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空玫瑰(87)
老管家痛心疾首地反问:“谋杀先皇的丈夫,这是多大的罪责你知道吗?”
莫里还是倔强地不肯松口:“我知道。”
老管家望着儿子决绝的神情,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
不成器啊……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沥尽心血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终究还是废了。
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效忠于明镜宫,是诺因皇室最忠诚的奴仆,也容不下这样一个不能辨是非的不忠之人。
“唉——算了。”老管家叹了一声,也不理会地上的药了,转身出门。
“爸……”莫里看他这样,有点慌了,想追上去,“你要去告发我吗?”
老管家站在门口,回头看了儿子一眼,满眼悲怆:“傻孩子,你还不明白吗?”
莫里愣了愣:“……什么?”
“我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子,哪里注意得到你那些小动作。最先发现你换药的人,是喻殿下。”老管家的声音显得无比沧桑,“刚才是喻殿下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而你已经错过了。”
莫里的双眼顿时惊恐地睁大。
“爸——爸——!!”他立刻就想要夺门而出,门却瞬间在他眼前重重地合上,激起粒粒飞舞的细尘。
门从外面锁上了,无论莫里再怎么拍打也打不开。
“你就在里面好好反省吧,莫里。”
他听见父亲说。
第86章 爱是利剑(15)
老管家让人守住莫里房间的门,将窗户从外面封住,而后回到了葡萄田。
葡萄树的树苗已经长起来了,足有一人高,叶片碧绿,只是尚有些稀疏,阳光透过枝叶的间隙照进来,落在喻黎安的身上。
被莫里认为歹毒又阴险的男人,正仰着脸查看葡萄树的生长情况,表情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和平日里一样恬淡。
老管家心情有些沉重地回到主人的身边,汇报道:“……殿下,我已经将那个不孝子关起来了。”
喻黎安轻轻嗯了一声,从左耳里摘下一枚黑色的入耳型监听器。刚才这对父子之间的对话他一句不落地全部听到了,老管家的身上带着窃听器,这是他要求的,由老管家去揭发自己的儿子,也是他要求的。而他并不出面,只是远远地监听着两人对话的内容。
因为喻黎安认为,莫里对着他未必会讲真话,但是对着疼爱自己这么多年的老父亲,或许会说真话。
那个每次过来送货都会和莫里说话的冷冻车司机早就被他盯上了,拖到这个时候才揭穿莫里是有原因的。
地面军的重组马上就要结束了,云颐能否复职,也该在重组结束之际有个结果。
喻黎安是个医生,他向来仁心,尤其是对这些孩子们。他不仅给了莫里一次机会,也打算给云颐一次机会。
如果云颐愿意就此收手,那么他也愿意当做下毒这件事没有发生过,继续把云颐当做自己的孩子对待。
而现在,莫里放弃了这次机会,不知云颐又会如何选择呢?
这些年来,喻黎安在云颐身上是花了些心思的,他希望云颐能够回应他的期待。
“把云颐叫到庄园来吧,我想和他谈谈。”喻黎安对管家道,“我会和云溯打一声招呼。你亲自去,云颐住处外面的人不会阻拦你的。”
“……是,殿下。”老管家恭敬地朝他一躬身,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询问,“殿下,那莫里……”
“先关几天,让他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喻黎安拍了拍老管家的肩膀,“放心,我不会要他的命的。这么多年来你侍奉我和云苒辛苦了,留他一命,算是对你的感谢。”
“但他以后,不可以再出现在诺因,更不能再和云颐见面。”
“是、是!”管家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声答应,“我马上就去联系在伦荷的亲戚,等禁闭结束了就把这逆子送到伦荷去,再也不许他回来了!”
老管家匆匆离去,去办喻黎安交代给他的事情。而喻黎安则站在原地,给远在外市的云溯打了个电话。
按照林芙安排好的日程,云溯这会儿应该结束了上午的第一个行程,正在前往下一个参观地的路上,应该有时间。
电话打过去,很快就接通了。
喻黎安首先问:“云溯,你现在身边有人吗?”
“在悬车上,只有褚与昭在旁边。”云溯听父亲这么问,就知道他有很重要的事要说,“稍等,我换耳机听。”
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隐约还能听到褚与昭的抱怨,说“你们父子有什么小秘密是我不能听的啊”。那饱含幽怨的语气,令人忍俊不禁。
等云溯说了一声“好了”,喻黎安才切入正题:“明天上午,我打算和云颐谈谈。”
“明天上午?我中午才能回卡兰。”云溯明白喻黎安的“谈谈”是什么意思,语气不由地更认真起来,“会不会太急了?要不还是等我回来之后再谈吧。”
喻黎安却不打算改变时间,说:“说好的,这事交给我来处理,你不要插手。都已经这么忙了,不要再为云颐的事烦心了。”
“……这样一个哥哥,也不值得你为他烦心。”喻黎安的声音有些低哑,他装病装了快半年的时间,嗓子因为不断地咳嗽而坏掉了。
“父亲……”云溯轻声喃喃。
“云溯,你只需要照顾好你自己。”喻黎安太知道这个孩子的性格,不愿也不敢让云溯参与进这件事来,亲眼见到一直信任依赖的大哥的真面目,对他而言太过残忍了。
“明天我会让人去带云颐来庄园,麻烦你提前吩咐一下守门的警卫们不要阻拦。”喻黎安微微笑道,“放心,我会注意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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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车上,云溯盯着显示通话已结束的手机屏幕,一言不发。
父亲终于要和大哥开诚布公了,不知怎的,他觉得心里燥得慌,有些不安。
庄园里还有白复的人在,可以保护父亲,而且以父亲的细心程度,肯定不会让云颐携带什么危险的器物进去的。
可即便如此,云溯心中还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是他把父亲看得太重要,所以杞人忧天了吗?
无论如何,云溯现在回不去,出于礼节,他必须要陪同笛茵和兰希到最后一刻,并亲自送她们乘上返回伦荷的飞船。
褚与昭就坐在云溯的左侧,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打量了一会儿自己的Omega,然后轻轻用掌心覆住云溯的手背:“怎么了?”
“父亲说,要和云颐谈谈。”云溯垂下眸,“庄园里有人保护他,可我还是不放心。”
“是不是压力太大,才这么忧虑啊。”褚与昭圈住他的肩膀,将人搂紧了怀中轻轻抱着,“既然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就不要想太多。”
褚与昭想,可能是云苒的过世,给云溯造成了太大的心理阴影。
褚与昭不希望云溯总是活在这种忧心之中,想尽办法哄他,云溯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
明天就是笛茵和兰希离开诺因的日子了,这些天褚与昭一直顾虑着白天云溯的工作,未能尽兴,于是晚上便缠着云溯陪他做了两次。直到零点后,两人才收拾完毕,一同睡下了。
第二天清晨,意外发生了。
昨晚云溯随口和褚与昭说的玩笑话一语成谶,天气骤变了。
七点半,云溯被外面倾盆大雨落下的嘈杂声吵醒,拉开遮挡阳台门的窗帘一看,又是刮风又是下雨,连阳台的地面都湿透了。还好他们住的这家酒店排水做得还不错,水才不至于漫进房间里来。
云溯看了一眼手机上收到的好几条气象预警短信,忍不住叹气。
夏天到了,强对流天气真是说来就来。这暴雨一下,雷暴大风跟着来,空中交通系统肯定是无法正常运行了,笛茵和兰希也不能如期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