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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照流光(兄弟年上宠文)(17)

作者:小西雀天 时间:2017-09-10 22:19 标签:甜文 兄弟 宠文 年上 武侠

  “爹爹!”他扶住父亲摇摇欲坠的身体,哥哥也难得面露忧色。
  父亲摆摆手,扶着他的肩膀躺回床上。他要去叫大夫,父亲说了句免了:“我还有些事要交代。”
  他们俩垂手侍立在一旁。
  “你们俩还小,母亲们之间的龃龉,跟你们没有关系,知道么?你们俩是亲兄弟,都是纪家人,没人比你们更亲了……”父亲说着又咳嗽起来,捂着的帕子上血迹斑斑,“阿桐没什么心机,檀儿你要多帮衬着他,别叫他被外姓之人骗了去。同样的,阿桐功夫高些,要护着檀儿,旁人若是欺负他,要记得自己是哥哥。”
  明尘应得爽快:“好说,我心里有数。”
  倒是子衿不服气道:“我自己也能护着自己!”
  父亲慈爱地揉揉子衿的脑袋。他凝视着自己的小儿子,突然想到一件事来,郑重对两兄弟道:“你们要小心昌州宋氏。”不等细说,却是咳嗽连连。外头大夫进来,父亲挥了挥手,叫他们下去用午膳,不想叫他们看见自己的没用模样。
  两人在外头心事重重地用完午膳,他执意不肯走,要守在父亲身前,哥哥很高兴地将他留下了。不多久困意袭来。父亲知道他素来有午觉的习惯,叫人拿了一床小毯子,让他在贵妃榻上打个盹。哥哥就坐在他脚边翻着那本《俱神宗》。
  然后……然后似乎就是现在这种感觉……
  有什么在唇上辗转吮吸,湿湿软软的。呼吸牵缠间,不知有多缠绵……
  “你们在做什么!”这一声惊雷,竟是父亲留给他最后的话语。他声色俱厉地连呼孽子,一边呕血,一边叫来大太太。他只听见大太太不住哭着,说着“随园”、“分开”之类的。他一脸懵懂地望向哥哥,用眼神示意这是怎么了,然而只直视着自己的父母,紧抿着唇脸色泛白。
  ……
  子衿夜深忽梦少年事,梦见的还是父亲过世,心中又闷又堵,渐渐清醒了。他缓缓睁眼,看到剑室的墙壁上跳动着纪明尘的影子,不觉松了口气。那人坐在榻边,支颐闭目,眼下青黑。原本就瘦的人,此时半边脸被灯火照亮,脸颊愈发深陷,叫他看着心疼。他十六岁就承了家业,挑了大梁,云中阁主说出去风光无限,其实很难很难的。
  子衿不舍得吵醒他,望着小几上的水,轻轻动了动手指。只这一点动作,就把纪明尘惊醒了,视线扫到他脸上,那痛苦、绝望又疲惫的眉目一下子变得鲜活起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睡多久了?”出口喑哑,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十八天。”
  子衿对着茶杯使了个眼色,纪明尘托着他的脖子给他喂水。他心口缠着厚厚一层纱布,一动就疼,起不了身,这水倒有一大半灌进他鼻孔里了。子衿忍不住笑道:“宋小公子咳咳……刺我一剑,没死成……倒是要被你淹死了……”
  纪明尘起身又斟了一杯茶,自己饮了一口。
  子衿道:“你把那个壶嘴塞我嘴里……唔……”
  截断他的话的,是纪明尘的吻。
  纪明尘俯首相就,紧紧贴上了他的嘴唇,将嘴里的水哺给了他。
  子衿心道不会吧,什么情况!然而纪明尘在极近处眯着眼睛盯着他瞧,眸光细碎,大有他不咽下就不走之意。两人唇齿相依,僵持半刻,子衿喉结一动,终究还是将含得温热的一口水过了下去。
  “纪明尘你让我吃你的口水唔嗯……”
  他一句话都没骂完,纪明尘第二口已经哺过来了。
  三盏茶过完,来来回回吻了十多遍。纪明尘起身,两人嘴唇间荡开银丝:“还渴不渴?”
  子衿脸都羞红了,气急败坏道:“我还敢渴么?”
  纪明尘转身又要饮茶,子衿抬了抬手指,勾住了他的衣角:“不要了不要了……”
  纪明尘淡笑。
  子衿嘀咕:“就知道欺负我。”
  想不到纪明尘的神情一下子就黯淡了。
  他探进被窝里,用拇指细细抚着他的手腕:“怎么都不告诉我。”
  子衿一愣,随即苦笑:“你都知道了。”
 
 
第十二章 你在想什么,你又在躲什么(二)
  “什么时候的事。”
  “挺久了。”子衿不愿意多谈。
  纪明尘却不依不挠:“具体是什么时候?”
  子衿沉默良久:“我离开云中阁后,有一回叫你到弄玉亭来见我,你还记得么?”
  纪明尘浑身一震:“那天……那天……”却是说不下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影子在墙上跳动。
  过了一阵,纪明尘缓缓开口:“是谁伤的你?”
  “我不认识那个人。”子衿道,“蒙着脸,看不清。”
  纪明尘不说话,子衿安慰他道:“都过去很久了,算了吧。也没什么的。”
  一滴水落在他脸上。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子衿抬头,发现是纪明尘竟然哭了。
  “怎么能算了……”他攥紧了他的手,“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这十年,三千七百七十六天,他日日不敢懈怠,勤加修炼,辛苦读书。因为他想,阿檀也在随园里上进。阿檀很聪明,就是于剑道还不怎么上心,若是沉心修炼,不会差他太多。有生之年再相见,他这个做哥哥的,总不能输给他。
  “可是他从来没有赢过,每一次都很不甘心,回去之后独自一个人难过很久。我现在已经闯出了一些声名,我与他交手,就故意输给他,叫他高兴高兴。”他又想。
  竭尽全力去输,比竭尽全力去赢还难,不能叫他看出来。阿檀也很好强的,他要是知道了,恐怕要生气很久。那他起码也要练到俱神宗境才行:水天花月,有如神行。输得得心应手,输得不留痕迹。
  是以他日日练剑到深更半夜。
  有时候也会觉得苦,觉得撑不下去。但是一旦坐在剑室前的台阶上,怀中抱剑看那一轮圆月,心底里就会澄明一片,并不觉得孤单。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句话的意思呢,是说:虽然在不同的地方,但抬头望见的是同一轮月亮,那么再远,都好像依旧在一起。”耳边响起少年清脆的声音。仿佛那个人还坐在自己身边,抱着剑,肩并肩,密不可分。
  随园虽然远在琼州,可阿檀现在大概也刚练完剑,擦着汗倚在门边。也闲来无事,看着月亮。
  纪明尘便觉得手上的伤也没那么痛了。
  成年累月,磨成剑茧。
  世上从此便有了云中君。
  “可世上怎么还没有纪子矜?”纪明尘总是想。“他就算住得偏僻了一些,也不该这样籍籍无名。”
  他怎么能想得到,这世上早已容不下纪子矜了。
  脑海中那些无意间略去的蹊跷之处,此时尽数有了答案:照夜流白去了哪里?怎么连王洛君都打不过?为什么剑气如此微弱、飞不了半里地?怎么贫寒至此?怎么一直不拔剑?怎么连宋诗浮躁的一击都避不开!
  筋脉尽断啊!
  筋脉尽断……
  连稍微重一点的东西都提不了!
  不然以他的天资,或拜入其他门派做个客卿,或游历江湖做个逍遥散仙,又有什么难的呢?却是连卖力气都做不到,在孤竹城里摸爬滚打求一口热饭吃,整整十年。
  那是他的阿檀啊!
  年少轻狂、风神俊朗的云中阁二公子,照夜流白纪子矜。
  就这么没了。
  活生生没有了……
  纪明尘埋首在他颈间,紧紧攥着他的手,却因为整个人都在颤抖,显得如此无能为力,似乎什么东西都握不住了。他没有嚎啕大哭,他甚至没有出声,但子衿的肩颈迅速地湿透了。子衿不用去看,只消揽住身上人那具颤抖的身体,就能感觉到一股肝肠寸断的悲意沁入骨髓。
  “都过去了。”子衿轻抚着他的脖颈,一遍一遍,安慰着他,“我没事。我在。”
  眼中是星星点点的泪光。
  他刚变成废人一个的时候,也哭过、怒过、恨过、绝望过……可有什么办法呢,日子还是要过的。“我做算命先生也很不赖,还赚了一幢小楼呢!我还会说书。小醉没出事前,我正往孤竹城最有名的书楼里毛遂自荐。要不是要来你这当男宠,我说不准早就火了。”
  纪明尘沉默了一阵,整理好了心绪,撑起身,修长的食指抚摸着他胸前绷带:“有没有弄痛你?”
  子衿笑着对他摇摇头:“不关你的事。”
  他那时候刚满十五岁,平日里没怎么出过云中阁的门,除了李家人,没谁会对他抱有这样的深仇大恨,非得废了他才安心。但是他心里清楚,纪明尘对此毫不知情。那天他呆呆地坐在弄玉亭中等了自己一天一夜,还觉得被骗了。他什么都不懂,心思纯明,一点坏心也无。
  所以他瞒着纪明尘,不想他内疚。
  现在看他如此痛苦,心也紧跟着纠了起来:“诶,我应该早点走的……”
  “我再也不许了。”纪明尘抚上他的脸,声音低哑,说的话却依旧霸道,“我一不在,你就被人欺负。”
  但是想到欺负他的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母家,不由得又放软了声调:“现在云中阁我说了算,没人再敢动你。”
  “那宋小公子是怎么回事?”子衿调笑他道。
  “我这就去做掉他。”纪明尘二话不说要冲去草菅人命。
  “喂!我开玩笑的!”子衿用力拽住他的袍角,“笨死了,玩笑话也听不出来。”
  纪明尘被他拉躺在榻上,与他四目相对:“嗯,是我太笨。”
  “我说了,不关你的事。”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我要叫他们血债血偿。”
  子衿哦了一声:“你怎么血债血偿?”李夫人都过世了,他还能把李逸芝给杀了么?
  “不管是动手的人,还是幕后主使,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若是还在世,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已经过世的,父债子偿。”
  子衿胆战心惊:“我不要你偿还!”
  纪明尘垂了眼:“也不定就是我妈……如果是,我陪你一起做个废人,不过要将动手的人统统送去阎王殿里以后。”
  “别说傻话了,你想想你这么练剑是为了什么?”
  “我连你都护不了,我要剑有什么用?”纪明尘抚着他的眉眼。
  子衿心口猛地一跳,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尖。纪明尘太古怪了。就算是他们李家欠他天大的债,有他痛哭一场,他也早已释怀。可是现在纪明尘却真的要彻查的模样,还说什么练剑是为了护他、要陪他做个废人……
  他别过了脸,望着头顶。剑室旁有个小水池,此时水光月光一齐倒映在天花板上,空明清澈。
  他忽而道:“那时候是小醉救了我。”
  身旁的纪明尘身体一僵。
  “我全身筋脉尽断,不能动也不能说话,被人扔在雪地里,原本活不了多久。是小醉发现了我,把我拖回了家。她很良善,为了给我治病,去借了不该借的钱,沦落了风尘。我近日才与她相认。”
  纪明尘过了很久才开口:“那……那真该好好谢谢她。”连声音都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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