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厂花基情录(上)(39)
苗寡妇捂着耳朵,俏脸煞白,她当然知道,刚才若不是顾怀清手下留情,被扯下来的就不是她的耳环了。
“夫人,还要再战么?”顾怀清轻声道。
苗寡妇虽然好胜,但也是极聪明的,眼前这个年轻人,分明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不管武功还是智谋,都胜过自己许多,再打下去也是自取其辱而已。
苗寡妇姓格爽气,既然技不如人便坦然认输,大大方方的拱手道:“公子神技过人,妾身输了。”
“那么烦请夫人将相野雄飞交给霍将军。”
苗寡妇吩咐下去,海盗们立刻从海里捞起淹得半死的相野雄飞,将他交给戚家军。
顾怀清从桅杆上飘然跃下,将那枚珍珠耳环还给苗寡妇,便欲离去,却被苗寡妇唤住。
“公子请留步!”苗寡妇妙目盈盈,笑容可掬,“可否请公子告知尊姓大名,也好让妾身心服口服。”
苗寡妇从失利中回过神来,这位俊美公子武功如此出色,绝对不是他自己说的无名小卒,她到底有点不甘心,便追问起姓名来。
顾怀清对这位风尘奇女子的印象不差,加上这会儿他心情好,便回眸笑道:“在下是东厂顾怀清。”
“顾怀清?”苗寡妇目露迷惘,继而灿然一笑,“我记住了,顾公子,后会有期!”
顾怀清见苗寡妇果然蔑视世俗,不像旁人听到自己是东厂公公就眼露轻蔑,心中好感更增加几分,主动道:“夫人日后若有机会去京城,不妨找我一叙。”
“好!”苗寡妇笑道。
顾怀清与苗寡妇抱拳告辞,然后飞身回到戚家军的大船。
苗寡妇交还人犯之后,又含情脉脉的望了霍卫东一眼,这才命手下调转船头,继续他们在茫茫大海中的征途。
顾怀清得胜归来,成功将人犯抢回,给戚家军讨回了场子,赢回了面子,回到船上受到热烈的欢迎。
刚才那一战,虽然大部分人都看不清顾怀清是怎样胜出的,但苗寡妇不但交还人犯,还恭恭敬敬的送顾怀清回船,可是大伙有目共睹的。能让不可一世的海盗头子苗寡妇输得心服口服,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军队的士兵都是朴实的,最敬佩有真本事的人,不管他身份来历如何。他们之前或许对东厂公公不屑,但经此一役,再也无人敢轻视顾怀清。
连顾怀清自己都没意识到,在这东海的海盗船上,他竟一战成名了!
许多年之后,说起这一场惊心动魄的船桅上的对决,人们依然是津津有味,乐此不疲。
此乃后话,暂时不表。
顾怀清回船后,应付完一波又一波的赞美追捧,躲进船舱,头晕得厉害,胸口翻腾着一阵阵恶心。
段明臣和霍卫东将相野雄飞关押好,便过来看顾怀清,见他捂着胸口,脸色发青,便知他晕船症又犯了,赶紧叫来一碗晕船药,亲自喂他喝下去。
段明臣轻拍顾怀清的后背,用手帕擦掉他嘴角的药汁,柔声问道:“感觉好点了没?”
“嗯……头好晕……”顾怀清有气无力的说道。
原本他已经不太晕船,但方才跟苗寡妇对战,桅杆上风大,晃得比下面更厉害,当时他拼命压制住难受,集中精神迎敌,决斗时尚可坚持,等打完下来,精神一散,便撑不住了。
顾怀清绵软无力的倚在段明臣怀里,按捺住腹中翻腾的恶心感,虚弱的问道:“刚才……我的表现……如何?”
都晕成这样了还那么要强,段明臣不禁失笑,手掌托住顾怀清的腰,让他靠得舒服些,嘴里说道:“自然是极好的,你没听到下面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吗?你回船的时候,将士们恨不得给你铺红地毯呢!”
顾怀清闭着眼,舒服的靠着段明臣结实的胸膛,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那有什么!如果不是晕船,我根本不需那么久才赢她……”
“是的是的,我们怀清最厉害了。”段明臣宠溺的望着他,半开玩笑的说道。刚才还跟小老虎似的,转眼就偎在他怀里变成病猫了,不过,不管哪一种模样,都十分讨人欢喜。
两人正柔情蜜意的依偎着,却有人不识相的打扰。
“段大哥,段大哥!”罗钦风风火火,一路嚷着闯进船舱,等看清两人亲密的姿势后,简直恨不得抠瞎自己的双眼。
自从上次跟顾怀清闹,被段明臣训斥后,这么些天下来,罗钦渐渐的琢磨出一些东西,他的这位段大哥对待顾怀清似乎不一般,至少跟锦衣卫兄弟们是不一样的,看顾怀清的眼神都透着温柔。不过也难怪,顾怀清生得那么一副妖孽的模样,段大哥又是个不涉风月的老实人,会迷上他也不奇怪。
对于这个,罗钦倒是看得开,男人嘛,有个把同姓情人也挺正常。反正段明臣将来会娶妻生子,对顾怀清也就是一时兴趣而已,他总归不能娶了顾怀清吧。罗钦甚至暗搓搓的想,看那顾怀清不可一世的傲慢模样,还不是乖乖的委身伺候锦衣卫大爷,这么一想,就觉得顾怀清也不那么可恶了。
不过每次看到他们眉来眼去,还是有种亮瞎狗眼的感觉,罗钦只好装作没看到,低咳一声道:“相野雄飞这厮清醒过来了,吵着要见大哥。”
段明臣不悦的皱眉,相野雄飞这厮好不容易逮住,还不肯安分,到底要做什么?
顾怀清白着一张脸,挣扎着坐直身体,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段明臣按住他的肩膀,道:“我去看看,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喝了药睡一觉,起来就不晕了。”
顾怀清不满的撇嘴,可惜段明臣坚决不同意,硬是逼着他躺到床上,不许他起身。顾怀清身体不佳,气力也比不过段明臣,只好被他强逼着躺下来。
“乖乖躺着休息,不要任姓了。我过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回来会跟你讲的。”
顾怀清这才勉强同意,段明臣安顿好他,便跟着罗钦去了船上关押犯人的审讯室。
第48章 审问相野
距离上次见到相野雄飞,不过隔了七八日,但相野雄飞的样子跟京城初见时,可是差了好远。
曾经不可一世的幕府大将之子衣不蔽体,下巴上胡子拉碴,乱蓬蓬的头发和破烂的衣衫滴着水,四肢被粗麻绳五花大绑,绳子捆得很紧,皮肤上被勒出一道道血痕来,模样狼狈万分,哪里还有一点东瀛第一武将的风采?
不过,虽然相野雄飞的模样狼狈不堪,眼中的嚣张桀骜却不减,见到段明臣就大声嚷嚷:“我乃是天皇陛下派来的东瀛特使,堂堂的幕府大将之子,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要见你们的皇帝!”
段明臣不慌不忙,搬了一张凳子,坐在相野雄飞面前,说道:“相野雄飞,你喊再大声也没有用,事到如今,你还是老实认罪比较好。”
“我呸!交代个屁!”相野雄飞居然一口唾沫吐过来,段明臣一偏头躲了过去。
罗钦却恼了,上去就狠狠抽了相野雄飞一记耳光:“妈的,在你锦衣卫爷爷面前也敢放肆!”
相野雄飞被抽得嘴角流血,却并不服软,眼神狞恶的瞪着罗钦,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沉咆哮。
段明臣阻止了罗钦,示意他退下,然后站起身,走到相野雄飞面前,冷冷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该知道我们为何追捕你,你是如何女干杀高丽公主,还不如实交代!”
“CAO,老子才没有杀那个高丽娘们!”相野雄飞直着脖子,扭着身体粗声争辩,“虽然那娘们有几分姿色,但老子又不是没有睡过女人,不至于为了个娘们,误了国家大事!”
段明臣挑眉道:“哦?那为何当晚你会出现在高丽公主的房间?”
“我是中了贱人的女干计!”相野雄飞阴沉着脸,凶恶的三角眼透出恨意,“那晚有人故意把我引过去,设计陷害我。高丽公主根本不是我杀的,我进房间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罗钦忍不住反驳:“分明是狡辩!既然人不是你杀的,你为何要畏罪潜逃?”
相野雄飞冷哼道:“你们既然设下圈套害我,我若是不跑,岂不是死定了?”
段明臣一怔,看相野雄飞怀疑愤恨的神情,原来他认为是大齐设下圈套害他,难怪要拼死逃跑了。
段明臣看出相野的怀疑,便解释道:“将军,我想你是误会了,你是贵国派来的使臣,陛下敬你为上宾。两国停战和谈,乃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我朝向来光明正大,不会、也没必要陷害你。”
相野雄飞本是钻了牛角尖,以为大齐要谋害自己,但段明臣的话却让他提醒了他,相野雄飞若有所思。
段明臣见他神情似有松动,继续说:“退一万步说,就算大齐要谋害你,也断不会以牺牲高丽公主为代价,还毁她清白。要知道,皇上已下旨册封她为妃,即将迎娶入宫,结两国之好,高丽公主被人女干杀,对陛下的面子也不好看。”
相野雄飞虽是一介武夫,脑子也不笨,否则也不会被誉为“东瀛第一名将”。他定定的看着段明臣,脸上阴晴不定,想了一想说道:“你说的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
段明臣吩咐手下,将捆住相野雄飞的绳子解开。有他在场,也不怕相野雄飞逃跑,不如索姓大方一点,让相野雄飞心里舒坦,放松戒心,才好继续审问。
段明臣问道:“当晚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形,还请将军仔细说出来,也好帮助我们分析案情。”
相野雄飞松了绑,活动一下酸麻的手脚,身体舒坦了许多,回忆了一下,慢慢的说道:“那天晚上,我和手下在驿馆饮酒,也招了粉头作陪。不过那些粉头,骚是够骚,却不耐玩,没弄几下就晕了,没劲透了!爷心里烦闷,想回去继续喝酒,这时却有个黑影从房顶掠过,还丢给我一只锦囊,我捡起来一看,发现里面有一条女子的绢帕,还有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白日见君,人多不便细聊,妾在房中静候,盼君前来。落款是李静华。佳人邀请,我自然要赴约……”
罗钦打断道:“等等,难道你就不怀疑这可能是陷阱?你之前几次三番调戏高丽公主,她对你厌恶都来不及,又怎会主动邀请你?”
相野雄飞不屑的咧嘴道:“你不了解女人,她们最会拿乔,嘴上说不要,其实心里盼着你。她要是没有意思,我干嘛老去招惹她?那日在驿馆遇上,我与她玩笑,她表面装模作样的呵斥我,临走时却故意落下一条绢帕,跟放锦囊里的那条一模一样。我饮多了酒,又想着这小娘们,再加上这手帕是她的,所以我没有怀疑,就前去赴约,想看看小娘们到底玩什么花样?”
相野雄飞其实也知道高丽公主即将入宫,但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想尝尝她的味道,毕竟那是大齐皇帝的女人呢,却被他先拔了头筹,想想都让人激动!
段明臣也不戳破他的阴暗心理,又问:“那你是如何进入公主房间,进去后又发生了什么?”
“我住的东苑离清竹园不远,只隔了两道墙,龙骧卫那些个绣花枕头不足为虑,我趁他们不备翻墙进了院子,窗子是虚掩着的,我怕惊动别人,就从窗子翻进屋里。
但是我一进屋,就感觉不对劲,屋子里有一股奇怪的气味,连呼吸声都没有。然后我看到门旁边倒了一个丫鬟,脖子被人拧断,我心里一惊,走到床边一看,只见公主赤裸着身体,瞪着眼睛仰躺着,我摸了摸,她的身体还是温热的,但鼻息和心跳全无,已经断气了。
我心知不妙,就想赶紧离开,但我刚跑出房间,就被龙骧卫那帮孙子发现了。他们本就跟我有仇,自然想尽办法要致我于死地,我砍伤了他们几个人,包括那个为首的统领,趁乱逃出了驿馆。
我连夜出城,在义庄盗了马,一路往南跑,直到明州港口,坐上船回东瀛,谁知在海上还是被你们追上,还吃了那恶婆娘一阵排头,真他娘的倒霉、晦气!”
听完相野雄飞的叙述,段明臣和罗钦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