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空玫瑰(47)
他想把诺因历史上所有有关神使的信息都找出来,看能不能据此找到去见神使的办法。直接问云溯,云溯肯定不会说的。
可是今天也在资料馆里泡了好几个小时,还是一无所获。
褚与昭关掉电脑,向毕恭毕敬的管理员小姑娘道别,而后从资料馆回到地面上。
需要权限才能查看的资料里,并没有关于神使的直接记载,这两个字往往只会出现在历代皇帝和其他皇室成员的对话中,显得模糊而不真切。
于是褚与昭又扩大了检索范围,看有没有其他人对神使进行过侧面描述,结果是也没有。更别提神契了,这个词根本搜也搜不到。
或许找到神使的方法和神契的存在是通过历代君主口口相传的。
褚与昭有些泄气,这种拼命努力过却没有任何收获的感觉并不好受。
后来他又去找云灼和云姝兄妹俩旁敲侧听地打听,但是他们俩也对神使的事一无所知。
直到涅槃日前一天,意外陡生。
昨晚凌晨时,卡兰忽然下了很大的雪。第二天云溯和褚与昭起床的时候,发现白桥的地面上积了大约两三厘米厚的雪,已经不便于行走了。
仆人们在楼下铲雪,褚与昭显得无聊,拿上铲子去花园里帮忙。
他清理干净石子小路上的雪,然后在小路的尽头处发现了一点痕迹。
那里有两处土地凹陷,被人用鹅卵石填起来了,又盖上了土。或许这里曾经存在过拱门或者柱子之类的东西。
褚与昭回想了一下,没什么印象。
和云溯同居之前他来白桥的那几次,从来没有注意过云溯的花园里有什么装饰。
褚与昭放下铲子,想仔细看看那两处凹陷,然而脚一朝前迈出,就踩了个空。
身体忽然陷入了失重状态。
“殿下!陛下说外面太冷了,喊您进去取暖……”
花沐打开后院的门,石子小路上空无一人,只有一把沾着雪屑的铁铲安静地躺在地面上。
第48章 寒冬(8)
褚与昭没想到自己会一脚踩空,刚要惊叫出声,脚下却又忽然踩实了。失重感只持续了几秒钟便消失。
惊叫声临到喉咙憋回去,褚与昭差点岔气。
直到站稳之后,他才终于定神,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原来他来到了一片广袤无垠的花海。
盛放的花朵色彩缤纷,植株很高,没过了褚与昭的膝盖。褚与昭对于植物没什么研究,也不认得这些都是什么花,只是单纯地觉得很好看。
这里相较于才下过雪的卡兰而言,气温要高上许多,像是春天。褚与昭身上穿得厚,很快就闷出了汗来,不是很舒服。
四周空无一人,只有远处立着一座白色石亭,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褚与昭回头看了看,他身后也并不存在所谓的出口。
没有办法,他只能朝着石亭走,起码有个顶,能挡一挡阳光。
花海里没有路,花丛又太高,褚与昭走得有些艰难。
“……这里到底是哪儿啊。”褚与昭嘴上低声嘀咕着。
这地方给人的感觉十分诡异,看上去不太适合人类生存。难道说……
难道说,是因为他这几天心心念念地想找到神使,于是他的真诚感动了上苍,就真的让他来到了神使的居所?
听上去有点扯。
可是世界上都存在神明和神使了,还有什么能比这更扯的?
不过神使在哪里,好像没看见啊……
不在家吗?
褚与昭走到石亭去,凭借年少时爬树掏鸟蛋的身手,几下就爬到了石亭顶上去。站到高处后,褚与昭抬手遮在眼前挡住阳光,将花海四周环视一遍,居然还真的有所发现。
远处有一片地方没有被花丛覆盖,褚与昭隐约能看见在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看起来挺远,走起来恐怕更远,他刚走到凉亭了就很花了一些时间。
再被太阳烤一烤就得热死了。
褚与昭脱去外衣搭在手臂上,右手随意地将领口的纽扣扯开,劲瘦坚实的胸膛露出来一小片。
反正这里没人,也不需要顾及形象。
褚与昭擦了擦额角的汗,朝着湖泊走去。
尽管这里一眼就能望明白,但他总觉得此处应当还出隐藏着什么未知的东西。在这里四处探索感觉就像探险一样,令他兴致勃勃。
如果这里真的是神使的居所,那他更得把这里弄个明白不可了。
湖边有一块大岩石,看起来是用来坐的地方。褚与昭没管它,直接探头去看湖面,然后又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
这个面积不大的湖泊明明清澈见底,但他站在湖边,湖面上却没有倒映出他的影子。
褚与昭吓一跳。难道他是鬼?!
其实他刚才就是摔死了,所以魂魄才来到了天堂?
脑洞大开还没过几秒钟,褚与昭就很快意识到,岸边的岩石花草同样没在湖面上倒映出影子。
这什么怪东西,真的是湖泊吗?
褚与昭蹲下来,好奇地朝着湖面伸出手去。指尖触到湖水的瞬间,平静无波的水面忽然荡开一小圈波纹。
接着,眼前的湖面忽然浮现出画面来。
褚与昭望着出现在画面中的人,不由地睁大了眼。
这是云溯……不,应该是缔结神契之前,那个很喜欢的笑、也还会爱人的云溯。
画面中的云溯和如今的云溯容貌完全相同,只有脸上的神态很不一样。云溯自从缔结神契之后,容貌便停留在了二十岁时,不会再衰老。由此可以推断,他现在看到的这个云溯就是二十岁左右的时候。
那是云溯的人生发生重大转折的阶段。
褚与昭已经来不及去想为什么湖面上会忽然出现画面,因为二十岁的云溯已经动了起来。
褚与昭的目光不由地紧紧跟随着云溯。
云溯所处的地方看起来是他自己的房间,摆件都是褚与昭在白桥见过的,但是比现在白桥的这个大套房小了不少。
褚与昭注意到书桌上摆放的台历,日期是12月1日。
——云溯的生日。
一个多月前云溯过二十九岁生日的时候,他们在明镜宫的宴会厅里办了家宴,褚与昭陪着云溯一整天,最后一起度过了一个很美妙的夜晚。
所以褚与昭对这个日期的记忆格外深刻。
而八年前云溯二十岁生日那天——褚与昭记得,那就是先皇云苒过世的日子。而据喻黎安所说,云溯正是因为母亲的离世才选择缔结神契的。
褚与昭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意识到自己或许马上就要知道他一直都想要知道的事了。
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约因为是这天过生日,云溯看起来很开心,连下楼的脚步都显得轻快。
二十岁的储君——正如褚曦之前和他描述得那样,眉眼干净,笑起来浅浅的酒窝很甜,像个清纯的大学生。这样的云溯褚与昭从没见过,觉得很新奇,一秒钟都不舍得离开眼。
一楼的客厅里挂满了色彩鲜艳的装饰,布置得很有宴会的氛围,餐桌上是卖相上佳的佳肴。云溯的几个兄弟姐妹们都在,喻黎安和云苒也在,一家人其乐融融。
“哥!!”云灼又是第一个上前卖乖的,屁颠屁颠地凑到云溯跟前去,仰着还未褪去婴儿肥的小脸求夸奖,“老师说我特别有天分,学小提琴学得特别快!”
十岁的小孩儿,撒个娇手到擒来。
穿着浅色蓬蓬裙的云姝在一旁掩嘴轻笑。
喻黎安摸摸女儿的脑袋:“小姝笑什么呢?”
云姝朝父亲勾了勾手,示意他附耳过来,然后在他耳边小声道:“其实三哥每天晚上都偷偷躲在房间里练指法呢,我都看到啦。”
喻黎安疑惑道:“他晚上有练琴吗?我都没有听到过琴声。”
云姝憋着笑说:“是无实物练习。”
然后学着云灼偷摸练琴时的模样,歪着脑袋摆了个拉琴的姿势给喻黎安看,连自我陶醉的表情都学得一模一样。
然后父女俩都没憋住,一齐扑哧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