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怀了克系神明的崽(46)
充当陆斯宇导盲杖的研究员无意识地盯着郁凌林,目不转睛,直到郁凌林扣完了扣子,抬起头来和他目光对视,他才恍然惊觉一般地移开视线,然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缓解尴尬。
郁凌林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这时候从检测仪器上跳下来,来到陆斯宇身边,“怎么样?”
陆斯宇看不见东西,只能依靠身边的研究员充当眼睛,说出所见。
研究员又轻轻咳嗽了一下,还没从尴尬中缓过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要盯着郁凌林看。
“整体来看,还不错,大部分都在正常波动范围内,但是这里……”
研究员指出一处和研究所以往实验体相比起来出入较大的点,一一讲述给陆斯宇听,语气恭敬,一口一个“老师”。
说完自己所见,原本应该闭嘴听陆斯宇的分析,但是他停下两秒,又画蛇添足一般地多补了一句,
“实验体有些偏瘦,过于体弱,似乎不能考虑……过激的实验程序。”
陆斯宇没做声,但是整体气场的变化还是让研究员感受到自己多嘴了,“对不起老师,我不该多话。”
陆斯宇没理会研究员的道歉,转而对郁凌林道,“考虑到您所用的精神体的特殊性,也许在进行所有项目之前,需要先帮您体内的‘胎儿’进行补全。”
什么叫做“补全”?
有残疾?
陆斯宇笑:“您可能不知道,您体内胎儿是由一个破碎精神体和沉睡者之心形成的,我分析刚刚我学生说的异常,就是这个破碎导致的。”
陆斯宇真的知道很多,“破碎精神体”的事情都知道。
如果不是郁凌林知道项今歌同样在乎这个孩子,恐怕他都要以为陆斯宇手上的关于他的信息,是项今歌递给他的了。
郁凌林:“怎么补全,用那颗叫做【荣光】的沉睡者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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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距离研究所不远的监狱里,陆星河处于一种微妙的濒死状态。
陆星桥已经消失,仅剩下的陆星河自然被重点看管,明明从能力上来讲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此时被研究所后续派来工作人员注射了专门的针剂,然后又在脖子上带上了锁链,锁链的另一段固定在牢房的墙壁上。
针剂是专门针对变异种的,他这种没有任何能力的变异种也不会例外,此时全身乏力,几乎连呼吸都困难,胸口仿佛压着千斤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会用尽最后一点生命力。
也是这种乏力感,让他不堪忍受脖子上金属项圈的重量,这时候倒在铁床架上,根本移动不了分毫,脖子上的东西重若千斤。
陆星河也想不明白,自己一个普通人,何至于下这种狠手?
不就是体内有颗沉睡者之心吗?自己送走弟弟就躺平了,又没说不给他们,这出闹的,脖子累死了,喘气都费劲。
这种状态陆星河睡觉自然睡不着,呼吸好像变成了需要意识控制的行为,一旦他陷入睡眠,就会喘不上气,被活活憋醒。
陆星河只能边在心里抱怨边用力呼吸,顺带抽出点空闲时间,担忧一下那个除了打人杀人就啥也不会的弟弟现在怎么样,有没有被好心人捡走。
自己费尽心机把他送出去了,要是他躺在安全地带因为失血过多动不了,又没人看见,就那么死了,那可就真成了个笑话了。
陆星河满脑子有的没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看到走廊上有个影子。
一个有着人的身体,却顶着一颗羊头的影子,羊角和凸起拉长的鼻嘴的影子轮廓格外分明,头部就是一个羊。
陆星河看着那个影子从走廊这头走到走廊那头,然后又从走廊那头溜达回来,就这么来回往复了十来次。
此时监狱的走廊没有活人,就只有一个影子在动。
如果看得仔细的话,能看到影子上覆盖着无数的小虫形状花纹,而且那些花纹还在动,翻涌着,它们顾涌顾涌地一起向前移动,移动到走廊另一头,又顾涌顾涌地撤回来。
陆星河也是闲的,躺在床上动不了,他就看着它顾涌顾涌地来,顾涌顾涌地去。
大概在第十六趟往返的时候,那个影子在陆星河所在牢房的正前方停下来了,看影子的形状,它似乎正面看着陆星河。
陆星河:……
自己是不是盯得太专注了?
下一秒,影子从走廊的墙上滑到地上,再一路逶迤地爬进了陆星河所在的房间,顺带爬上了陆星河的床。
距离近了之后,那些顾涌顾涌的小虫花纹更分明了——细看倒是不像虫子了,像无数纠缠在一起的又短又小的触手,平均每一个也就手指那么长,它们翻涌倾轧,扭来扭去。
陆星河压下反胃的感觉,闭上眼睛,心说眼不见为净。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轻笑,是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大概十多岁,不像少女那般清甜,带着成熟女人特有的妩媚,
“你看得见我?”
陆星河:“……”
陆星河:“我……咳嗯,我盯着你,来来回回十几趟,现在,再说看不见,是不是,有点假?”
因为喘不上气,说话一顿一顿的。
那女子“噗”的一声笑出来,“真难得,我在这监狱好多好多年了,你是第一个看得见我的人。”
陆星河:“多嘴,问一句,您是,什么东西?”
女子笑,“你猜猜看?”
陆星河:“邪神污染,终于,终于不满足于祸害,动物植物,和,桌椅板凳了,转而向,灵魂下手了?您是个,被感染了的,鬼!”
“大胆猜测,小心论证”八个大字在陆星河这儿也就占了前面四个。
送走了陆星桥他这心就平稳下来了,心态平稳下来就容易嘴贫,人都一样。
女子哀怨地叹息一声,“是呢,我曾和这监狱的典狱长约好了同生共死,可谁知只有我死了,他却迟迟未来,我的亡魂放不下他,就在这狱中一日又一日的等呀……等呀……可怎么也等不来他……”
陆星河:“……您真,幽默。”
信这种瞎话就有鬼了。
女子笑:“你不信?”
陆星河:“我不信。”
女子吃吃地笑,她的影子手顺着陆星河的身体上滑,一路来到了陆星河的脸上。
肉眼上只是带着花纹的影子在移动,可是那影子触碰到陆星河脸上的光裸皮肤的时候,陆星河能清晰感知到无数的触手在自己的皮肤上翻涌的感觉,被影子触碰过的地方都是凉嗖嗖的,好像自己生命的温度都会被这女子抽走。
陆星河本来就被压制得只剩残血了,这会儿温度再被抽走,连半口气都剩不下了。
迷茫间,他好像看到了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和妈妈都在河对面朝他招手。
就在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手已经摸到陆星河脸颊的影子微顿,然后收回手,呲溜一下就闪回走廊,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陆星河有种劫后余生之感,胸口喘不上来气,想要大口呼吸,但胸部似乎没有支撑自己剧烈起伏的力气。
他几乎要以为自己会死于窒息,好在最后缓过来了。
在陆星河悲惨地自救的时候,进来的监狱人员走到走廊深处,带出来几个死刑犯,还说他们被选中了。
陆星河看着那几个带着手铐脚镣的犯人认命地跟在监狱人员身后朝外走,突然有点唏嘘。
估计过不了多久,等他那个没人性的老爸腾开手,他就也要这么被带出去了,然后做沉睡者之心的分离实验,彻底死在研究所的实验台上。
这么一想,陆星河心里还有点小小的不舒服。
就算已经认命了,可想到要死在那个人手上,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心——就一点点,不多,他也不是特别有反抗精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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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凌林坐在实验台上,他才刚刚做完检查,陆斯宇当着他的面和自己的学生们敲定接下来的改造计,全程没有一点要背着郁凌林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