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只想逃(181)
殿中哗乱喧嚣,且异常阴寒,殷渊转身要走。
那人道:“为个死人,得罪了殷冥上神,你何必呢?”
殷渊瞳孔骤然一缩,回头道:“你说什么!”
……
殷冥上神踏进内堂,屋中阴沉,门窗紧闭,内里上了钉板木闸,踏入其中,不见光日,隐隐闻到股咸腥味。
屋中简单,正中一方红木桌椅,再往里去,便是床榻,旁边竖着衣橱。
以前玉衡住在此处,上万年都是这点东西,后来殿中换了旁人,几月下来,便十分冗乱。
东西被清过一回,又回到原来。
空荡,冷清。
如同万年不过一场大梦,那人什么都没带来,也什么都未留下。
只是奇怪,该扔的全都扔了,可这股异味,却似长在屋里,怎么都除不掉。
殷冥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殷冥捏着杯盏,他倒得太满,凉透茶水沾湿指尖。
他眼中赤红,自言自语道:“互不亏欠?”
怎么互不相欠?
是他先移情别恋,是他冷眼旁观他情期丑态,是他逼他再有旁人。
玉衡做的有多好么?
他为何不能恨了?
他该恨的,玉衡也该恨他。
直到那个人死,他也未同承华坦白一切。
他们二人,若没了这恨,就当真……什么都没有了。
殷冥上神面目狰狞,眼下一抹青黑,如同疯魔般一遍遍的想,他没有错。
他们之间,绝不能什么都没有。
殷冥喝了一口,茶香早散在冷水里,落在嘴里只剩下苦。
他忽然将茶杯狠狠摔在地上,走进里室,墙壁镶着十几个壁格,他在其中一处敲了五下,墙壁反转,出现一方暗室。
此处进去,十数阶台阶笔直向下,极为阴寒,背门闭合,夜明珠钉墙上,冷光烁烁,阶下幽绿,如同一个巨大的地下冰窟。
地下阴暗,布满苔藓,殷冥上神嘴里一遍遍发狠地嚼那句“互不亏欠”,红着眼睛横冲直撞,他走的太急,在最后几阶栽了下来。
殷冥上神摔下来,滚到平地,攥着拳头,正跪在一方棺木前。
眼前棺木长越八尺,宽达七尺,摆在中间,略显方正,下头是寒冰玉床,此等神玉,棺木架于其上,不止肉身不腐,且血肉柔软,如同生前。
殷冥凶恶匆忙地爬起来,到了棺前,却忽然顿住了。
不行啊,不能给他看到自己这幅样子。
他手脚不听使唤的,在衣袍上蹭干净掌心的泥土,又整了整摔散的头发,遮住额头乱蹦的青筋,最后扯开嘴角,才走过去。
棺盖开着,右边的棺沿显得光亮,殷冥双手握住棺板,胸腔贴在上面。
方棺之中躺着两个人。
毫无呼吸,十指紧扣。
是一对道侣。
殷冥跪在棺边,赤红着眼睛,钉在二人的手上。
嫉妒让心脏缓慢而沉重的跳动。
每一日都如同刀刃在心头重剐。
殷冥脱下外袍,遮住不想看到的东西,他慢慢爬进去,侧躺在一边,贴近那股萦绕不散的牡丹香,脸埋进雪白的布料之中,柔声道:“玉衡,我回来了。”
“今日,是好消息。”
“渊儿,我们的儿子,飞升了。”
“他还记得你,如同下界时那般,依然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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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写的太长太久了,我现在也很难把握住了,如果说不希望he的,就截止到神界篇结束就好了。
第219章 番外篇之人见人厌
番外篇人见人厌
第二日,殷冥上神刚踏出殿门,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
直穿心口,他低下头,看到刃尖。
晨兴之时,九荒殿外神官稀稀落落,在场之人,皆惊怔在原地。
包括殷渊。
“你……”
殷渊未料到偷袭的如此容易,手臂剧烈一颤,旋即,猛然抽出剑身。
殷冥上神一身黑袍,滚烫的鲜血洒上去,不见颜色,这尊灾神站的如此之稳,甚至,都未踉跄一步。
四下的神官心下嘀咕:不愧灾神,果真强横。
九荒殿主神手指碾过胸口,笑了一声,回过身,缓缓起眼皮,道:“你要杀我?”
殷冥:“……”
不是。
他今日来,并非是为弑父,他去过玉衡的坟前,心口漫出铺天盖地的酸楚,掉下眼泪。他到神界,本是为了团聚,却未想到,只见一冢新坟。
每个人都说,他父亲待玉衡苛刻,廉贞殿主神曾回九荒殿数月,归宅早死。
殷渊不信。
他记得,人界之时,两位父亲相处虽算不得融洽,但父王眼中的爱意洪涛汹涌,不似作假,他怎么舍得逼死爹爹?
他冲动追来发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这一剑不过开场,以上神之力,本应是被挡开的。
可他手上全都是血。
此时,天色忽变,黑云腾卷,耳边霹雳裂响。
神界私斗,劫雷将至。
殷冥上神视若不见,他冷冷地道:“自不量力。”
殷冥上神腰间挂着两把长剑,一把是他的神器封煞,另一把,是玉衡的凤翎。
玉衡走后,重婴上神以毕生修为同上神命数,换道侣一具肉身,死后同葬,共棺不腐。
玉衡神君遗物皆由九荒殿留存。
殷冥上神抽出凤翎,灵气暴动,剑光一闪而过,他动动手指,凤翎剑刺穿了殷渊腰腹。
殷渊记得眼前之人,对他有养育之恩,挨过一剑,本以为就算完了,不料凤翎软剑抽出,剑身抬起,又横穿没入。
四下众神官悚然。
一连七剑,殷冥上神面无表情,毫无犹豫。
殷渊呼吸粗重,趴在地上,殷冥抬眼,瞥到远处,微顿了顿,末了一脚踢过去,有人惊叫着奔来,死死抱住在泥血中滚过几圈的殷渊。
雷劫降至,殷冥上神转身要走,听到身后女人恨极了的怒吼:“你疯了!”
“你害死玉衡一个不够,还要害多少人?!”
“你还记不记得,他是你亲手救回来,养在身边的孩子!”
“……”
殷冥上神头也未回。
……
这日,神界众人,茶余饭后又有了新话。
九荒殿外,血溅当场,还听说新飞升的神官,是殷冥上神的私生子,殷冥上神被人点透,恼羞成怒,欲杀人灭口,光明殿已将殷冥上神暂押。
此事沸沸扬扬,几个小神官七嘴八舌,私下议论。
一人道:“听说,今日私斗,以刃见血,天雷依律降下八道,那位殷渊神君,只挨了一道。”
众神惊呼:“那九荒殿中那位,挨了七道?!”
“这还能有命?”
一人小声道:“可,也不是殷冥上神先动的手,这七道天雷,挨得冤啊……”
有人摇头道:“倒也不是,你是没见,殷冥上神几剑多狠,哪是私斗,简直杀人……”
“也是。”
“再说,那可是殷冥上神,不会有事。”
……
殷冥上神在光明神狱中,只被关了半日。
此事并非因他而起,哪怕三清上神再不甘心,也只得放人。
殷冥上神走回九荒殿,踏入主殿,刚关上木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胸口发闷,喉咙里嗬嗬作响,咳了两声,呕出几大口黑血。
半晌,殷冥扶着门站起来,他一身腥气,换好衣裳,才走到壁阁前,敲了三下,踏过阶梯,到了棺前。
他趴在棺外,瞧着玉衡的脸,忍不住伸手进去摸。
“我回来了。”
开口时,殷冥胸口猛然一滞,喉结剧烈颤动,逼得他朝外咳了两声,待他擦干净嘴边血沫,才道:“今日就不进去了,脏。”
他轻轻握着玉衡另一只手,道:“今日,渊儿来了。”
“他性子像极了以前的你,实在冲动,我用凤翎教训了他,若是你在,肯定心疼,必定要骂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