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即将关闭(284)
宁尘向下瞥了一眼,内心翻腾不已。
他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他死对于伴生者造成了生命威胁。那你知道罗辉是怎么死的么?”
黎啸弱弱的哀求着。
“尘哥你别说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们就这样可以么?”
宁尘横下一条心,笑着摇头。
“罗辉是被滚油灌口,活活烫死的。”
“尘哥!”
“那会我们闻到焦糊味,看到厨房里溢出来的大量油烟,其实是因为我妈当时正在厨房里油炸活人……听起来很残忍对吧。”
“宁尘你不要说了!”
黎啸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慌大吼出声,眼圈迅速红了。
“你不要再说了……我求求你了。”
宁尘喉结上下翻滚,他抬起手来扣在了黎啸的耳畔。
“你猜到了对不对。”
“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想,我就是个白痴,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黎啸眼泪自眼眶滚落,他攥着宁尘的手腕用脸蹭着他的手心。
“什么都别说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宁尘狠狠心,一把抽回了手。
“为什么不说?我偏偏要说!”
“在小房间里,我看着陆檬被打断了腿的样子你知道我有多恨么?我不敢恨我妈下手狠辣没人性,我恨得是罗辉!我诅咒他,我咒骂他,我咒他下油锅下拔舌地狱!所以他就死于滚油灌口了,很灵验对不对?”
黎啸眼前一片模糊,他哭泣着想要拉住眼前人,却一次次被推开,被甩开。
“还有陆檬。陆檬为什么会被折磨成这个样子?是因为我害怕她不是宁迦宜的事情被我妈发现了,她会落得和苏夕一样的下场!”
“……所以她也被打断了腿。”
“宁尘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也想知道我想干什么……”
杨健确实是死于伴生BOSS的自保机制,可那不是宁尘,而是黎啸。
黎啸才是这一站真正的伴生BOSS。
宁尘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眼里却氤氲起了雾气。
“这一站的BOSS不是我妈,是我。”
从宁妈打开房门看见自己,并清清楚楚听他喊出了那声“妈”开始,世界颠倒,BOSS置换。
从那一刻起,这里的BOSS只有一个——就是宁尘。
而宁妈也是从那时起,就成了一个被他无意识操控着的傀儡。
所以她会在宁尘觉得她该回来的下一刻打开房门;所以她会说“我儿子喜欢吃鱼”;她会在宁尘希望她能回房冷静一下时,出现完全不符合她性格的行为和动作;所以杨健和罗辉无论怎么样都不能真正讨好她……
“太可笑了是不是?我一直都在和自己左右互搏。”
妈妈早已不是那个可以被牛丽琪轻易骗过的妈妈,她只是自己内心阴暗面的一个具象化投射。
“恐怖又残忍的……从来都是我。”
黎啸流着泪只是摇头。
“不是这样的尘哥,不是这样的。”
宁尘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猛地上前双手捧住了黎啸的脸,用力地吻了上去。
这一次他比任何时候吻得都要更用力、更投入、更激烈!
他主动试探纠缠,霸道又蛮横。
黎啸疯狂地想要反客为主都被他给压制了下去。
眼泪滑落混在一处,本应甜甜的吻变得又咸又苦。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宁尘才恋恋不舍的结束了这意义非凡的一吻。他用指腹轻轻为黎啸拭着脸上的泪痕。
“我记得那会你问我,相不相信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没有怨恨过我。现在我告诉你,我信。可我宁可你这二十年来一直都在怨我、恨我……”
这样我才不会像现在这样心痛难受。
黎啸狠狠将宁尘拥在怀中,用尽全身的力气收紧双臂,恨不得能把他融进自己的骨血里,永生永世都分不开。
“你在说什么胡话!是BOSS又怎么样!大不了我们不出去了!我就留在这里,我永远都留在这里陪着你!”
宁尘轻拍着他的背,像是二十几年前哄那个调皮捣乱的小毛头午睡时那般轻柔。
“到底是谁在说胡话啊,傻子。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怎么能甘心被困在这样不堪的回忆里呢。”
黎啸闭着眼睛死都不撒手。
“我不管!只要是能和你在一起在哪里都一样!我愿意留在这里!”
宁尘轻笑。
“你愿意,那陆檬呢?她怎么办?她的伤撑不了太久了。”
黎啸哭得像个想要心爱的玩具而不得的孩子。
“我不要!尘哥!我不要!我谁也管不了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求你了……”
宁尘轻拍黎啸的肩膀,语气突然变得轻快了起来。
“哎,我好像还没跟你说作为大BOSS我的技能是什么吧。”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宁尘边轻轻摇晃着身体,边有节奏地拍着他的背。
“是物随心动啊。”
“其实我的那个房间里早就没有医药箱了,更没有什么云南白药。可是那时我以为它在,它就真的出现在那里了。很棒的能力对不对?”
黎啸深深将脸埋在宁尘的肩头,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声。
“不要放弃我,尘哥,别放弃我。”
宁尘笑了。
“傻瓜,我怎么会放弃你。”
我最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啊。
宁尘突然惊呼了一声。
“陆檬!”
黎啸一惊,下意识松开些臂膀并扭头向后看去。
下一秒,怀中人在挣脱了他的怀抱同时,往他的手心里塞了一个什么东西。
黎啸本能地想要松手甩脱,却被宁尘牢牢握住拉扯着猛地向前一送……
奇妙的阻滞感沿着神经传递到大脑,黎啸这才意识到手心里握着的是一把水果刀。
物随心动……
只有伴生者才能真正杀死BOSS……
“宁尘!!!!!!”
背后整面阳台的玻璃突然全部爆裂,四溅的玻璃碴中,黎啸被宁尘用力向后一推。
“带陆檬走。”
他怕那一刀尚不够致命,他怕黎啸会不计一切代价的挽留……
宁尘仰面向后倒去。
这里可悲又充满了罪孽的一切,因他起,也该是时候结束了。
迅速坠落的短短几秒钟,留在宁尘虹膜中最后的影像是黎啸奋不顾身一跃而下……
肉身坠地,世界彻底崩塌,一切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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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医科大附属医院。
住院部五楼略显嘈杂的走廊里,远远走来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他右脚有些跛,右臂也打着石膏吊在胸前,勉强算得上完好的左臂垮着一个浮夸的果篮,手上还捏着个牛皮纸档案袋。
迎面走来一个正在和管培生交流着什么的年轻大夫,在看到对面人后,主动笑着打起了招呼。
“嘿,师哥!又来看511的病人啊。”
何初阳费劲地抬了抬石膏胳膊,算是打招呼了。
“今天怎么样啊?情况好点么?”
刘大夫叹口气。
“还那样,靠着机器和药勉强吊着口气呗。不是我说嗷,师哥,这情况你应该也清楚,这人大概率是救不回来了,这么吊着……啧,除了烧钱,病人自己个也受罪。还不如让人体体面面的走呢。”
何初阳笑笑,不无敷衍道。
“嗐,咱都是外人,这话好说不好听的……得,师哥知道你忙就不耽误你的事儿了,哪天闲了请你搓一顿。”
小刘大夫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些越界了,笑着打了下嘴。
“呸,看我这说什么呢,真是值夜班值得脑子都浆糊了。那行,师哥你也先去忙,下次我请你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