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不爱世人(223)
第159章 重明 威胁
师瑜一觉醒来的时候, 没听到房间里还有除他以外的呼吸声。
点了油灯,发现不仅贺为有的床位空着,连昨晚被稻草绑在角落里的店小二也不见了。
这次来送热水的不是昨天那个扒手,而是另一名不认识的跑腿小厮。他开门时问了一句, 才知道现在的时间已经超过午时。
也就是说, 他这一觉直接睡了快十二个小时。
前庭里此刻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小厮还有活儿要干, 提着扁担便去了后堂,在各桌各座和客房杂物间几处来回跑,忙得脚不沾地。
师瑜离开地窖走上一楼, 考虑到昨晚在皇宫被侍卫们追的经历,还是把风帽戴上了。结果就是刚刚停在柜台前,就看见面前的掌柜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蹦起来。
他看着对方:“掌柜先生。”
掌柜看着被他堵住了柜台出口,满头冷汗:“别过来!”
师瑜:“?”
掌柜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度,努力放缓嗓音, 询问道:“昨晚睡得可还好?”
“还好。”师瑜说,“昨天带路的店小二……”
“我已经把他除名了。”掌柜的无缝接话, “他做了错事, 自然就要付出代价。为了赔偿你们的损失,住店这几天的三餐和热水都免费供应, 您看这么处理如何?”
师瑜眨了下眸子:“贺为有……”
“他今天一早便说有事出门了, 让我记得告知您一声。”掌柜的接话接得舌头都差点打结,末了还不忘露出笑容,“他说他中午会回来。”
师瑜:“哦。”
掌柜的便问:“二楼还有空桌,请问您现在需要上前用饭吗?”
“嗯。”
掌柜的转头喊道:“铁柱!过来领这位客官去二楼!”
※
贺为有回到客栈, 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掌柜的问你要灯油了吗?”
师瑜坐在靠窗的位置:“没有。”
贺为有塞了个馒头到嘴里,舀了一晚羊肉汤,喝一口汤咬一口馒头, 含混道:“那就行了。”
师瑜放下筷子:“你对掌柜做了什么吗?”
贺为有又喝一口汤咬一口馒头:“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师瑜沉默。
“你别不信。”贺为有咽下嘴里的东西,“昨晚那店小二不是偷偷溜进咱们房间想偷灯油了吗?我不信这是第一次发生,自家店里的员工有个扒手他当老板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倒是还想找他算账,所以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去前台找他。”
师瑜原本安静地听着,偏偏正到最关键的时候叙述断了,等了半天就看见对方抄着筷子吃完了半碟牛肉半碟鸡肉半碟豆腐,啃完了手里了馒头,还叼了个如意花卷,方才接着开口:“刚好那时候他已经在前台坐着了。”
“……”
贺为有又啃了个花卷:“然后他就贴墙上了。”
“……”
但凡换个性子急一点的,听到这里当场就能把贺为有一巴掌拍到墙上。
师瑜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两句话前后的因果联系:“他为什么就撞墙了?”
贺为有咕噜噜仰头灌下一碗羊肉汤,思考了一下措辞,换了个说法:“昨晚咱们房间里不是还来了只重明鸟吗?”
师瑜点了点头。
贺为有说:“当时那只鸟有血滴到了我脸上。”
师瑜大概猜到了结局是什么。
“那时候大晚上的我也不敢动,后来光顾着处理小偷就把这事儿忘了,所以掌柜的看到的时候我脸上全是血。”
说全是血还是轻的。
彼时掌柜的一大早脑子都还没清醒,正提着精神处理昨天的进账,结果桌案的敲击声将他拉回现实,只点了一盏的油灯烛火被风掀得几欲枯竭,黑暗鬼魅似的颠倒摇曳,被绑得半死不活的店小二像具没气的尸体咕噜噜滚到眼皮子底下,他抬头就看见张狰狞且鲜血淋漓的脸,沾血的手指甲已经碰到了他的脖子。
掌柜的当场跟被抽了骨头似的,摔下去时脑袋在墙上磕得眼冒金星。
贺为有省略了接下来的过程,直接说结果:“然后他就说店小二的事都是他管教不利,要给我们免单。”
师瑜有点疑惑:“掌柜接待过那么多人,胆子还那么小?”
贺为有往嘴里扔了颗虎皮花生:“可能他就是天生的老鼠胆子。”
【草。】
【掌柜:?】
【要不是我刚好目睹全程就真信了你的邪。】
【贺大嘴,不愧是你。】
贺为有却没继续这个话题,接着道:“京城门口现在已经贴上刺客的通缉令了,我偷偷过去看了一眼,那画像明显就是按着我跟你的特点画出来的。虽然不如照片逼真,但真要拿着一对比绝对能被认出来。”
师瑜捧着茶杯,看着里面的茶叶。
贺为有说:“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些古装剧里的刺客永远都是穿一身黑还要蒙面了——因为看不见脸啊,只要逃出去了把面罩一掀谁认得出来?现在外面的官兵拿着咱俩的画像满大街地找人,家家户户连狗都要被提出来排着队比较。我昨晚还觉得住地窖环境太差,现在想想这是好事啊,只要掌柜不主动说,谁能猜到我们藏在哪?掌柜早上说要给我们换房间我都拒绝了……”
窗外忽然传来喧哗声。
贺为有一颗花生直接卡进了嗓子眼里,咳了半天才咳出来。
一队官兵们闯入这条街道,高声喊道:“朝廷办事,所有商铺现在立刻关门,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出入,违者一律逮捕!”
※
师瑜坐在稻草床上,眼睁睁看着贺为有出演地下时装秀:“你这是做什么?”
“换衣服。”
用贺为有的说法,那些官兵都眼睛不是瞎的,既然他们打定了主意满京城找人,那么出来寻人的那些队伍里至少会带上昨晚看到了他们长相的目击者,单靠藏着来躲避危险未免太过被动,指望掌柜不把他们抖出去又太不靠谱,倒不如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师瑜看着他那一身红配绿。
“你不懂。”贺为有自有一套道理,“在没有易容道具的前提下,脸上再怎么化妆五官也改变不了。但昨晚我被那些侍卫看到的时候是穿着鸡农的麻布衣服,这就给了他们一个初始印象,也让他们在我身上贴上了朴实无华的标签。我要逃过他们的怀疑就必须从根本上让他们再见时对我的印象和初始印象南辕北辙,越是打扮得华丽,他们潜意识里就越不会把现在的我和昨晚的我联系在一起,再要在脸上动手脚就容易多了。”
师瑜编稻草的手都停了停,想了一会儿,没想出这套逻辑有哪里不对劲,旋即点点头,继续编稻草。
贺为有一个上午的时间不知道干了些什么,不仅弄到了全套服装,还拎出整盒的胭脂。他套好长靴,戴上假发,将自己打扮成浪荡公子的模样,末了方才转头看向师瑜。
师瑜手上的小稻草人随着折叠逐渐成形,他将尾端在草根的缝隙里插好,抬起头就看到对方一脸忧愁:“怎么了?”
“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贺为有忧心忡忡:“万一那些官兵真查到这里,你要怎么办?”
师瑜指了指大红色的披风,重复了遍刚刚听到的理论:“打扮得和昨晚南辕北辙,他们潜意识里就不会把现在和昨晚的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贺为有说:“你不懂。”
“……”
“我这个方法只对身上的衣服比脸有记忆点的人才起作用。”贺为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的脸明显比衣服更有辨识度。”
师瑜觉得他还有后话。
“你要想靠打扮躲过那些官兵侦查的话,”贺为有真心实意地给他提建议,“能接受女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