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不想洗白(193)
“有什么好得意的?”
见他如此高兴,君寻也忍不住勾了唇角,却还是坏心思地故意泼冷水:“这手艺放在凡世也就一般水平,离美味还差得远呢。”
容华见他说话间又吃完一块,面上笑意更盛,却还是低眉顺眼,接着对方的话茬道:“师尊说的是,弟子还需多加研习。”
对于这句话,君寻只能说,天生之材与常人所说的多加研习根本不是一个含义。
接下来的几日,容华当真次次都同汤药一起端着一盘糕点送上来,手艺也是突飞猛进,学习速度根本不像一名从不下厨的清高圣人。
不过三五日的功夫,这一碟莲花糕便让一向苛刻挑剔的君寻都挑无可挑,只剩夸赞,连被汤药伤害的味蕾都被糕点安抚得分外熨帖。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君寻再次由云衾软枕间醒来,忽然意识到自己近来似乎十分嗜睡。
他下意识内观识海,终于发现此前撕裂的魂魄不知何时被塞了回来,除却有股奇异的充盈感逐渐压过疼痛外,还有一道温凉力量包裹着全身,似乎正在将君寻分裂的魂魄重新缝合。
容华特意动用神识之力屏蔽了他的感知,若非刻意观察,君寻还真是半点没有察觉。
他沉默片刻,披衣起身,越过地上滚了一圈还在熟睡的肥兔子,再次向着殿外走去。
此刻已是黄昏时分,甫一踏出帘幔之间,君寻被夹着雪花的寒风吹得一激灵,当即打了个喷嚏。
与此同时,凉亭边缘倏然闪过一道黑影,速度飞快地掠过莲池,融入阴影之间。
君寻扬眉,却见白衣青年回眸轻笑,遥遥呼唤道:“师尊,您醒了?”
神色轻松,似乎根本不在乎那道人影来去。
他凤眸微眯,边打呵欠边踱下连廊,漫不经心道:“那是谁?”
容华面不改色:“下属而已,汇报一些事务,师尊不必在意。”
对方不愿说,君寻便也懒得追问,捏起一块莲花糕倚上靠榻,任由一团雪白的小猫“咪呜”一声由榻角蹭过来靠着,指尖却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着榻靠扶手上跳来跳去的小肥啾。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飞扬雪花肆无忌惮地飘入莲池之中,将火焰一般的红莲染上一层薄霜,对比分外鲜明夺目。
“有个事,我突然想起来——”
君寻逗了一会鸟,又转眸望向似乎正在执笔作画的容华,可谁知尚未开口,却见对方抬眸一笑,嗓音轻和:“师尊是想问明宗主吧?”
“您放心,明宗主无碍,现已返回太华宗了。”
他将掌心狼毫搁至一旁,又道:“逍遥峰主与圣乾殿主也已回返太华,此刻正在明宗主协助下疗伤。”
君寻默了默,没再回答。
视线则跟着清隽青年颈边滑落的发丝向下,落上仅被草草勾出一个轮廓的画纸。
似乎是一幅山居雪景图,才起了稿,只能看出一个隐约的布局。
君寻循着容华面对的方向望去,正见嶙峋山石被薄薄一层积雪覆盖,丛枝掩映,的确独成意趣,当即轻笑一声,移开视线。
“……有酒么?”
他单手托腮,望向亭外银装素裹的美景,喟叹一声:“如此绝妙的景致,的确是赏雪饮酒的好时节啊……正所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容华整理书案的动作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红衣美人懒懒打了个呵欠,还在念念有词:“晚来天欲雪……”*
“您病体未愈,”他根本不吃君寻那一套,笑意吟吟将他打断,“还是不要饮酒为妙。”
君寻:“……”
他撺掇未果,颇为扫兴,只好颇为倦怠地伸了个懒腰,没精打采道:“那算了,没有酒,精神也不好,我还是回去睡觉——”
话音未落,便被一股力道牵住手腕。
君寻扬眉,回眸睨他:“作甚?”
容华面露挫败,无奈伸出一根食指:“……只能喝一杯。”
靡艳青年当即薄唇一勾,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好说,一口都行。”
说着,不待容华动作,他便自行回到案前,乖乖坐下,眼底光华璨璨,看来是当真馋得紧了。
白衣青年看得一阵好笑,只好在对方灼灼眸光中取出一套酒具摆好,又化出一枚酒壶,边倒酒,眼神却忍不住开始往师尊身上瞟。
红衣当真格外衬他,仿佛将天际最为绚烂的云霞裁下,披在玉像般精致昳丽的美人肩头,衬得他雪肤愈白,乌发愈深,带着一股惊心动魄的美丽骄矜。
哪怕容华日日都对着这张脸,却也经不住那人眼波流转时,随意睨过来的一道视线。
细数下来,君寻该有几个月没沾酒了,此刻当真馋得不行。
见青年也不倒酒,只盯着自己出神,他直接眼皮微掀,抬眸剜了对方一眼:“……还没好?”
容华猛然回神,别开视线将酒盏推至君寻面前:“师尊请、请用。”
云巅春的甘醇酒香扑鼻而来,君寻当即双眸一亮,几乎是捧着酒盏抿了一口,感受着清冽酒液逐渐在口中化作一团温暖燃烧的火,终于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喟叹。
“有诗有酒有高歌,春色年年奈我何!哈哈哈——”**
青年一仰头,直接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猛然向桌上一搁。
容华再倾杯斟酒,却见君寻霍然起身,向着亭外莲池一跃而起!
漫天新雪之中,烈烈红衣随着剑招飞扬,仅凭池中莲叶借力,仿若飞鸿翩跹,游龙曼舞。
君寻大笑三声,掌中随手折来的梅枝一转,赫然是《摧眉》第一式,摘星!
借着酒意,本就意气风发的凌厉剑招更添三分缥缈气度,仿佛贬谪凡尘的世外仙人,由摘星而始,一路横扫日月、叩问乾坤,最终参悟悲喜,黯然销魂。
自始至终,无论剑意如何肆虐,皆未伤及手中梅枝柔弱花瓣半分。
一套剑法舞毕,青年也出了一层薄汗。
颊边碎发微微濡湿,有些凌乱地贴在雪肤之上,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可眸光流转间分明剑气激荡,令人不敢稍加冒犯。
唯有容华笑意温存,一手将斟满的酒盏递来,一手捏着衣袖为他拭去额角细汗,又将君寻手中梅枝接过,插入不知何时取出的青釉瓷瓶之中。
“师尊眼光正好,”青年侍弄着娇嫩梅花,眸光清润剔透,“这枝梅花的确最为挺拔娇艳,清绝不妖。”
君寻摆摆手,心情极好地接过酒盏,眯着眼睛抿了一口,旋即迎面走来神情自若的白衣青年,忽然道:“你掌权后,可有听说过云宗主的消息?”
容华在他身后站定,手执玉梳,正欲捧起师尊冰凉柔顺的青丝,闻言轻笑一声,道:“听闻云宗主五年前伤重闭关,至今未曾现身……”
还未说完,君寻便回眸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不出去,你大可说实话。”
容华动作一顿,无奈失笑:“师尊果真敏锐。”
他扶正青年的头,边用玉梳为他梳理长发,同时缓慢道:“一开始,弟子也是这么以为的。云宗主向来一心铸剑炼器,为钻研闭关几年也是常有之事,似乎并无什么不妥。”
“可弟子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却是闻鹿被假扮云宗主之人所骗,前往玄极宗。接踵而来的,则是魔域接连不断有人莫名失踪,且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并不像是被人强行劫走。”
容华将玉梳搁在一旁,开始为君寻编发:“初始此二事并无任何关联,弟子也以为是魔域哪里隐世已久的老怪,直到我仔细排查后,发现这些失踪之人皆有一个特点——”
青年顿了顿,微笑道:“他们都是归一神殿的信徒。”
君寻转着酒盏的动作微顿,哼笑一声:“……果然。”
容华从袖中抽出一根朱红绫带,边为师尊束发,边道:“我抓住这一点顺藤摸瓜,便在唤灵渊薮发现了归一神殿的巢穴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