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徒(7)
“醉鸡!”阿白乐的语调都拔高了一度。
“你上次不是说再不给我买了吗?”阿白盯着莫寻,眼中带着得意,毫不客气的夹了根鸡腿啃一大口。
“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要是亏待你一顿,你肯定要变着法的给我找补回来。”
阿白啃的满嘴油光,也不忘反驳道:“你忘了小时候天天给我吃冷饼剩饭硬馒头了。”
“那你还要留下来?”
“我愿意。”
“呵!”
莫寻端起杯子要抿一口,才反应过来今天没有酒喝,他悻悻的放下杯子,然后随口问道:“今天去药铺怎么样?”
“唔,还好。”阿白点了下头,继续低着头啃蒸的烂透了的鸡爪子。
桌上的烛火映出影影绰绰的光晕,不期然想到了周故说的话,莫寻不自觉的眯了下眼睛,然后才拿起筷子吃饭。
镖局近日没什么事,莫寻每日在院子里喝酒练剑晒太阳,倒也舒坦。
阿白每日从外面回来,推开院门一眼就能看见他,自然也是笑意盈盈。
药铺有时忙了些,阿白回来的便晚了,有一日天都黑了,莫寻在家里等不到他,便要出门寻他。
城西济仁堂,城里最大的药铺,离他们住的地方并不怎么远,出了青石板巷,拐过两个街口就到。
莫寻不过刚出了巷口,对面走过来一道黑影快速穿过他身旁。
他直接伸手拦住,那黑影倒是吓的往后躲了一大步。
莫寻忍不住笑道:“阿白。”
阿白这才认出莫寻来,他小小呼了一口气,忍不住怪道:“啊,吓我一跳。”
莫寻在一旁看着只是笑,他分明是故意的,即使天色深深,只需眼尾扫一下,他便知道走过来的是阿白。
阿白看了看黑乎乎的四周,疑惑道:“你要出去?”随即又微皱着眉头埋怨道:“你吓我做什么?”
“我来接你。”莫寻提了下手里明晃晃的灯笼。
阿白闻言,方才的埋怨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忍不住轻勾了下嘴角,小声说道:“前面就到了呀。”
“你走这么急干嘛,都险些撞上我。”莫寻把灯笼塞到他手里,自顾往回去的方向走过去。
阿白紧跟上他的步伐,走在他身侧不敢置信道:“分明是你拦我的,要不是你在这儿耽误功夫,我早就到家了。”
莫寻不满道: “下次再不来接你。”
“我才不用你接。”
“明天早些回来。”
“知道了。”
阿白渐渐往他身旁靠过去,提着灯笼给俩人照亮黝黑的小巷。
不算长的青石板路,他们走的慢慢悠悠,小小的灯笼前,俩人的身影靠的很近,看起来像极了依偎的模样。
夜色微凉,却浸不入他们中间一丝一毫。
不过几日,莫寻便又要出一趟远门,阿白也习惯了这样许久见不到他的日子。
是夜,整个小院沉浸在深沉的夜色中,唯有窗内透出的一团柔光,在这安静的方寸之间显的格外温暖。
昏黄的油灯旁,莫寻坐在一旁擦拭他的长剑,阿白在给他收拾包袱。
“这次要去多久?”阿白照常问道。
“不出意外,两个月足够。”莫寻头也不抬的回道。
“有点久。”阿白闷闷道。
他把包袱放在桌上,看看包袱,看看油灯,又看看莫寻。
莫寻挑了一边的眉看他,把剑收回剑鞘放到一边,盯着阿白没皮没脸的问道:“舍不得我?”
阿白脸热了一下,在桌子底下捻着衣袖道:“这次和谁一起去?”
“周故。”莫寻不再盯着他,自顾倒了杯水喝。
阿白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周大哥稳重又有主意,有他在,我就放心了。”
稳重?又有主意?莫寻听的眼角直抽抽,那个家伙可是要盘算着把你给卖了呢!
要是让周故知道了阿白居然给他这么高的评价,估计乐的嘴角能咧到天上去。
莫寻挑眉看着他,拿着杯子在手中把玩,不乐意道:“难不成我有什么让你不放心的?”
阿白语结,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瞪着他,气呼呼道: “你哪儿都不省心!”
哎呀呀,不得了,这都敢正大光明的瞪自己了!
莫寻不知道他这整的是哪出,于是装模作样的问道:“怎么?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事儿了?”
阿白咬了下嘴唇,垂下眼睛闷声道:“你要是再惹风流债,我就不让你回来了。”
莫寻惊诧,怎么也想不到他会突然提起这陈年烂谷子事儿了。
过年之前,莫寻要出门一个半月,阿白啰啰嗦嗦的说了许多话,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生怕他赶不回来过年。
莫寻满口答应,还说回来给你带新年礼物。
结果,新年礼物没拿到,莫寻回来时,还带了一个姑娘。
阿白见到那姑娘时,吓的脸比地上的冻雪还白。
让阿白心神俱惊的那俩人的关系,到了钱二嘴里,便是一出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俗套又梦幻的爱情桥段。
阿白以为钱二说的是真的,于是立刻跑去问莫寻:“你会娶她吗?”
莫寻摸不着头脑,扯了下阿白苍白的脸颊骂道:“你听钱二那个傻蛋胡扯,他还说我的相好的能排一条街呢,你信吗?”
阿白稍微放下心来,他知道莫寻不会骗他,莫寻从来没有骗过他。
那姑娘在镖局养好了身子,见到莫寻时千恩万谢,言语之间不是没有倾慕敬佩,莫寻却落下轻飘飘的“不用”俩字,然后事不关己的当自己不存在。
钱二在旁边急的那眼睛挤的跟抽筋似的,阿白幽幽问了一句:“钱大哥,你眼睛疼吗?要不要回去歇歇?”
钱二被莫寻那没心没肺的给气的脑瓜子疼,心道还是阿白这个良善的知道心疼人。
待人家姑娘恋恋不舍的走了,钱二恨铁不成钢的气道:“这么好的姑娘都不放在眼里,活该娶不着媳妇。”
阿白在一旁跟着数落道:“他也就能拿那张脸唬人了,在家除了吃饭喝酒什么也不干,哪个姑娘跟着他都受累,以后你们谁也别管他。”
“嗨,阿白,话可不能这么说,”钱二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自己不过随口一说,可别把阿白给误导了,“莫大爷在外面能耐着呢,长的又俊,喜欢他的姑娘也多,成家这事儿他不上心,咱们总得替他张罗张罗。”
阿白顿时不高兴了,小脸一拉,闷声道:“莫大爷眼高于顶,他要是不乐意,谁也不能替他拿主意。”
这事儿在莫寻眼里不过是个小意外,如同烟囱上的轻烟,都不用风吹就没了。
在阿白心里却重的像石头,他以前没想过莫寻要成家,要带个姑娘回来,这事儿不能想,一想他就惊惶的像已经无家可归的乞丐。
莫寻从那段几乎寻不到踪迹的记忆中回过神来,立刻就被阿白的话给逗乐了,“这到底是谁家,我给你吃给你穿,养到这么大,最后还不让我回自己家,合着我养了个白眼狼,要是以后我成家了,你是不是要把我赶出去。”
阿白变了脸色,直直看着莫寻说不出话来。
“呵,看来你还真敢这么做,”莫寻单手支着额头撑在桌面上,侧身看着阿白坏笑道:“不过,你要是把我赶出去,我可不会回来,到时候你可别哭啊。”
“你要是成家了,我不会再赖着你。”阿白站起来,面无表情的往外走。
莫寻在后头喊道: “收拾完了吗你就走,帮我多塞些银子,指不定我得讨人欢心呢。”
阿白在门口恨恨的回头瞪他一眼,气道:“一钱银子也没有,讨人欢心的法子多着呢,你自己想去。”
门板被重重的拍上,掀起的夜风吹的烛火剧烈的抖了两下,莫寻对着顽强不屈的油灯瞪了半天,然后挥灭了灯火跳上床去。
莫寻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练了一套剑法,喝了一杯早茶,又吃了一顿早饭。
临出门时,阿白把包袱递给他,看着别处干巴巴道:“银子,在里面。”
莫寻扯了下嘴角道:“嘴硬心软!”
阿白恶声恶气的说道:“我是怕你给周大哥添麻烦。”
莫寻这次没再跟他计较,嘱咐道:“在家小心些,有事就去找江瑾,他要是不在,就去找钱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