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绝色(46)
一边落子,花暮云一边问:“你是谁?他对你很重要?”
“我……我是个不起眼的人,不说也罢,”高楚玉落下一子,继续肯定地道,“他对我确实很重要。”
“知道我为何要抓他吗?”花暮云抬头甚认真问。
“在下不知。”高楚玉摇头。
“哎——”叹了口气,花暮云道,“我在乎的,其实是他的母亲,可惜她已经死了……我才不得不抓了他来,就是想每天看看那张脸,以解相思之苦……哎,不知不觉时间已过了三十余年了……这种念想就像陈年老酒,愈久愈浓烈,我的心情世上能有几人可懂?”
☆、048 治病
花暮云面具下是怎样的神情高楚玉看不出, 但声音里带着伤感和沧桑, 他夹着棋子的手有些发抖。
“都是皓天扬,什么都要同我抢, 给了江山还不知足,偏要抢走了她……”花暮云声线哽咽,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
听到“江山”二字,高楚玉下棋的手猛地一顿,他也曾听说过, 当今皇帝皓天扬曾经有个双胞胎兄弟叫皓天云,二十多年前被朝廷偏激派陷害并毒死在大牢里。
如果眼前这位花庄主就是皓天云,那他所说的话就很好解释了,而这个山庄出现一个阔绰的宫殿样的建筑也成了理所当然,况且,这偌大的府邸也没有写上个“花府”之类的牌匾,想来此间主人并不真的姓花。至于庄主当年为什么没有死成,大概是有人暗中调了包什么的, 把他给救了吧。
想到此,高楚玉似乎透过面具看到了花暮云一张帝王相十足的脸。但转瞬之间,这张脸又在脑海碎成了几块,怎么拼也拼不拢。
手上一局棋过去,高楚玉输了。
花暮云又道:“你能为了救他而宁愿自己涉险,说明你也是个性情中人,不论你什么身份,今日我跟你说的这些, 请以后再不要同任何人说起,你能保证吗?”
“我能。”高楚玉道。
“我相信你,咱们接着下棋。”花暮云说罢,又摆开了棋局。
当棋下到第三十五局的时候,有人来报:“庄主,抓到了一个擅闯山庄的人,该如何处置。”
花暮云摆摆手:“关到石山上的地牢里。”
棋下到五十局的时候,派出去找糯米土的第一拨人马回来了,他们将糯米土用筛子筛过后,便拿去喂食给花漫谷。
土就是土,怎么筛还是土,不过求生的欲望让花漫谷已经忘了这是土,在下人们的搀扶下,他在床头勉强坐稳了身子,很爽快地就将面前的一碟糯米土用勺子舀着吃了下去,吃完也仅仅只喝了三口水。
躺下休息了一个时辰之后,花漫谷没有像往常那样起床如厕,又等了两个多时辰,才第一次如厕,而且情况已明显好转。
花漫谷对高楚玉这个救命恩人是千恩万谢,还将自己的玉佩拿出来赠与了他。花暮云先前答应过高楚玉,只要治愈了花漫谷,他就会放皓天铭走,他说话算话,很快就命人给皓天铭沐浴更衣,并带到了高楚玉面前。
见皓天铭被伺候得很是周到,没见消瘦反倒是容光满面,高楚玉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也便着了地。
“你来了?”一见面,皓天铭便淡然如风道。
“你在这儿,我能不来么?”高楚玉关切地打量了几眼,将双手搭在他肩上道,“让你受苦了。”
“哪里,呵。”淡淡的笑容在皓天铭脸上展开,那一刻,高楚玉突然发现,是自己离不开对方,而对方即使没有自己,也同样会过得好。
皓天铭能轻松面对人生这许多变故,还拜他曲折的过往所赐。那些年,皓天铭的母妃被害死后,他时常遭人暗算,很多人都想让他死以绝后患,被陷害然后关起来的场面他见得多了,况且这山庄还有好菜好饭招待,他倒是过了几天清静的日子。
人救出来了,高楚玉一时高兴,竟忘了还有两个同伙也进来了,还在山庄中央等着同他会面。
后来周辛一时心急,以为高楚玉被抓了,就闯了出来,结果自己倒给关了起来。卓戊卿到现在还潜伏在石山上,准备随时营救他们两个呢。
正当高楚玉与皓天铭高高兴兴出了山庄,走在来时路上的时候,高楚玉看到一些似曾相识的物事,这才记起了卓戊卿和周辛兴许还没有出来。
“铭……,前方就是小镇了,会有酒楼或者客栈,我把你送到那儿,你自己去找住处好吗?”说罢,高楚玉塞给皓天铭四锭银子,“我带的银子不多,就这些了。”
“不用,”皓天铭推了过来,“庄主派下人道歉的时候,已经给了我银子。”
“什么啊,你可是堂堂王爷,居然接受了山庄一个下人的道歉和银子么?”高楚玉道。
“不接受又能怎样?入乡随俗,正事还未办妥,何必节外生枝?”皓天铭道。
高楚玉无奈地摊摊手:“也罢,我听你的。”
将皓天铭安顿好,高楚玉又返回找卓戊卿和周辛。结果刚到幽谷山庄左近,就被人抓起来,押着进了山庄。
原来大少庄主的痢疾依然没有好,而且吃了一顿饭之后,突然又加重了,现在性命已危在旦夕。
“我也是担心少庄主的病还未彻底好,这不,我又自己回来了嘛。”高楚玉趁势道。
“好吧,算你还讲信用,再给你个机会,如果这次不见好,你就别想出这个山庄的门!”庄主道。
高楚玉暗自寻思:糯米土能止泻,说明土没有问题,问题应该在于那顿饭。于是问道:“这大少庄主吃的饭是哪来的?”
“是他未过门的妻子给亲手做的,他们是青梅竹马的伙伴,除此之外,我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我们就一直将她留在山庄,好生对待,怎么,有问题吗?”庄主一口气道。
“没……没问题。”高楚玉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脑子又飞速运转了起来:未婚妻那儿不出问题的话,会不会有人从中作梗,暗暗在加害大少庄主呢?难道是那个表哥?还是他亲弟弟?又或者……
寻思半晌,高楚玉毕竟对这个山庄不熟悉,也不敢贸然说出自己的猜疑。另一方面,卓戊卿和周辛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希望能得到他们的消息,确保他们是安全的。是以,他对庄主道:“庄主,您可以交代下去,继续给大少爷服用糯米土,只要没有人在土中做手脚,我保证会对大少爷管用。至于病情为何会反反复复甚至恶化,请允许我留下来观察观察。”
“好!就按你说的办!”庄主快言快语道。
高楚玉于是获得了一块特殊材质的腰牌,有了此腰牌,庄中的机关什么的就再也不会袭击他了,他在庄中可以暂时地自由来去。他准备先四处瞧瞧,看卓戊卿和周辛是不是已经安然离开。
走到先前那片林子的时候,高楚玉遇到了将将摆脱暗箭扫射的卓戊卿,他左臂还中了一箭。
“老大,你们怎么还在这儿?”高楚玉道。
“二弟你不也在么?”卓戊卿笑笑。
“铭王已经给我救了,我是回来找你们的。”高楚玉道。
“哦,我也是在这儿找人,找你们所有的人,还有,周辛被抓了,正关在石山上的牢里,我准备打通某条地道去救他,这不,刚找到把锄头,就给困在这林子里,现在总算是脱险了。”
“来,我先帮你把箭杆弄断,等出去了,再找个大夫拔除箭头。”高楚玉赶忙招呼卓戊卿坐下,瞅准了方向,一剑斩断了箭杆,只留箭头部分在卓戊卿身上,又取了两根纶巾给他简单包扎了一下,以防箭头被异物刮擦而引起大出血。
“果然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剑。”卓戊卿道。
“嗯,”高楚玉满意地点点头,又道,“我答应了庄主一个条件,现在在山庄可以自由走动,让我先把你送出去,周辛的话,我会想办法的。”
“不,我们是拜过把子的兄弟,我不能就这么走了。”卓戊卿不肯走,反而自信地道,“你相信我,要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干的话,只要挖个两天一夜,就能打通周辛那间牢房旁边连着的地道,把他救出去。”
“你的伤能允许你这样待下去么?”高楚玉有些担心。
“小问题,这种情况我经历得多了。”卓戊卿将衣领拉开,露出前胸和臂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把高楚玉看得都有些呆了。
尹长歌征战沙场数年,这样的伤疤虽然也有,但只有后背和股间的二处较为明显,可卓戊卿呢,仅仅露出这么小的部分,略略一数就有十来条蜈蚣样的疤,有些的带点红色,有些的是褐色,还有青色的,不过多数已经变成了白色。每一道都触目惊心。
看着这些疤痕,高楚玉心里微微泛酸,原来古代的大内高手这么苦。
良久,高楚玉才想起方才要去做什么来着,于是对卓戊卿道:“你带我去周辛的牢房和地道看看。”
“行,走吧!”卓戊卿跑到林子边拾起那把锄头,领着高楚玉朝一边的石头荒山走去。
高楚玉多少也是个土木工程系的研究生,能略略算出那座牢与地道的哪一处相隔更近。通过实地观察与数步子来测量,他认为卓戊卿所说的那个地道虽然离牢房近,但地势比较低,挖起来会要花很多时间来运土出去,而他选择在另一处地势较高、而且距离差不多的地方开挖,这样挖出的土壤直接通过地道往下浇,挖起来就快出很多。
高楚玉以找草药挖草药为借口,又让小蜂儿弄了把锄头来,和卓戊卿一起开挖地道。
挖地道是个漫长又让人疲累的活儿,地道里黑漆漆的,挖着挖着,高楚玉思想就开始胡乱驰骋了起来。
映入脑海的有皓天铭母妃的样貌,有庄主与当今皇帝的样貌,还有山庄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机关与奇门遁甲术等等,总之他的所想没有逻辑没有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