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夫证道后翻车了(53)
明尘:“……?”
明尘差点失手打翻了铜盆。
容昭眨了一下眼睛,觉得明尘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
明尘脸色当然不会好。
之前考虑到曲复的仙府没有厨房,他每隔几日都会给曲复送去切好的排骨和生肉,放在粥里一块儿煮,或是用水焯熟沾盐巴吃也行。
谁料容昭这么多天,居然一点荤腥都没沾,瘦得下巴都尖了!
曲复也是失算,没想到容昭见到明尘后,居然还能这样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差点把他老底都给掀光了。
“谁带你来的赏梅宴?”明尘敛起眸子,掩去眼底的不悦,继续洗着头发,“曲复?”
容昭点头。
头发洗干净了。
明尘给他扎上蝎尾辫,又从乾坤袖里取出了一套黑色衣物。
“这是之前为你准备的新衣,今日正好用得上。”
容昭觉得有些眼熟。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样式,又看看明尘手里那套,发现是一样的。
可自己穿的分明是山殷压箱底的旧衣。
想起那些隔三差五就会送到自己手上的肉串,容尊者很快便明白过来。
他垂下眼眸,没吭声,只是接过那套衣物,换掉了沾血的外衣。
“你的呢?”他突然问道。
明尘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容昭在问什么,眼神不由柔软了几分:“我没有带替换的衣物,不碍事。你在这里歇一会儿,吃点东西,我去找曲复一趟,很快回来。”
他正要走,忽觉袖子一沉。
容昭拽住了他的衣袖。
“为什么要来赏梅宴?”容昭没有看他,垂着眸子,目光落在那血迹斑斑的雪色袖子上,“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的语气并不生硬,没有多少质问的意思,只是一贯的清冷,似乎真的只是久别重逢,两人之间也从未有过什么龃龉。
容尊者也不想的。
……
…… ……
紫衣仙君被轰出去的刹那,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欺辱自己的人当场付出了代价,不需要隐忍,也不用再以麻木掩藏起伤痛和委屈、惶惶不可终日,囿于暗无天日的恨意,鲜血淋漓地往上爬。
有人在保护自己。
这人是明尘。
意识到这一点后,容昭心里升腾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轻飘飘的,像被柔软的浮云包裹住。
他被明尘搂在怀里,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事想问,千头万绪,脑海里乱得像一锅粥,各种念头争先恐后地咕嘟咕嘟冒泡。
最后却只说道:“你才是狗。”
……
明尘没有生气,像温柔而深邃的海,不会因为一粒小石子而泛起波澜,只有一浪又一浪舒缓的波涛。
甚至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把他带回了客寝。
容尊者觉得很没面子。
冷落也好,出走也好,拒而不见也好,只要重新回到明尘身边,就平静得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没有责备,没有争吵,像一块茸茸的厚毯子,扑上去只会让人涌起舒适的困意。
可他又觉得这样很好,不需要任何担心,总有一个能回去的地方。
虽然这个地方可能不是那么的尽善尽美。
……
总之,先问上一问。容昭盯着手里脏兮兮的雪色衣袖,心想。
如果真的有其他被挑中的废仙,那就杀掉;若是明尘还要继续找废仙,就给他喂两粒药,最后一粒藏起来,用以威胁,把人牢牢地捏在手心。
正胡思乱想着,只听明尘道:“来赏梅宴找逢川问些事情。就是那位之前与我说话的上仙。”
容昭眨了一下眼睛,松开衣袖。
“哦。”他平静道,“你去吧。”
明尘有些莫名其妙,迟疑片刻,不放心地叮嘱道:“不要离开院子,这里还有很多像姜云一样的人。”
“本尊者知道。”
明尘离开了。
屋里的床很大,也很软。
容昭关起窗子,确保不会有人看到,然后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滚了一圈。
他很高兴。
过了会儿,又坐起来,绕着桌子来回踱步。
再扑到床上滚一圈。
一盏茶的工夫后,容昭想起了藏在怀里的那瓶毒药。
他拔出木塞,倒了一粒在手心。
药丸是漆黑的,但曲复说它无色无味,遇水即溶,就连上仙也难以察觉。
容昭捻着药丸,若有所思。
既然明尘找其他废仙这件事是假的,那这药也未必是真的无色无味。他琢磨着。若非无色无味,一下毒就会立刻被明尘察觉,到时自己怕是死无全尸。
思及此处,容昭抬起眸子,瞧见桌上摆着茶和点心。
他起身过去,倒了杯茶,然后将丹药搁在桌上,小心地用绕指柔剖成两半。丹药里面也是漆黑的,还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森冷气息。
容昭捏起来嗅了嗅,确实没什么气味。
他又将半粒药丢进了茶盏里,晃了两下,那团漆色很快消散在了茶水中。
也确是无色。
看来曲复说的这一点是真的。
杯盏中的茶水清澈碧绿,倒映着容昭若有所思的神色。
……不知道这东西给曲复吃下去会是什么结果。不过弄错消息好像也罪不至死,至少曲复暂时没有害自己的意思。
他胡乱思忖了一会儿,打算去窗边把茶水倒了。刚支起窗子,忽然听见身后有声音响起:“你在做什么?”
明尘不知何时回来了。
他站在桌边,垂眸打量着桌上的东西。
一盏茶水,一只冷白的瓷瓶,还有半粒漆黑的丹药。
容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也缓缓落在桌上那一堆说不清的东西上面。
“这是……”
“这上面有污秽之地的气息,能致仙陨。”明尘捏起那半粒药,神色晦暗不明,轻声道,“你想做什么,容昭?”
第48章 凡尘事
容昭站在窗边。
风吹进来,拂过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很凉。
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却又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只是退后了半步。
明尘已经过来了。
容昭被抵在了窗台上,肩膀硌得生疼。
两人离得很近,眼底倒映着彼此,却各有不同的神色。
须臾,明尘低声道:“谁给你的?”
“曲复。”容昭很快地道,“他说你会来赏梅宴,给了我这个。”
明尘看起来并没有多少意外,只是松开手,银白的睫毛半掩着眼眸。
“我竟不知,”他缓缓道,“我们之间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真有这么恨?”
容昭愣了一下。
他想说“没有”,又想说“这不是给你的”,还想问他“你怎么会这么想”,许多话一股脑儿地涌到嘴边,急急惶惶,张口道:“本尊者……你……”
“既然如此,”明尘已转身回到桌边,拿起茶盏微微晃了一下,瞟了他一眼,“那便如你所愿。”
竟然仰头就要喝下去。
容昭瞳孔骤紧。
明尘将茶盏送到唇边。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细丝挟着劲道破空而来,刹那茶盏崩裂,茶水洒了一地。他还没来得及回身,就被揪住衣襟用力拽了过去。
容昭脸色苍白,指尖还缠着没收回去的细丝,乱糟糟的,想必出手很急。
“你疯了!?”
明尘垂眸看着他,少顷,温柔地一笑,笑得容尊者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本能地感到了一丝恐惧,松手就想后退,却被扣住了手腕。
“我疯了?”明尘将人拽回来,嗓音很轻、很柔,像是在耳边说着喁喁情话,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容昭,我说过,在我这里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不必拐弯抹角,不必费尽心机,只要是你想,就连这杯下了毒的茶我也可以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