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莱姆育成计划(145)

　　这种局在他那个世界里，尤其是一些车站公园，是司空见惯的。
　　看周围那么多人围观，却没有一个人上去伸出援手，反而窃窃私语……想必这一幕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咔擦！”只听一声清脆的骨裂声，瘦弱男孩一声闷哼，哀嚎憋在了嘴里。
　　他将头低下去，脑门上不知何时磕破的伤口蜿蜒流下鲜血，几乎覆盖了他整个面庞。
　　陶元圆悚然一惊！他刚才在想什么？
　　他还记得小学的时候，他父亲每年暑假都会带他们一家人去老家水库游泳。
　　那时候村里总会有些小混混，喜欢捉弄人，特别爱装脚抽筋，假装溺水。
　　他父亲每次都会去救，然后换来那些人的哈哈大笑与嘲讽。其他村民们被骗过两次都不再上当了，只有他父亲还是会去，于是就被他们当成乐子，到处向别人宣扬。
　　陶元圆那时是很生气的，每次都让他父亲不要去。
　　然而他父亲却跟他说：“涉世浅，点染亦浅；历世深，机械亦深。故君子与其练达，不若朴鲁；与其曲谨，不若疏狂……”
　　这句话他是后来在网上才查到的意思，简单点儿说，就是他父亲知道那些人很有可能是骗人的，他只是以防万一。
　　后来那混混中的头子，在某一年暑假末，泡在冷水中，脚真的抽筋了。只有他父亲听到呼救声去把人给救了，此后那些混混就再也不敢做那样的事了，并且每年那个混混头子都还会给他们家送点儿土产品。
　　他父亲常跟他说：“做人要知世故而不世故，历圆滑而弥天真。”
　　因为那时他的家境还很好，他小时候又特别顽劣，他父亲特别怕他会染上一些富家子弟会有的毛病。
　　即使后来家道中落，他接触了许多黑暗面，可总能想起他父亲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于是终究没有堕进那黑暗里去。
　　如此轻易笃定那个男孩是在做局，他不由自我反省，他真是太自大了！
　　“住手！”陶元圆再次喝止了那群男孩。
　　“怎么又是你啊？”为首的强壮男孩很不满地道，“阴魂不散呀？”
　　蜷缩在地上的男孩连抬头看陶元圆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动了动眼皮，睫毛被鲜血黏连。
　　“即使他偷了你家的东西，你也不该用这种私刑！”陶元圆道，“如何惩罚该由法庭决定，你们为什么不将他送去法庭呢？”
　　现如今帝国对待盗窃罪，只要不是平民偷贵族，又或者贵族偷贵族，平民偷平民的话，只要偷盗者归还所得财物，按罪行轻重，从罚鞭子到坐牢五年不等。
　　无论哪一样都比被活活打死强。
　　强壮男孩冷哼道：“我就是不想把他送去法庭，就想把他打死，怎么样？他又不算我们人族，他是混血！帝国的法庭，又怎么能审理混血呢？”
　　陶元圆让蜷缩在地上的男孩，把他手上的盒子交给他。
　　男孩出奇地信任他，还真把盒子给了他。
　　陶元圆打开盒盖，发现里头足足有二十颗珍珠，若要像上次那样一颗珍珠五百个铜币，二十颗珍珠就得要一枚金币，那可是普通人一年左右的工资了。
　　强壮男孩显然也不信陶元圆会为这瘦弱男孩出一个金币，道：“把东西给我！你只要把东西给我，我就不打他了。”
　　蜷在地上的男孩原本还奄奄一息，一听这话，便十分激动，努力地想爬起来，道：“那是我的东西，你不能给他！你……你还给我吧！”
　　陶元圆没有把盒子还给他，但是也没有把盒子交给强壮男孩。
　　“如果我花一枚金币帮你解决这件事的话，你就必须得跟我回庄园帮我干活了。”陶元圆严肃地对他道，“一枚金币太多了，你明白吗？”
　　男孩却摇头，道：“我是鱼人混血……你要是愿意的话，就买下这盒珍珠吧，它绝对比半个银币更值钱！只要不在蒙妮卡那个老太婆的手上，在别人的手上都好。”
　　强壮男孩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杂种，竟然还敢侮辱我外婆？来人，给我打死他！”他一声令下，男孩们就立刻把地上的男孩给包围了。
　　陶元圆于是也大喊了一声。
　　布店里的护卫队的人立刻都涌了出来，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你们？！”强壮男孩不敢置信地道，这个多管闲事的人竟有这么多的手下，难道他会是贵族吗？
　　“我不想买你的珍珠。”陶元圆又对那男孩道，“你想清楚了，对我来说，对我唯一有价值的是你这个人，如果你想让我花一枚金币救你的话，珍珠给你，但你却要帮我干活……”
　　如果这男孩仍坚持要他买珍珠，却不肯跟他回庄园的话，陶元圆心想，那他们应当就真是一伙的了。
　　他虽然想救人，却也不是冤大头，半枚银币还好说，一枚金币的价格却太大了。男孩自己也应当明白，即使他真没有骗他，但想帮助自己的人心有疑虑，只要他是个好人，就会为他着想些。
　　“好吧。”男孩最终咬牙答应了。
　　这让陶元圆松了口气。
　　陶元圆掏出一枚金币，让男孩与他签订契约。
　　男孩签了，于是那枚金币就被他交到了强壮男孩的手上。
　　等事情都办好之后，陶元圆才发现，安布罗斯不见了。
　　“安奈林，你干什么呀！”
　　安布罗斯被安奈林趁乱掳走，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尚还残留些酒劲，要不然完全清醒时刻的他，是不敢这么与安奈林对着干的。
　　“你没看到我和那个人族在一起吗？我无缘无故消失，他会起疑心的！”
　　安奈林严厉地道：“你还好意思说，你怎么会和他混在一起的？”
　　安布罗斯被他吼了，脑子这才清醒了几分：“我，我……”
　　安奈林道：“这一次我们出来，是瞒着长老他们的，你这样擅作主张，要是被别人发现了，事后人类就能追查到我们——你想让我们惹上麻烦吗？”
　　安布罗斯低声道：“可是，安奈林……难道我们真的非杀他不可吗？他只是收留了一些兽人，与我们作对的毕竟是那些首领，这也和普通的兽人民众无关……”
　　安奈林冷冷地道：“但你口中的普通民众，却帮那些兽人战士们织布洗衣做饭，为他们提供战争时的一切后援。先前王早已经向他们发过话，如果他们不愿意将东西交出来，那么我们就会踏平西境，屠光兽人！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要怪就去怪他们的首领好了！”
　　安布罗斯怔然道：“可是我总觉得，我们是不是做得过火了？万一他们是真的找不到呢？冰封西境，都死了那么多兽人了，如果东西真是他们偷的，他们为什么还要负隅顽抗？明知道继续抗下去会被我们杀光所有人啊，我实在想不通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安奈林道：“就是因为现在后果还不够严重，所以那个窃贼仍不敢将自己偷的赃物还回来。西境有那么多首领，总有一天，我们会杀到他们怕的！”
　　安布罗斯说不出话来。
　　精灵族从前习惯避世，从未有造如此大杀孽的时候。
　　他莫名有点不安，怕将来这一切都会回馈到他们自己的头上来。
　　陶元圆找不到安布罗斯，发现安奈林也不在了，估计安布罗斯就是被安奈林带走了。
　　他给布店的人留下一句话，如果安布罗斯要来找他的话，他在接待过他的庄园里随时恭候。
　　留完话，就带着那瘦弱男孩回庄园了。
　　瘦弱男孩名叫菲利克斯，据说是小时候他母亲给他取的，他父亲是人，母亲却是鱼人。
　　菲利克斯说，小的时候，他还记得自己和母亲在水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但后来不知怎么的，他母亲就将他送回了陆地上。
　　自从踏上了陆地，他就再也没回过海洋了。
　　他太年幼了，没有母亲的帮助，他根本无法在海水中呼吸，只有成年之后，他体内鱼人的血统打败了人族的血统，那他才有回海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