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斯(32)
约瑟佩嫩红肉感的唇瓣沾满油渍,光亮丰盈,两腮高高耸起,将那漂亮脸蛋撑得滑稽逗趣,他唯一能视物的右眼此时如左眼一般失焦,空髅然,却绝顶喜悦、满足。
太好吃了……太好吃了太好吃了……
餐室中除他之外并无其他教士。
那群活偶般呆板进食的教士从不存在,唯有一条粗壮蛇尾蜿蜒盘绕在餐桌旁,“劳伦佐”上半身光裸,那玉石般苍白无暇的人类皮肤紧裹着其下硬韧如铁的肌肉,块垒间清晰若刻,手背、耳后等处残存少许细而柔软的蛇鳞。
此时的k与那位身披白袍的“圣者”已彻底沾不上边了,k自脐下幻化成蟒,单手支颐,手肘拄着桌面,线条狭长深刻的脸凑得离约瑟佩极近,漆黑瞳孔忽而浑圆,忽而竖成细线,唇角翘着,像在欣赏一只吃奶糕吃得滚瓜溜圆的奶猫。
“嘶嘶……”k头部缓缓游移,从多个角度痴迷、沉醉地凝视约瑟佩。
忽然,k薄唇微启,射出一条猩红细长的蛇信子,舐去约瑟佩唇角的酱汁。
这动作使k稍稍刮到了那油汪汪、软嘟嘟的嘴唇。
“啊……”西迪躁动不安起来,k飞快地绕桌爬了几圈,以消解这种冲动。
k的小彩蛇太瘦弱了,一阵风就能吹倒,k绝不能因一己私欲伤害k。
贱民们待小彩蛇差极了……
k可怜的爱人失去了力量,也失去了k,十几年来被那几个自诩洁净者的贱民虐待、欺凌,甚至吃不到一餐像样的食物……西迪蛇瞳竖立,k缓缓团紧了尾巴尖儿。
k几乎无法去回忆自贱民脑中读取到的信息,暴怒与疼惜使他心如刀割。这几夜来,k夜夜在寝宫中扭成一个巨大的蛇团,为爱人的遭遇放声痛哭,嘶嘶悲鸣,k流下了剧毒的腐蚀性泪水,生生烧融了一张床榻。
可k需忍耐,k不能索性将袖手旁观的贱民们全宰了,宰那么几个顶坏的坏种也就罢了(喔,还有那个下落不明的酒鬼,王国全境的毒蛇都在寻觅他),大规模的杀戮可能触发神降。身为另一维度的高级生物,圣灵不能如本维度的原生魔神西迪一般随心所欲地涉足此地,圣灵需要以子民们恐惧、死亡或祈祷的能量造“门”,而西迪不打算让k过来……k可不想再被圣灵砍一刀,两个拥有自主意识的k相互争夺小彩蛇,那岂不是糟糕透顶?
西迪松开了尾巴尖儿。
为迎接即将来临的转化,约瑟佩――是的,这是小彩蛇的人类名字,k得习惯这么叫k――k的小约瑟佩得多摄取优质的肉类。
按教义,约瑟佩绝不应该碰鱼肉之外的肉类……西迪蹙眉,这些教条使k犯恶心,圣灵夺走了k的另一半,并唆使k的另一半崇信圣灵。
这是何等的羞辱……
“嘶嘶――”吃吧,吃吧……西迪用尾巴尖儿将另一盘盛满珍馐美味的食物悄悄推向约瑟佩。
……
一顿盛宴过后,约瑟佩的无垢白袍一片狼藉,血汁横溢。
犹如屠夫。
他破戒了,他被暴食之罪玷污了,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他吃胖了一点,这使他变得更好看了,以前那种削瘦多少有些病态,现在他的肩胛骨不再那么突兀地支出来,身体在肥大的白袍笼罩下也不那么打晃了。
他打了些水,清理面部、双手,以确保没沾上面包屑或菜汤,随即依约来到劳伦佐的私人小圣堂。
……
劳伦佐已经等在那儿了,他在圣坛前布置了一些东西,念珠、草药、经文……
约瑟佩乖顺地跪坐在k面前,脸色红润健康,神态虔诚。
显然,他已做好了接受“治疗”的准备。
劳伦佐神态庄严肃穆地诵念经文,随即从圣壶中斟出满满一杯清水。
“喝下这杯由我赐福过的圣水,我的孩子。”劳伦佐的嗓音略微嘶哑,“我相信它会治疗你的残疾。”
约瑟佩接过圣水,他不假思索,仰头灌下一大口。
而他险些当场呕出来……
这杯圣水的味道竟极其、极其难以形容……
它的气息腥甜如血液,质地浓稠,糊在嗓子眼,像一大块半化的果冻。
“我往里洒了一小撮圣盐。”劳伦佐面无表情地说。
“抱、抱歉,我以为只是清水……”约瑟佩强忍呕吐欲,对劳伦佐的虔诚与信赖使他勉力将这血液味道的圣水咽下。他面颊憋得通红,眼尾泪珠闪烁,睫毛一下就打湿了。
劳伦佐翘了翘唇角:“你喝得太快了,慢一点,给我一点时间……”
“是……圣父。”约瑟佩乖乖地低下脑袋,小口啜饮起来。
果然,或许是适应了的缘故,那股怪味儿渐渐地没了。
这确实只是一杯加了圣盐的水。
第37章 蛇嗣(八)(无定血肉。...)
杯中物流至胃袋。
沉甸甸,暖烘烘。
这杯洒了圣盐的清水如烈酒般直冲颅顶,约瑟佩面颊酡红,挺得笔直的身板软泥般缓慢委顿,像是醉了。
蕴藏有幻术、谵妄之魔力的蛇魔细胞涌入约瑟佩体内,混乱其意识与感官――蛇魔细胞带来的副作用。约瑟佩视野中的事物形状畸变,色块饱和渐深,线条重影,烛火拖曳出悠长光轨,大理石砖上的浅褐花纹如牛乳中的可可粉般旋转扭曲……
圣堂壁绘中,诸圣徒清癯肃穆的面容渐染妖异,他们那裹得连只蚂蚁都爬不进去的无垢教袍溶解化散,肢体如树木气根般浮凸、纠缠成一团无定之血肉,许多惨白、光裸的手臂与赤足如嫩芽般从那血肉团块中挤出……
亵渎!
这可怖的、亵渎圣徒的幻觉……
然而,约瑟佩的愤慨稍纵即逝,他的神识浑浑噩噩,万千思绪奔流飞掠,难以捕捉。
恍惚间,约瑟佩觉得他咽下的圣盐水犹如亿万只微渺活物,oo@@地钻挖着食管与胃壁,企图寻觅出路。
那不痛,只是令人觉得炙热,那些烫乎乎的水流经四肢百骸,竟使约瑟佩在细微灼痛中察觉到一丝惬意……
这是圣者赐福之水,蕴含神术之力,可治愈残疾――这个天真的念头在约瑟佩脑内反复滚过,于是他主动放松肌肉与神经,让“圣水”让他的血管中畅行无阻。
“回到你的房间,盖严被子,好好睡一觉……”劳伦佐腔调沉缓,透着一股催眠的意味。
他扶起瘫软在圣龛前的约瑟佩,一手扣住约瑟佩单薄的肩,一手勾住膝盖弯,将约瑟佩打横抱起,语调顶温柔,好像他在说什么情话似的:“这些天你会出现一些不太舒服的‘症状’,高热、幻觉、疼痛,这是治疗所必须承受的,你需要充足的睡眠、食物与圣水以便承受它们,记住,承受,而不是抗拒……”
朦胧间,约瑟佩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圣者臂弯中,惶恐与僭越如钢针般狠戳神经,几乎将他从重度谵妄中惊醒,可劳伦佐的语气那般轻柔温软,那袭圣者白袍散发出的檀木香又如此令人心安。
走动间,挂在劳伦佐颈项处的白蔷薇念珠浅浅搔刮着约瑟佩的面颊,弄得他又痒又害羞,又受宠若惊……
于是几秒钟后,他再次被蛊惑了,他用柔软红热的脸蛋抵着劳伦佐肩头,懵懂而顺从地应道:“是,圣父。”
“饮下经我赐福的圣水,承受我赐予你的一切,不得有丝毫抗拒,无论这些天你的感官发生了什么变化……”劳伦佐声势威严,“约瑟佩,向我发誓,否则我无法治疗你的残疾。”
“我发誓,圣父,我会饮下经您赐福的圣水,承受您赐予我的……”约瑟佩羞耻得脚趾蜷缩,连无遮挡的手指亦染上了薄薄的桃色,他越说嗓音越低,他隐约觉得这看似表达臣服的誓言中有一丝破戒与堕落的味道,如隐藏在奶酪孔隙中的鼠药。
“一切。”劳伦佐步步紧逼,他薄唇开合,蛰伏在口腔中的鲜红舌头呈现出非人的【细长】,尖端诡异地分岔,在他说话时偶尔卷起“嘶嘶”的细响,“重说一遍……嘶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