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夫证道后翻车了(70)
山殷僵硬地站在原地。
桃煜就在自己身后,可自己却动弹不得。
那根细丝似乎牵住了他的心,只稍微动一动,就痛得想死过去。
时望秋站在三步开外,盯着桃煜手上的淡红细丝,脸色惨白。
这是天欲道寻踪和控制的手段之一,但对无情道和情窍未开的人是不起作用的。他没想到心弦丝竟然会在山殷身上起效果。
山殷塞给自己的鸿雁玉佩和方九鹤那边早已断联,怎么叩击都没有回应。
思绪一瞬百转千回,他想到在渡情劫的方九鹤,又想到天天送这送那嘘寒问暖却死活不开窍的山殷,然后回转到眼前一筹莫展的绝境。
他似乎总是遇到只差一点的事,很多很多个只差一点堆在心里,日积月累,积成一堵又厚又硬的壁障,诸多遗憾被困在里头,既出不去,也放不下。
……
今日也一样。
“辛苦山殷仙君和我到污秽之地走一趟了。”桃煜亲昵地拍了拍山殷的肩膀,“若是能顺便引来明尘,那再好不过了,曲复也不必每日在我跟前聒噪。”
“放开他……”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厉喝骤然响起!
“放开他!”
人未至枪先到,一点银光破空而来,挟着尖锐的风声,直冲桃煜脑门!
要不是桃煜躲得快,脑袋瓜子恐怕当场就被开瓢了。
淡红丝线刹那断开,山殷晕头转向地踉跄了两步,被一杆雪亮的红缨银枪轻轻挑起,丢到了时望秋怀里。
方九鹤来得很急,只用一根绸带匆忙将长发束起,碎发凌乱地刮在脸颊上,眼神却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真当我死了不成?”他语调依然是那样的不经心,轻轻的,却含着令人胆寒的杀意,银亮的微晃枪尖指着桃煜,“阴沟老鼠,也敢来动我的人?”
桃煜仓促地退了两步,指间又泛起浅浅的红色,心弦丝柔软地蔓延开去,还没来得及搭到方九鹤身上,就被一道雪亮的寒芒铿然斩断。
“收起你那上不得台面的伎俩。”方九鹤嗤笑一声,甚至没有动,环绕周身的强劲刀势刹那亮了一瞬,仿佛沉睡的凶兽久违地露出了爪牙,“本仙修杀戮道的时候,你还是个捧着春宫图册脸红、乳臭未干的毛小子。”
“哦,是吗?”桃煜收回手,若有所思地盯着被斩断的心弦丝,又看看方九鹤,“方才它往你身上去了,真是巧了啊……”
“我的心弦丝从不出错,”他颇有深意地朝山殷瞟了一眼,又看向方九鹤,目光流转,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看来二位的感情甚笃,可惜啊,其中一个偏偏在渡情劫,注定不能善终。只是不知……谁是谁的情劫呢?”
山殷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方九鹤直接一枪捅了过去。
“看来是上仙的……情劫、哎哟……”桃煜这一下躲得狼狈,五指一张,心弦丝如网刹那展开,带着迷人眼的缭乱红芒,堪堪抵住袭来的银枪,“杀戮道就是不得了,仙元散乱成这样还能出招,只是,你能撑多久?”
方九鹤冷笑一声:“杀你足矣!”
方九鹤说到做到。
沉寂百年的红缨银枪久违地见了血。
他带着伤病,不能久战,一杆银枪舞得密不透风,疾如骤雨,杀意凛然。
论硬碰硬,天欲道只是徒有其表的花架子,无怪平日里只敢用邪魔外道的法子阴人。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桃煜的气海就被一枪捅穿,仙元尽废。
“你……”桃煜捂着腹部跪倒在地,鲜血从口中滴答淌下,大概是心有不甘,须臾,癫狂般地低笑起来,“杀戮道竟会有情劫……哈哈……情劫……”
方九鹤不想听他的疯话,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带上山殷和时望秋,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明尘仙府。
仙府有明尘亲自加固的结界庇护,很安全。
刚进门,方九鹤便踉跄了一下,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眼前一黑,险些栽进山殷的怀里。
“方九鹤?方九鹤!!”山殷简直惊慌失措,“你怎么样了?我去找明尘……不不、不对,明尘还没醒。我扶你回去休息,方九鹤,你别吓我……”
回到熟悉的仙府,时望秋终于从劫后余生当中回过神来,偏头看向两人,欲言又止。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挑这个时候打扰为好,又闭上了嘴。
-
山殷扶着方九鹤回屋,将他扶到榻上,手忙脚乱地翻了翻今天新收到的草药,挑出几样眼熟的就要熬了给他喝,被方九鹤拦住了。
“别瞎忙。”方九鹤病歪歪地倚在榻上,虚弱得好像风一吹就要散了,“我没事,陪我会儿就好。”
山殷犹豫了一下,把窗关好,回到榻边坐下,努力输送一点聊胜于无的仙元过去。
迟钝的脑子少见地灵光了起来,桃煜说过的话在耳边嗡嗡回响,震耳欲聋。
“情劫,你在渡情劫吗?”山殷握着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你不是说在渡生死劫……”
“……”方九鹤闭着眼,没理他。
“你的情劫在谁身上?”山殷觉得心里酸酸的,莫名其妙就很难过,“桃煜说……”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方九鹤睁开眼,打断道,“我累了,要休息。”
“在我身上对不对?”山殷不是傻子,桃煜那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可方九鹤宁愿拖着,拖到快死了,也不愿承认情劫落在了自己身上,也不想和自己渡情劫。
他越想越觉得难过:“为什么不和我说?有天道的赐福在,情劫一过,你的伤病就能好了……”
“山殷。”方九鹤抽回手,朝着窗外看去,“我真的累了,你少说两句。”
山殷呆呆地看着他。
从侧面看去,方九鹤的嘴唇很薄,也没什么血色。那双细长的丹凤眼里既没有自己,也没有窗外的景色,盛不进什么,一瞧就是个薄情的面相。
看着看着,山殷突然道:“为什么不行?”
“……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陪你过情劫?”山殷不知哪来的胆子,趁方九鹤虚弱,揪着衣襟将人转过来,质问道,“你是不是嫌我傻气?”
方九鹤怔愣半晌,忽然失笑,漫不经心地拨了拨他的手指:“对。撒手。”
山殷不撒手。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方九鹤狗眼看人低,心里一股气憋着,浑身血液轰轰地直往脑门涌。
终于忍不住霍然起身,抓着方九鹤的衣襟微微一提,俯下身去。
嘴唇相碰的刹那,两人都懵了。
第62章 能杀吗
山殷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吻住了一片薄薄的树叶,干燥而粗糙,微微发着颤,偏偏又沾染了一丝羊乳的甜香。
……
山殷忽然觉得方九鹤那种奇怪的喝茶习惯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这么想着,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方九鹤浑身一哆嗦。
尚未平复的仙元轰然震荡起来,蛮横地乱搅一气,本就伤痕累累的五脏六腑顿时雪上加霜,再加之先前郁结在心里的那口气一下没上来,刹那间嗓眼涌上一股腥甜。
他猛地推开山殷,趴到榻边咳出一口血,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直接昏了过去。
山殷被吓坏了,简直六神无主,抱住他拼命输送仙元,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稀里哗啦。
期间方九鹤被吵醒了一次。
“你……哭什么哭、哭丧?”他吃力地睁开眼,瞧见趴在自己身上哭成花猫的山殷,无可奈何,气若游丝道,“我还没死……仙元、收起来,再这样下去会伤到你的根基……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