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61)

　　厨师都回家过年去了，年夜饭是许岩和夏玉衡两个人做的，方柠也一边打下手一边偷吃，被夏玉衡抓到就要打手背。
　　三个人在厨房一边做饭一边闹，以前方柠也和陆康南都是两个人过年，没有年夜饭，没有约会，没有礼物。
　　他们夫妻俩的春节假期，一连七天几乎都是陆康南单方面在床上折腾方柠也。
　　今年有夏玉衡和许岩在，方柠也觉得这是他过的最开心的一个春节了。
　　怕偷吃再被夏玉衡逮住，方柠也悄悄拿了一块三角芝士蛋糕就跑。跑到客厅，就看到陆康南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微微抬着头，看着外面绚烂的烟花。
　　他的头发有些长了，散落在额间的碎发在眼窝上投下一抹阴影。五彩缤纷的烟花映在他漂亮的眼睛里。
　　陆康南的下颚线紧绷着，他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笑意，仿佛眼里的烟花都变成了黑白色一般，方柠也觉得他看起来十分落寞。
　　陆康南在想什么呢？他的哥哥吗？方柠也走过去，把蛋糕举到陆康南眼前，乖巧的说：“新年快乐，蛋糕给你吃，我在厨房偷的，阿衡哥哥看的紧，你快吃。”
　　戒烟本就让陆康南烦躁，他缓缓低头看着眼前的蛋糕，眉头微微皱着，那表情好像是看到了什么肮脏的垃圾。
　　“我不吃蛋糕。”因为是除夕，离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一天越来越近了，陆康南毫不掩饰自己的坏心情，把方柠也的手往旁边一推，转身上了楼。
　　方柠也先是一愣，然后不断的提醒自己：不能惹陆康南生气，要顺着他，他病着呢。
　　“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方柠也把蛋糕放到了茶几上，然后在陆康南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在方柠也的印象里，好像确实没有见过陆康南吃过蛋糕，哪怕不是生日蛋糕，就连普通的蛋糕也没有吃过。
　　两人回到卧室，方柠也嘴笨想不出什么话来逗陆康南开心，索性就爬上床，偎在陆康南身边，像个小狗一样抱着陆康南的胳膊一动不动，抬起头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
　　果然，陆康南这次没有抗拒，他靠坐在床头，依旧看着窗外，指尖微凉的手在方柠也柔软浓密的头发上揉了揉。
　　这时，陆康南的电话响了。
　　陆康南看了看来电，起身下床，走到书房，锁上了门。
　　“周律。”
　　周律师一反常态，语气很严肃，完全不是拜年的样子：“陆总，今天上午方子枭已经羁押到看守所了，他侵犯过的那个女同学我们也已经保护起来了。方立鸣夫妻急的火上房，正在疏通关系，但应该还没有见到人。”
　　陆康南长眉微挑，满意的点了点头，问：“省里面严查企业勾结官员不正当商业竞争的文件有消息了吗？”
　　“有消息了，听说年后复工就能下到各职能部门，而且听说这次一定会加大力度严查。盛业与方家的关系很隐秘，而且盛业本身非常干净，一切政策倾斜都是方立鸣主动提供的，有文件有合同，我们合法合规不存在不正当竞争，不需要担心。”
　　陆康南站在窗边，手指在结了雾气的窗子上随意划过：“我会安排艾米复工后就进行内部检查，以前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有些人浑水摸鱼，但现在张副总那个叛徒留下的烂摊子该收一收了，该他担责的别手软。”
　　“是，陆总。”
　　周律师犹豫了一下，虽然害怕犯了陆康南的忌讳，但还是说了出来：“陆总，我为盛业服务了这么多年，您对我不薄，我斗胆提醒一句。开年的文件都是一定要抓出典型给上面看的，不管盛业是不是真的干净，各方利益牵扯之下，有些事情谁也无法做出准确判断。如果彻底跟方家撇清关系，暂时离婚是最好的选择，这样盛业与官方就彻底断干净了，永无后顾之忧。不然，您与方家就永远沾着亲。别有用心的人很可能会利用这一点大做文章，颠倒黑白不过就是一个新闻热搜的事儿。婚前协议已经修改了很多，小方先生会得到很多好处的，陆总，方家对于盛业已经没用了，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不如……。”
　　“知道了，周律。”陆康南冷冰冰的打断了周律师的话。
　　话已出口，周律师继续坚持己见：“陆总，虽然方子枭进去了算是暂时缝了方立鸣的嘴，但难保方家不会狗急跳墙反咬盛业一口啊，我想小方先生会理解的。”
　　“我说，我知道了。”陆康南语气平静但态度非常坚决，周律师明白，陆康南不想离婚，起码他现在对方柠也的态度已经和三年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好，我懂了，陆总，新的一年希望您身体康健。”说完，周律师挂了电话。
　　陆康南坐在书房的办公椅里，手机边缘一下一下轻轻的砸在手心里，那是考虑问题时的习惯。
　　其实陆康南知道周律师说的不无道理，方柠也到底是方立鸣的亲侄子，N市的地铁项目在这次严查后不久应该就会正式落地，盛业中标的机会极大。
　　只要拿到这个项目，盛业的发展等于前进了一大步，利润不计其数，前期他已经铺垫了那么长时间，绝对不能失去这个绝好的机会。
　　但如果有人用方柠也的与自己的关系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大做文章，盛业也很可能功亏一篑。
　　丽景工业对N市的地铁项目虎视眈眈，秦宴既然已经盯上了方柠也，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达目的不会轻易罢手。
　　而他自己又不可能时时刻刻在方柠也身边，也许先送方柠也离开宁海一段时间，等处理了丽景工业的事情再把柠也接回来……。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陆康南的思绪。
　　方柠也清了清嗓子，微微红着脸颊，在门外轻声说：“康南，吃饭了。”
　　这是他第一次叫陆康南的名字，刚结婚的时候两个人很生疏，叫名字太尴尬了，后来陆康南忙的时间跟他见面，也就没有什么培养感情的机会。
　　还是最近，夫妻两个人才算亲密了一些，方柠也羡慕夏玉衡能叫陆康南的小名，但他比陆康南小七岁，也不好叫小南，所以决定改口，叫康南，算是夫妻两个人之间的昵称吧。
　　陆康南一听方柠也这样叫自己，他先是一愣，随即微微笑了笑，走过去打开门，方柠也撒娇的扑到陆康南怀里，抬头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亲，说：“吃年夜饭了，阿衡哥哥让我叫你。”
　　“好，吃饭。”陆康南抱住方柠也纤细的腰身，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说：“我的柠也又要长大一岁了，真舍不得你长大。”
　　这是方柠也很少见到的陆康南极致的温柔，他抱着陆康南怎么都不舍得放手。
　　陆康南看着方柠也开心的样子，面色平静的说：“柠也，年后你想不想出国进修一段时间？我可以送你去留学，见见外面的世界，怎么样？”


第46章 虚情假意
　　这个春节假期对于陆康南来说注定与别人的心境是截然不同的，N市的地铁项目夺标胜利在望，而严查的危机同时迫在眉睫。
　　他本不忍心委屈方柠也，可方柠也实在是太单纯了，天生对世道人心的险恶一窍不通，被人利用了也未必判断的出来。
　　送他出国进修是下策，陆康南自己也舍不得，可他糟糕的身体状况让整件事情雪上加霜，他实在顾不过来了。
　　好在他早有准备，秦晏抢走的灌溉项目，因为丽景工业的电力维护不当，出现了触电伤亡事故。
　　这件事情被秦晏花大价钱压了下来，连秦宴的父亲都不知道，但证据已经到了陆康南手上。
　　“康南，你刚才说什么？外面鞭炮的噪音太大了，我没听清。”方柠也抱着陆康南大声问。
　　不等陆康南说话，邻居家年夜饭前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又响了起来，陆康南表情有些不耐烦的皱着眉，对聒噪的鞭炮声极其不满。
　　方柠也笑着帮他捂耳朵，陆康南虽然表情冷淡了些，但还是对方柠也的体贴很受用。
　　他把方柠也打横抱在怀里，又颠了颠分量，凑近他的耳边说：“嗯，重了一些，看来是好好吃饭了。以后要听我的话，别让我担心了，知道吗？你乖乖的，大年初一一早，我有一个礼物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