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即将关闭(277)

　　厨房狭长，又深又窄，平时只够一个人自如活动。
　　地板上残留着没有处理干净的血迹，窄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丝若有似无得血腥味。
　　黎啸看了看站在窗边出台旁的宁尘，还是反手关上了门。
　　宁尘背对而立，看着窗外雾蒙蒙灰扑扑的一片。
　　“有时候我妈出去打牌上瘾了就忘了时间，我实在饿的受不住了就喝自来水充饥。”
　　他回头看了黎啸一眼，笑着抬手一指。
　　“搬个板凳站在这个位置往外看，能看到隔壁小区有个巨大的人工荷花池。夏天到了荷花满满开了一池塘，特别好看。”
　　“可那时候我根本顾不上荷花，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时候荷花谢了，长出那种又大又圆的莲蓬来。那种莲蓬里一定满满都是颗颗饱满的莲子吧。”
　　“其实那时候我根本没吃过莲子，我只在书和电视上看到过。在我的想象中，莲子一定是脆嫩又香甜，比苹果还要好吃的。”
　　“我就这么一口一口喝着自来水，靠脑子里想象莲子甘甜的味道来满足自己。”
　　宁尘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回忆中那个单纯的小傻子真的很容易满足。
　　“可后来我知道了，莲子并不鲜甜，莲芯更是苦的要命。说实在话，我很失望，记忆中最纯粹的甜居然是臆想出来的。有人说人生万般滋味早在出生前就已经调配好了，也许我的那份老天爷忘了放糖吧。”
　　宁尘话语中的消极态度令黎啸担心不已。
　　“尘哥，我们还有机会。”
　　宁尘笑着摇摇头。
　　“有机会，但不多了。”
　　有时候他是真的恨命运不公！无论他怎样挣扎求生，积极向上，还是会被轻易的推回谷地。
　　明明那么努力的筹谋规划了，最终却还是被迫走上了这条独木桥。
　　“对不起，黎啸。”宁尘脸上带笑，眼底却满是悲凉。
　　“我又害了你。”
　　黎啸摇摇头，坚定地走向他。
　　“你又错了，尘哥。你从来都没有害过我，相反，每一次你都选择站在了我的身边，不是么。”
　　自从眼看着宁妈一脸慈爱牵着陆檬的手从自己身前走过，黎啸就知道，这一站他们三个是注定不能一起出去了。
　　为了救陆檬，宁尘谎称她就是宁妈早逝的小女儿。
　　以他对家人的了解，让宁妈相信眼前人就是她的一对儿女并不难。事实证明他很轻易就成功了，可这成功也就代表着黎啸被再一次残忍的抛弃了。
　　宁妈只有一双儿女，最多只有两个人可以通关。
　　宁尘一直都知道，他们三个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同时走按照规则通关的路线了。
　　可他不甘心啊，他在得知规则后没有主动采取攻势，除了谨慎之外，他是抱有一丝幻想的。他想借由观察他人通关过程，利用规则漏洞找寻一条能保证三人一起出去的路。
　　奈何世事变化无常，命运推着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也许这是对他贪心的惩罚吧。
　　宁尘的无奈和挣扎，黎啸其实一直都看在了眼里。
　　他知道因为儿时的种种，宁尘对他一直都有着不一般的深刻愧疚感。这种愧疚感几乎贯穿了宁尘到目前为止人生的始终。
　　再次重逢时，宁尘深刻地愧疚心态表现为惯性的逃避和躲闪；而在被迫相处、相知相惜，再到后来互相表明了心迹后，这种从未被放下的愧疚就转化成了补偿的心态。
　　他这一路上对黎啸的保护和珍重也许并非完全出自难抑的爱意，至少有一部分是来自他对儿时伤害的补偿。
　　以上种种黎啸心知肚明。
　　他不是不介意对方的爱意中掺杂着“杂念”，可他更愿意付出时间和精力来慢慢净化这份感情，直到他完完全全出自本心的、全心全意的爱自己。
　　这一站对黎啸来说是意外是磨难，可也是机会。
　　他料想到往事重现会给他和宁尘双双带来不小的冲击，可他更愿意相信，他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抚平尘哥心底最深的那道疤。
　　黎啸慢慢地走到宁尘面前，展颜一笑。
　　“别骗我了，你早就做好了打算对吧。”
　　放弃和陆檬一起离开的机会，留下来，与他同生共死。
　　黎啸直视着宁尘的眼睛，目光灼灼。
　　“你想好了么，那可是你妈妈。”
　　想要一起离开已经没有别的路可选了：干掉BOSS，一起通关。
　　这一站对于宁尘来说，真的太艰难了。
　　他需要不停的做选择：在爱人和朋友间选择，在爱人和母亲间选择……
　　二十年前他选择了朋友，这一次，他选择爱人。
　　被辜负被放弃了两次的是他的至亲，是他的母亲。
　　宁尘的痛苦即便只能透过眼神流露出十之一二，却也足够黎啸心口像被人攥了一把似的疼。
　　他展臂抱住了宁尘，在他的耳边呢喃。
　　“别害怕，尘哥。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无论什么样的境况，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身边支持你。记住，我永远都在。”
　　以任何一种方式……
　　宁尘慌乱不定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在感受到黎啸温热的体温时他突然就意识到：这里的一切不过是某人的执念幻影，而眼前的人才是真真正正活生生存在的。
　　这一站对他的挑战并非是如其他人一般需要绞尽脑汁骗取母亲的信任，而是战胜自己的心魔。
　　一旦想通了这一点，他就彻底坚定了下来。
　　宁尘箍紧了臂膊，浅吻了下怀中人的耳侧，轻声道。
　　“陪我大逆不道一场，你准备好了么。”
　　黎啸怕痒似的缩了下，又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怂，于大胆地亲了回去。
　　“当然。”
　　.
　　在厨房里躲了大概一个点，感觉客厅里好久都没有传来“母女”俩叽叽喳喳的聊天声了。
　　宁尘走到门口，透过厨房门上那条毛玻璃向外看。
　　沙发上好像没人了。
　　难道陆檬在彻底获得妈妈的信任后，成功开启了车门通关了？
　　宁尘心头一松。
　　到底是没看错人，陆檬这丫头够聪明也够机灵，不枉他那会给她拼命做的暗示。
　　宁尘推门而出，只见客厅里空空荡荡，窗边似乎有个人影。
　　向前两步定睛看去，却是杨健。
　　此刻他正站在窗户旁边探头探脑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自打卫生间危机后，他对这两个人就提起了100分的警惕。
　　此刻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们都是铁板钉钉的敌对关系了。可麻烦的是如果想要尽力保全黎啸走挑BOSS的路线，这两个人的存在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眼下的他有两个选择：要么干脆干掉他俩，避免和BOSS起正面冲突时腹背受敌；要么拉拢利诱对方，帮不帮忙且不谈，至少不要在他们和BOSS正面对决的时候扯后腿。
　　前者看似一劳永逸但其实风险极高，且变数较多。相反，如果适当阐明利害关系，要说服对方保持中立倒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大家的目的都是或者出去，而不是杀人报仇。
　　思及此，宁尘给身后的黎啸打了个手势，调整了下表情朝着窗边走去。
　　“在看什么。”
　　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问道。
　　杨健倒也没有表现出十分的防备和厌恶，他甚至对着宁尘招了招手。
　　“哎，你快来看。”
　　他的态度多少有些反常，宁尘反而戒备了起来。
　　他站停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外。
　　“看什么？”
　　杨健头也不回，脸几乎贴在了玻璃上。
　　“看你妹啊！”
　　宁尘：……
　　杨健顿了下，啧了一声。
　　“不是那个意思！是你妹！你妹妹！”


第244章 梦魇小区10
　　宁尘警觉了起来。
　　他的妹妹？果然杨健已经知道他们先下手认下妈妈了。
　　见宁尘不做声，杨健不耐烦的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