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怪物后我在废土被团宠(92)
一句话听得温辛嘴角抽搐不止。
听到变异体拟人,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唐启接着说:“我只是听到他们信誓旦旦地说,教皇骗了所有人……”
温辛一语中的:“你怀疑教皇骗了大家什么?”
唐启沉默了一会儿。
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转而牛头不对马嘴地提起了自己在途中遇到的一家五口。
这一家五口从另一个城市逃难过来,恰巧在公路上撞见了结伴同行的唐启一行人,顺势加入了进来,希望有个照应。
刚开始见面的时候,两夫妻连同他们的孩子都没什么问题。
只是两位老人身上穿得很厚实,脸上带着口罩,遇到人,老是遮遮掩掩,要吃东西也不愿下车。
同行的人怀疑他们有事瞒着,在一家五口停下来休整的时候守在车门口。
直到老人下车去上厕所,被他们看到了对方身上的污紫伤痕。
唐启将之后发生的事情一语带过。
他只说在这之后,一家五口就变成了一家三口。
再后来,一行人又遇到了成群结队的丧尸。
那次危机中,原本的一百多个人瞬间锐减到只剩下二十多人。
剩下来的一家三口,男主人没了,孩子没了,只有女主人侥幸活了下来,眼神空洞涣散。
唐启不止一次看到她走着走着,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整个腰背都弯下去,好像失去了再立起来的勇气。
他们艰难地来到了B市基地门口。
做集体检查的时候,女人看到另一边队伍里有人带着锋利的长刀,居然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试图抢刀自尽。
唐启没有刻意提起这件事有多么让人绝望,但话里几乎处处都是绝望。
温辛知道这时候无论说什么样的安慰话,都只会让人觉得无力。
他默了默,轻声道:“节哀。”
唐启摇了摇头,语气饱含沉重。
“那个时候起码有不下三个人拉着她,就这样都差点没拉住,让她往自己的脖子上开了一个口子。”
“那不是失去了一个亲人,那是爸妈、老公和孩子都没了,要有多坚强的心才能继续活下去?”
唐启是个孝顺的人。
他无法想象,万一有一天自己的父母也中了病毒,而他必须要做出抉择,他应该怎么办。
“很多人包括我在内,都觉得她活不下来了。就算这一次侥幸能救活,下一次,她一定会选择别的死法。”
唐启说:“事实上来到这座基地之后,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就从大家的眼中消失了,没人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也是这一瞬间,唐启突然话锋一转。
“直到前不久,我再一次遇到了她。”
温辛问道:“她过得怎么样?”
唐启盯着温辛的脸,嘴角缓缓地扯出了一个弧度,语调也被拖曳得很长。
“她过得很好,非常好,比我们刚遇到她的时候更爱笑。”
温辛只觉得唐启的笑容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怪异,心里冒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那时候,女人在街边摆摊,卖一些自己从郊区挖来的蘑菇和野菜。
唐启刚准备上去打招呼,就看到一个男人拎着盒饭朝她走了过去。
女人一看到男人就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顺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男人递来的盒饭。
唐启以为两人是新认识的朋友,或许有那么一点暧昧关系。
结果男人绕过菜摊走到了女人的身边,搂起对方,和人当街亲得不可开交。
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孩,见到女人眼睛唰一下就亮了,扑过去抱着女人喊妈妈。
那时的场面看上去有多么温馨和美好,事后回想起来,就叫唐启有多么的毛骨悚然。
唐启接着说:“那一瞬间我很惊讶,但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即使她的家人才死了不到几个月,但没人规定处于伤痛中的人就应该一直被伤痛所束缚,不能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事实上,看见那相亲相爱的一幕,还是叫唐启的世界观,出现了短时间的崩塌。
毕竟女人歇斯底里半死不活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结果没多久就没事人一样拥抱新生。
连继子都改口叫上了妈妈,这疗愈速度未免也太迅速了一点。
他接受不能,还有点一言难尽。
唐启看人过得还不错,人似乎也特别幸福,就准备直接离开。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刚才的目光太热切,女人早就注意到了在旁边观察的他,在他走前叫了一声。
唐启:“你猜她对我说什么?”
没等温辛开口,他自顾自地答上了:“她问我,是不是想买点菜。”
“我和他们家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他家小孩喜欢猫,经常会跑到我这儿来看欢欢。”
“他家男的对修车很有一套,我有次发动机突然打不着火,是找他帮的忙。也是因为有这个本事,尽管他们一开始隐瞒了老人受伤的事,差点惹出大麻烦,还是有很多人容忍他们继续留在车队。”
“就那女的自己,我们都开玩笑她是不是点了什么探索技能,怎么别人老是找不到的野菜和果子,她一找一个准儿,还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处理掉野菜的涩味。”
“那还是现挖出来的新鲜菜,挑一点肉罐头进去,香味一散开,无数啃着压缩饼干的人都眼馋。”
“我就没忍住,拿火腿肠和饼干跟她换过几餐。”
一家三口没了二老的事让唐启挺伤感,两夫妻出去觅食的时候,他就帮人带孩子。
之后又给男人搭帐篷,帮女人搬菜,驱逐那些不怀好意想抢东西的人。
能有这么些交际,几人其实也算得上一般朋友了。
可是再见面的时候,女人却看着唐启的脸,一脸陌生地把他当成是素不相识的客人。
唐启:“我以为她是故意的,就好像心理学上面说过的,那个叫什么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遇到自己难以接受的伤痛时,选择不去想,避而不见。”
唐启的声音越来越小。
说到最后,他的眸色好像被一层看不见的阴霾所笼罩。
“但我没法说服自己,真的有人可以那么快地忘记死去的家人。”
“我在城防交通处工作,每天要盘问大量的可疑人物,接触得最多的就是外面逃难来的幸存者。”
“他们是幸存者,也是不幸的未亡人,很少有人像我一样真正幸运,全家都还健在。”
“很长一段时间,我经常会听到哪个地方又有人想不开了要闹自杀,又或者有心理崩溃的人出来报复社会。”
“治安处好几千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有时候还要拉我们一起去救场。”
“但是到最后,我再一次见到这些人,你猜怎么着?”
唐启的语气诡谲至极:“他们毫无例外,都很快地从伤痛中走了出来,投入崭新的生活。”
温辛听唐启后面的语气,似乎有一声冷笑滚在喉咙口。
却迫于他在这儿,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温辛知道,这就是症结所在了。
他一针见血地说道:“所以你怀疑教皇骗了大家,是觉得大家的记忆遭到了篡改?”
唐启双手交握,没有否认。
温辛斟酌了一下语言,在想要怎么说。
但唐启不需要那些委婉的说辞,于是他叹了一口气,直截了当地开口。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忘记那些伤痛,很多人可能都活不下来?”
唐启想过,却有些尖锐地问道:“但是被篡改过记忆的人,怎么保证他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
对于这一点,温辛有点奇怪。
因为据他所知,小狐狸对所有人施加的其实是一种情绪影响。
消去那些难过、悲痛、绝望之类的消极情绪,保留满足和幸福感,让生存的欲望得以长久地持续下去。
对外,唯心教并没有透露教皇有这样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