾液,“如果不能阻止那个人的阴谋,华朝就要亡国了!”
慧闲皱眉,双手合十诵了一声佛号,说:“我所知道的青羽王府六少爷,并不是卑鄙之人。或许他这样做,有不能明言的苦衷。”
“他能有什么苦衷?”八少爷情绪激烈地反驳,“咱们王府、咱们华朝,供他吃供他穿,给他书读将他养大,他反手就将咱们全都卖了,这个卖国贼!亏得大哥生前最看重的就是他,他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不管你认不认,咱们俩才是亲生的姐弟,他跟咱们流的不是一种血!七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是因为四姐死了,怕和亲的事情落在你头上,才连夜逃出京城,跑到这种偏远地方来剃度出家。我没有骂过你一句贪生怕死,可你今天不帮我,对得起哥哥姐姐们泉下冤魂,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吗?!”
说完,他又霍地站起身,冲到不见寒等人面前,咚地一声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上地面。
“拜托各位哥哥姐姐了,求求你们帮帮我吧!只要你们把我送到京城就好了,求求你们帮我阻止他,别让大华亡国啊!”
不见寒被这姐弟俩吵得晕头转向,按着太阳穴说:“等等,八少爷,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八少爷说:“什么?”
不见寒:“你知道你四姐是怎么死的吗?”
“啊,这,是因为不愿意屈身于北疆蛮子,为了自保华朝女儿的清白……”
不见寒抬起一只手,阻止了八少爷的话:“你四姐是为了替你的哥哥姐姐们讨回公道,在上殿觐见时刺杀皇帝,以谋逆之名被处死的。”
八少爷布满泪水的小脸,表情一怔。
“我不知道当时具体是怎么判案的,但是我猜一般行刺皇帝,罪名肯定是诛九族。”不见寒说,“你现在还能站在我们面前哭诉,说六少爷多么卑鄙多么没良心,可你知道是谁让你活下来的吗,为了让你活下来还对真相一无所知,那人付出了什么代价?”
“可是不管怎么说,”八少爷讷讷说,“忠义是做人的底线,他不应该叛国啊……”
“你对事情的认识很片面。”不见寒摇了摇头,“第一,你根本不知道六少爷经历过什么、做过什么;第二,你根本不清楚他为什么这样做。没有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武断地下定结论,这样真的好吗?或许来日,在他死后,你才发现原来你误会了他,到那时你怎么办?”
八少爷有些迟疑了。
“你无法说服我,而我不接受任何道德绑架——借用楚静渊刚才那句话,我也不是一个有道德的好人。”不见寒说,“很遗憾,这件事情,我们不会帮你。”
第201章 剧本十·丧吊临人·十八
男寮内,唐申与楚静渊的客房。
释梵和唐申在一张茶几前对坐,桌上摆着一盘下到一半的围棋。
释梵其实并不善于下棋,他对棋艺的记忆仅停留在小学时期的飞行棋里。他只是在看着唐申自弈,虽然看不懂,但是打发时间也足够了。
他受楚静渊之托,在这里保护唐申的安全。然而在这儿枯坐许久,除了楚静渊中途回来过一次以外,客房并没有第二个人造访。
房间中万籁俱寂,只剩下棋子不时落在棋盘上发出的轻微响声。忽然之间,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请进。”释梵说。
门被人拉开,逆着月光站在门下的人,是傅逸明。
“咦,你们也没有休息?”傅逸明见到两人面前的棋盘,说道,“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你们——你们见到裴尧去哪儿了吗?”
唐申轻轻摇头,释梵也说:“不清楚,他不是和你一间房间的吗?”
“他半夜尿急,说要去找厕所,出门之后就再也没回来。”傅逸明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怪异,似乎是在为裴尧担忧,“你们没有见到他吗,那他去哪儿了……?”
他说完,匆匆说了一声打扰了,就要往屋外走。走了没两步,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折回来,头探进门内问:“不好意思,半夜独自在这种地方活动,心里总有点没谱。你们要是方便,能陪我一起去找他吗?”
唐申指尖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垂眼说道:“我行动不便,你邀我同去,遇到危险也无所助益。”
傅逸明将目光投向释梵,释梵也摇头道:“我答应了楚静渊,他不在这期间代他保护唐申。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对啊……楚静渊原本不是和唐申一间房吗?”傅逸明这才注意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怎么是你们两个在一起,楚静渊去哪里了?”
“去收集剧本线索了。”唐申简单回答道,其余的不再多言。
这两个人一个高冷少言,一个固守原则,都不是游说的好对象。傅逸明自讨没趣,不再多说,退出去的同时,慢慢将门带上。
就在门缝合拢到只剩下一个拳头的大小时,缝隙中,一道寒光忽然映月闪过。
释梵反应极快,几乎是立刻踢开椅子,一拳打向门板。但傅逸明有备而来,又是先发制人,闪躲的动作同样飞快。释梵一拳打在门板上,门板轰的一声向外掀开,却打了个空。
与此同时释梵右肩一阵刺痛,一支麻醉剂扎进他肌肉中,注射器迅速将麻醉的药物泵进他体内。他从右肩开始发麻,麻木感蔓延到手臂、身体,顷刻就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裹进一团厚厚的纱布中,失去知觉,无法控制。
他摔倒在地上。
“这个局面,你们没有料想到吧。”
傅逸明踢开释梵的身体,走进房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