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A假B(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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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一巡只觉得这个酒会前所未有的漫长,他端着杯子,置身在往来宾客之间,偶尔与人招呼或者说两句公事公办的客套话。
这应当是他已经能轻车熟路的情景,他甚至能在那些仿佛无意的寒暄里轻易判断出他人真实意图。
可同样的,因为他能洞察出对方的真实意图,明白那些客气的话与和气微笑背后,对方真正想要探究的东西是什么。
他今晚便格外容易不高兴。
今晚试图来封一巡这里打探消息的人,有一半是为了风越和诺瓦的合作。
这类对象通常是客气有礼的端杯过来,先打招呼,与封一巡进行礼节性客套,“青年才俊”或“年轻有为”之类的词一套一套的说,接着,对方话音便会自然一转,从封一巡对于行业的高瞻远瞩自然过渡到了诺瓦合作案的事上来。
封一巡对于应付起这类人并不觉得困难,他可以四两拨千斤的将话题推回去,又或者只展现出一张不动声色的脸,告诉对方:“今晚不谈公事。”
坏就坏在他说了那句“不谈公事”。
旁边立即有人适时一笑,循着机会插话进来:“那既然不谈公事,封总,可以向我们介绍一下您今晚带的伴吗?”
另一半试图来打探消息的人,他们的目标显而易见,是好奇陆肯。
封一巡过去从没有过对谁萌生出发自本能的占有的经验,他Alpha天性里的这一部分就像是一直沉寂着,直到跟陆肯稳定关系,才在这次易感期里彻底觉醒了。
白天连韩里多看陆肯两眼都不肯,当表面上是来同他搭话,实际上是在暗暗打量陆肯的人越来越多,封总的脸色就也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就像他体内有台变频空调,会在检测到内火升高时自动把外温降低。
我就不该让他来这里——这个念头克制不住的盘桓在封一巡的脑子里,让他不由开始后悔自己晚餐那会没坚持任性,坚持把陆肯临时换掉,再随便找个能用得上的人来顶替。
“你是不是又在想,我还是不该跟着你来这里?”陆肯忽然在封一巡耳边这么问了一句。
他们一直保持着相隔半步的距离,陆肯说话之前,正在帮封一巡将应酬间已空了的酒杯换掉。
交接杯子的刹那封一巡被轻轻摩挲了下手指,陆肯的指腹顺着他指尖手背一路擦过去,最后停在腕骨,好像突然发觉他的袖扣歪了似的,替他把那两颗深色的宝石袖扣重新理了理。
封一巡觉得他更像是被安抚地拍了拍。
他拿稳了酒杯,低声反问:“你的读心术能力又起效了?”
陆肯就笑,他说:“不,是你的信息素变得不太一样,已经把后面两个想搭话的人给吓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韩里有话要说——
韩里:为什么我的戏份突然变多?因为我是个莫得感情的揭马甲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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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微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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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有没有把谁给吓跑,这等事封一巡还真没有注意到,不过就算他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无关紧要的人跑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今晚本来就已经烦得不行,对于人情往来的容忍度比平常更低一些,恨不得能提早把自己和陆肯一块打包回家,少两个来搭话的人,他还觉得少两份叨扰。
但陆肯提到了他信息素的味道,这让封一巡脚下一顿。
“怎么不一样?”封一巡问,“我的味道变冲了?”
陆肯已经松开了他的手腕,正要退回封总身后半步的位置,继续跟着对方朝前走。
封一巡蓦地一顿,陆肯的步子就也停了下来,他在刚听封一巡这么反问自己时有些惊讶,几乎以为这是一句带着亲昵意味的互怼,但很快,在头顶大吊灯折下的光线里,他看清男人的眉头是皱着的。
陆肯迅速反应过来,放轻声音:“你没有闻到?”
封一巡会把自己的异样透露给陆肯,但他们还身处在宾客中央,所处的位置远称不上僻静。
他低头在杯沿上抿了一口,借着品酒的动作掩盖掉嗅闻动作。
然后他再抬起头,冲陆肯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封一巡的信息素正在产生变化,他自己反复闻了两遍,他能够辨别出周遭空气里属于其他宾客的信息素味道,也能判断出那些繁杂交织的气味里有哪些是信息素,而哪些只是起装点作用的香水味道。
可他闻不出自己的变化。
他的嗅觉就好像泡在一个气味大染缸里,被过多的气味干扰得降低了灵敏度,这份降低又具有针对性——他只是分辨不了自己,但还能分辨别人。
“暂时只是变得比之前更强烈了一点。”陆肯知道封一巡一旦面对难以掌控的情形,很容易陷入更深层次的焦躁,而焦躁会导致对方的信息素变得越发不可控制,他立即将自己所能感觉到的细节都说给了封一巡听。
确实如陆肯所说,封一巡的信息素暂时只是变得更强烈。
Alpha的信息素本身就带有一定压迫力,Alpha们平日里又大多不会去刻意压制信息素,至多只确保自己的信息素不会无缘无故对他人造成挑衅,或者更深了说,会确保自己不恶意诱发Omega进入特殊时期。
除此之外,Alpha将信息素外放实在再正常不过,当Alpha之间产生分歧争执,信息素骤然变浓,双方的信息素互不相让的冲撞,这也都十分平常。
因此尽管封总的信息素变强烈了,甚至吓退了两个原本想要凑上来搭话的Beta,但在场的除了听到他主动承认闻不到变化的陆肯之外,还没有他人意识到封一巡状态不同寻常。
在他人看来,封总的信息骤然变得强烈,十有八/九是因为前去围观对方男伴的闲人太多,惹得这个一贯脾气不好的Alpha要为“领地”饱受窥探而生气了。
“我们先换个人少一点的地方。”陆肯将周围人的反应悉数收在眼底,快速分析出他人对于封一巡信息素变化的评价,在得出那个令人松一口气的结论之后,他的心也放下一点,借着衣服的遮挡不动声色贴了贴封一巡手背。
封一巡从刚刚陆肯给他讲述变化详情起就没怎么说话,他单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自然垂在身侧,单就表面上看,看不出这个男人有任何明显的情绪变化,也看不出他是不是正在为身上的异常而忧心。
陆肯在见缝插针与他说话期间,还有几人隔着一段距离冲封总举杯,封一巡眉眼淡然地回应,行为上也没有一点差错。
但陆肯方才去贴封一巡的手背,发现他手背带着微微的凉意。
对方只是把姿势维持在了最平静泰然的状态,看起来放松垂下的手却连手指都绷着力,在手背上牵带出了白色的软筋。
“不会有事的。”陆肯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音量说。
封一巡依旧没说话,好像开口就会打破封总正维持的某种冷静魔咒。
但他偏头看了陆肯一眼,然后陆肯的手也被轻轻碰了一下。
在刚意识到自己似乎出了点问题时,那一瞬间封一巡被失控感包围,的确让他感到了不可避免的焦躁。
对于自身信息素的严格管控一直是封一巡引以为傲的事之一,他如果对于自身信息素的控制不够精准且严密,过去的许多年里,他也就做不到洞悉了种种讨好招数却又“片叶不沾”,在风月场里总能保持清醒。
高度的自制是保持头脑清醒的利器,自己先做到不会轻易让信息素失控,也就很难被别人的信息素给轻易动摇。
然而一个清醒自制惯了的人,忽然又让他有朝一日面临情形失去掌控,那大概就像是走在桥上的人陡然失去护栏,发现自己毫无防护的站在万丈高空。
考虑到一名Alpha在宴会厅里信息素失控可能导致的后果,封一巡觉得,他比普通的失去护栏还要更可怕一些。
因为他不仅是毫无防护的站在高空,他脚下的桥面还是玻璃栈道,一低头就能把他会摔得多惨看得明明白白。
他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畏缩,不想让自己表现得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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