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24)
其实陆康南病着,没什么力气,他自认为即使自己脾气不太好,但也把方柠也保护在一方小天地里不受外界伤害,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算是对他冷漠相待的补偿。
一贯冷静的陆康南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方柠也的一句话而怒不可遏,他掐着方柠也脖子的手都在微微发着抖。
“我只是说他母亲没做错什么,我又没说害你的人可怜……咳咳咳……。”方柠也浑身僵硬的被按在被子上,喉咙被死死掐着,憋的直咳嗽。
陆康南发烧脑子不太清醒,脾气更加难以控制,他把方柠也甩到一边,拿起手机打给齐叔。
“陆总,那女人被带走了,您有什么吩咐?”齐叔在电话里毕恭毕敬的说。
陆康南刚才还好好的,忽然就喘的厉害,方柠也看陆康南的样子有些害怕,想给他抚一抚胸口顺顺气,被陆康南一把挥开。
他抵着胸口说话接不上气,有些断断续续的说:“你……你去调监控,然后……报警,我要告那女人寻衅……寻衅滋事,他不是想见他儿子吗,让他们母子……在看守所里团聚吧。”
“啊?是,陆总,我这就去,您别动气。”
陆康南挂了电话,抓着方柠也的胳膊把他拉进自己:“如果你不替那女人说话,我也无所谓她闹,但你敢同情害我的人,我真的很生气,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如果敢有下一次,我连你都不放过,记住了吗?”
说完,陆康南用尽力气,把方柠也推出老远。他捂着胸口喘的厉害,肺里疼的他不得不弯下身子。
“陆康南,你别这样,我……。”方柠也还想解释什么。
就看陆康南拿起床头的水杯朝方柠也扔了过去,玻璃杯擦着方柠也的脸颊砸在了他身后的墙上,“啪”的一声摔成了碎片。
方柠也吓的眼里立刻含了泪。
“陆……。”
不等方柠也说完,陆康南粗暴的打断了他,他按着憋闷的胸口厉声骂道:“滚出去。”
第18章 真的对他好
宁海的冬天湿冷刺骨,深吸一口冷空气能把人呛的咳嗽。
咆哮的北风刮着窗子呜呜作响,卧室内,只有陆康南急促的喘息声。
肺里的旧伤好像细针一圈一圈的在身体里搅动,疼的他眼前模糊,紧抓着左侧锁骨下方衣服的手,骨节都发白了。
齐叔处理完那闹事的女人,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屋,上楼来收早餐的推车。
正打算敲门,刚抬起手,就听见房间里玻璃碎裂的声音和陆康南的骂声。
齐叔的手悬在半空,想了想,还是把手放了下来,一边摇头一边叹气,转身下了楼。
房间里,方柠也像是被人钉在地上,脸色发白直愣愣的站在一动都不敢动。
“我让你出去,听见没有?还站在那干什么?”
陆康南高烧且精力不济,但眼神依然锐利深沉,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没有因为病弱的身体状况有一丝改变。
他的强硬和毫不留情,在任何状态下,都可以让背叛他的人崩溃和难堪。
方柠也被吼的肩膀一哆嗦,总算回过神来,他像个发条生了锈的木偶僵硬的低下头,看着脚边几乎成渣的玻璃碎片,抬手擦了下眼泪,勉强冷静了下来,直接蹲下去捡。
“你干什么?别捡了,方柠也……,我让你……让你别捡了。”陆康南情绪太激动,看到方柠也去捡碎玻璃他心里着急,喘的更厉害了。
床前铺了一块白色的地毯,碎玻璃崩到地毯里不少,透明的玻璃隐匿在一片柔软里看不太清楚,方柠也就蹲在那用手摸,他怕陆康南下床会扎到脚。
方柠也自虐一般的,一边哭一边摸,尖利的碎片把他的手指刮出一道道的口子,而他好像不知道疼一样,眼里除了流泪,空洞洞的。
“方柠也,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给我站起来,我让你别捡了,听不懂我说的话吗?”陆康南坐在床上看不到床头下方柠也的动作,只能听到方柠也隐忍的抽泣声。
看方柠也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陆康南顾不上身上难受,把针头一拔,已经浸满血液的输液管随着针头甩出一条长长的血线,溅在雪白的墙上,猩红点点。
陆康南忍着高烧的虚弱无力,扶着床边踉跄着走到方柠也身边,用尽了所剩无几的力气将他拉起来,拎小狗一样掐着方柠也的后脖子厉声骂道:“我让你别捡了,没听见吗?手不要了,你不想画画了是不是?”
方柠也的十个手指头没有一个是好的,血珠顺着指缝流到手背,一条条血线,很是骇人,他抽噎着说:“我怕伤到你……。”
他哭的再也说不出来话,挣着一双大眼睛,眼泪大颗大颗的顺着脸颊不断的往下掉。
这时候方柠也顾不上害怕了,他一把抱住陆康南滚烫的身体,陆康南身体虚弱,承受不住方柠也扑向他的力道,两个人一起踉跄着坐到了床边。
方柠也紧紧抓着陆康南胸前的衣服,抽噎着说:“对不起,陆康南,对不起……我不是要同情害你的人,我真的不是……对不起。”
方柠也哭的实在是太伤心了,他的哭和笑向来都太真诚,没有一点虚假表演的成分,陆康南能看的出来,方柠也是真的后悔。
他哭的耳尖发红,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他把头埋在陆康南胸前抽泣,情感柔软细腻,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孩,任何人看了都很难不动恻隐之心。
陆康南知道这小孩刚才其实没什么的恶意,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气愤,只是一句话,就好像方柠也真的背叛了自己一样,也确实小题大做了些。
但如果不是这件事,陆康南不会发现,自己竟如此无法忍受方柠也抛弃自己,与别人站在同一立场,哪怕只是一句同情的话,也让他难以释怀,愤恨交加。
看着方柠也哭泣的脸,陆康南忽然觉得自己这通脾气发的有些可笑又有点过分,自己什么时候也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因为一句话就上了头。
想到这,陆康南叹了口气,在方柠也的头上轻轻抚了抚,放缓了语气,说:“一个大男人总哭什么?你好好坐着,我去找许岩给你擦药。”陆康南撑着床沿勉强站起来,他眼前模模糊糊的,幸好人还算清醒,绕过了地上的玻璃。
齐叔就怕他俩闹起来,一直站在二楼缓步台上不安的走来走去。
看陆康南开门出来,扶着门框站都站不稳,齐叔立刻小跑着上楼扶住陆康南。
齐叔满脸担忧的说:“您要什么跟我说就行,怎么下床了?陆总,这是怎么了?”
“找许岩上来给柠也看看手,再叫阿姨把卧室收拾一下,水杯摔碎了。”齐叔把陆康南扶回了卧室,转身出去找了阿姨和许岩。
方柠也坐在床边还在肩膀一耸一耸的抽泣,摊在大腿上的两只手上全是血。
陆康南的手背也好不到哪儿去,自己把在针头从血管里直接猛拽出来,现在手背上一片青紫,血顺着手背都流到了手腕。
许岩微微皱着眉,一声不吭的帮方柠也擦药。
才三十四岁的许岩,感觉自己在陆家当家庭医生每天的心脏负荷都跟坐过山车似的,自己都不一定能熬到退休年纪估计就被这俩人给吓死了。
真能作啊,是一个比一个能作啊。
好在方柠也的手看着吓人,其实都是又浅又细小的伤口,敷了药,一两天也就能痊愈了,不严重。
看家里气氛不对,家政阿姨闷声干活,连头都不敢抬,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了,立刻转身出去,大气都不敢出。
齐叔把早餐剩下的东西收拾好,也推着车出去了,一屋子人都如芒在背,小心翼翼。
许岩照顾好方柠也,又给陆康南重新扎好点滴,看他喘的有点厉害,就用听诊器给陆康南听了听心肺。
确认了陆康南只是情绪激动,没什么大问题后,许岩才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收好了急救包。
看着沉默不语的两个人,许岩长叹了口气,老中医似的语重心长的说:“陆总,我再重申一遍,您必须好好养身体,别动气,再折腾下去,患哮喘的可能性很大。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哮喘是治不好的,也许需要终身服药,您也不想自己的身体发展成那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