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徒(14)
莫寻心里无形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一时松快,他忍不住勾了下唇角,道:“挺好,他们什么时候动身?你要留在济仁堂便留吧。”
阿白听的咋舌,前日莫寻还在说着不准他再去济仁堂的胡话,俩人还吵了一架,今日怎么就变卦变的如此之快。
莫寻道:“这下如你愿了,可别再跟我闹了。”
阿白不甘示弱的争辩道:“是你胡乱冤枉人,我都说了少东家是无意的,你又不听。”
莫寻不明意味的冷哼一声,无意?阿白手腕处的痕迹分明是刻意的用上力气拽着不松手,才会留下一圈淤痕乌青。
阿白那傻子却还在不知所谓的替黄鼠狼说话,莫寻当真是被他笨的想撬开他的脑袋瓜子看看,里面装的是棉花还是什么!
要不是阿白拦着,他早就踹开药铺的大门,将他少东家拖出来,看看他到底长的什么花花肠子!
那时阿白看他真的动火了,便挡着他威胁道:“莫寻,你不要将他想的那样坏,少东家对我从来都没有不好过,你要是冲动行事,我不会原谅你的。”
莫寻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气的头顶生烟心肝疼,他瞪着阿白,恼火的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臭小子,你跟他认识几天,说了几句话,就他待你好,别人的好都被你吞到狗肚子里去了。”
“明儿一早,你就收拾东西,谁待你好你跟谁家过去,老子不伺候了。”莫寻黑着脸甩开他,转身回到屋内,抬脚要踢上房门。
“莫寻,”阿白伸手挡住门板,急忙挤进来,气鼓鼓的瞪着莫寻:“你不是说不赶我走的吗?你说话不算话。”
“呵,这是我家,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赶紧走,在我跟前晃的脑壳疼,以前我怎么没觉得你傻成这样。”
“我不走,”阿白哼了一声,他理直气壮道:“你现在这样冲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呀,你就不能别让我操心吗?”
莫寻更加火大,这么大点儿个小屁孩,居然也管起他的事来了,还嫌自己让他操心?简直可笑。
他恶狠狠的讽刺道: “用的着你操心吗?那少东家最好别让我碰见,否则他落不着好。”
俩人因为这事不欢而散,莫寻心里却始终憋着一口郁气,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耍手段,欺负他家的笨蛋阿白,这小子真是皮痒了。
最让人生气的就是阿白,哪天被狼吃了都不知道跑,怎么能傻成这样!
好在因为少东家要远去云城,阿白又警惕他做出格的事,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莫寻便一直寻思着要找个机会给阿白敲敲警钟。
边塞落第一场雪时,钱二拉了莫寻和周故出去办事,阿白在屋子里点了火炉取暖,直至天都黑透,地上积了半指厚的雪,莫寻才冒着风雪回来。
阿白迎了上去,站在门口说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这雪也下的太大了。”
莫寻随便拍了拍身上的雪,便将他推进了屋里,顺手合上了门。
屋里火炭烧的火热,暖烘烘的围在身上,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莫寻舒服的喟叹道:“哪年的雪小过,这天寒地冻的,钱二最近在外头置办成亲的物件,也是受罪,果然还是家里暖和。”
“钱大哥成亲是喜事,怎么能说是受罪呢,我看他是乐在其中。”
“呵,倒也对。”
“饭菜在锅里热着呢,我怕凉了,我还给你温了酒,我去拿。”
“哎呦,倒是难得见你这么体贴!”
“下次再没有了!”阿白狠狠瞪了他一眼,莫寻要是什么时候能正经夸他一句,也是难得。
转眼年关将近,钱二置了一处新宅,敲锣打鼓的迎了新娘,做了新郎官,被周故他们闹的脸通红,带着醉意推进了新房。
待前来庆贺的宾客都散了,周故醉的东倒西歪的趴在桌子上,莫寻歪歪扯扯的站起来,四处去寻阿白。
他喝的也不少,好在还记得阿白是同他一起来的,只是方才在席间他便说脸热,要出去透透风,直到这会儿还没见人回来。
“阿白。”莫寻半眯着眼睛高声叫道,不期然脚下一个踉跄,被倒地的凳子险些绊倒,好在胳膊被人及时扶住了。
“我在这儿。”是阿白。
“一会儿功夫怎么醉成这样。”阿白皱眉,又回头看看挣扎着起身的周故,便只剩下无奈。
“我们回家吧,客人都散了,咱们也该走了。”
“回吧。”莫寻挣开阿白的手,扶了扶额头笑道:“不要把我当成个醉鬼,我自己能走。”
阿白被他眼中醉意朦胧的笑意闪了一下,他知道莫寻醉了,所以便放心大胆的盯着他看,他松开手道:“我松手啦,一会儿摔了别又说我不扶你。”
莫寻笑骂道:“摔了我该,臭小子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摔呢。”
阿白哼了一声:“我才没那么小心眼。”
他们说话的功夫,周故已经摸着板凳扶着桌子走了,至于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尚未可知。
天黑路不好走,阿白真怕他走不稳摔着了,便一直紧紧跟在他身边。
俩人贴的近,身侧随着行走摆动的手时不时的能碰到一处去,当然,这不排除有人故意的成分。
当俩人的手再次撞到一处去时,阿白的手被莫寻握住了,然后还轻轻的搓了两下,“手怎么这么凉,你冷吗?”
“啊,不冷。”阿白脸上一热,往后缩了缩,想把手收回来,怕自己冰坨子一样的手冰着莫寻,却没有成功。
“别动,我给你捂捂。”莫寻握紧了手,把身体里的热量通过手心传递给他。
莫寻的手干燥而温暖,掌心有薄茧,那是用剑留下的印迹,阿白很喜欢被他牵着手,只是长大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就算是小时候,莫寻也难得有这样稍显温情的表示。
阿白不自觉的在他掌心里摩挲剑茧的轮廓,想象着他在外面的刀光剑影,却被莫寻用力攥了一下。
莫寻头也不转道:“再动就不给你暖了,回头生了冻疮也不给你暖。”
阿白被他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一瞬间有些羞臊,见莫寻并无他意,一时起了玩闹的心思,故意又在他手心里勾了一下,轻轻的痒痒的,他哈哈笑道:“痒不痒?”
莫寻松开手,眼睛看过来,屈指弹了下他的脑门,他大概是酒意上头,不自觉的眯了眯眼睛,慢悠悠的说了句:“胡闹。”
酒醉的莫寻好像比平日多了许多温情,无论是说话还是表情,阿白被他这副样子纵容的胆儿肥,他把手又重新塞进莫寻手中,笑嘻嘻道:“就闹你,别人我还不稀罕闹呢。”
平日里这话他是说不出口的,莫寻也不会给他这样纵容自己的机会,莫寻老说他口是心非,他只不过是怕一颗真心说出来,莫寻不在乎。
可是今晚不同啊,莫寻喝醉了,不是平日里那个不好接近,神气十足的莫寻了。
莫寻又低低笑了起来,声音闷在胸腔里,低沉又悦耳,他道:“你的稀罕还真稀奇,人说,酒后吐真言,你大概是,喝醉了才会这样说话,说,你背着我又偷偷喝了几杯?”
阿白嫌弃的反驳道: “你才喝醉了,我看你口齿不清,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还说自己是千杯不倒,明明是个醉鬼嘛,这回我可算见识了。”
莫寻闻言停下来,似笑非笑的盯着阿白看,白日里明灿的星眸在夜色的衬托下更加迷人,他这样专注认真的神色,倒让阿白心中漏跳了一拍,有了些手足无措的紧张。
“我?醉鬼?”莫寻好笑的指了指自己,随后摇摇晃晃的上前一步,双手扯住阿白的脸颊,往两边拉扯,凑近了说道:“知道,醉鬼都什么样吗?见过人耍酒疯吗?”
“知道,就是你现在这样。”阿白鼓着两边的腮帮子费劲的说道,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含着清晰可见的可人笑意,对莫寻如此作怪的手并无丝毫反抗,相反,他很喜欢莫寻同他如此亲近,心底甚至有些欢呼雀跃。
莫寻眼睛闪了闪,面上划过一丝坏笑,突然贴过来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又飞快的移开,他继续扯了扯阿白的脸醉乎乎的乐道:“喏,这个你不知道吧。”
阿白立刻窘迫的满脸通红,手脚都要僵住,莫寻那没良心的却被他这副模样逗的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