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绝色(13)
进得门去,看到地上的两人,又探了探鼻息,子虚大师面色黯然地摇摇头:“没希望了,已经晚了。”
高楚玉叹了口气,不敢抬头看他。
为了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子虚大师道:“师父,要不我们去邻里打听打听?”
“嗯。”高楚玉点头。
高楚玉与子虚大师两个人绕到屋后,他们找到一慈眉善目的老婆婆,说明了来意,老婆婆闻言,连连摇头叹息:“庆玖夫妻可是难得的好人啊,肯帮助人又热情,落得如此下场,真是老天没长眼啊!这前几日呐,我上他们家坐了一会,却始终没见他们给我沏茶,我一赌气,就回自家来了,从此再没去过他家。直到昨天,我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原是他家的饮水被人放了毒!哎!这两个人明知道饮水有毒,为何还要故意去喝这水服毒自尽呢?真是不懂!哎!不懂!”
子虚大师道:“老婆婆,你可知他家这两天,有没有来过什么人?”
老婆婆想了想,道:“哦,今日他家来了客人,好像还分两批,你们这是第三批了,哎哟,可惜我这老眼昏花的,也没看清楚……”
子虚大师又同高楚玉一起问过几个与王庆玖夫妻熟识之人,却始终未问出更多有利的线索,转了一圈再回归原地,他们开始查看死者的死因。
师徒刚揭开王庆玖的上衣,两个人不仅大吃一惊,王庆玖除了下腹部位有中毒发黑的模糊掌痕外,左胸还有一轮廓深浅颜色全然不同的掌痕,显然,行凶者不属于同一人,抑或是同一人用了两种不同的武功。
子虚大师自语道:“天意弄人啊!”
高楚玉道:“师父何出此言?”
子虚大师道:“其实早几日,为师已算到血蜘蛛要加害于王庆玖夫妻,考虑到二者有愧于血蜘蛛,不会还手。所以提前过来通通气,并交代夫妻二人将七日断崖花放入水缸泡水喝。七日断崖花的毒性是暂时的,七日之后便会自行消失,而血蜘蛛七日之内即到,所以,她的至毒追魂掌一下去,就会以此毒攻彼毒,两毒相克,便在体内自然化解,可眼前这是出了意外啊。”
高楚玉思索片刻,道:“难道这血蜘蛛还会其他门派武功吗?又或者,王庆玖还有其他仇家?”
子虚大师分析道:“那老婆婆不是说来了两批客人吗?那么,推论一:血蜘蛛使了一掌至毒追魂掌,王庆玖夫妻可能首先昏死过去,然后苏醒过来,这时候,血蜘蛛再来一掌,见二人已经停止呼吸,方才离去。而另一批进来之人与事情无关、只是凑巧,又或者是来关注结果的。推论二:血蜘蛛使了一掌至毒追魂掌,待她走后,来了另一个人,给尚未缓过气来的王庆玖夫妻二人再来一掌。推论三:血蜘蛛未来之前,有人就已经给王庆玖夫妻下了毒掌,之后二人刚刚醒来,正巧血蜘蛛赶到,又补了一掌。还有就是,刚才我们出去,会不会有人进来过……”
“师父,这推论也太多了!我看还是赶紧把周辛叫回来,让他给他爹妈披麻戴孝,处理了后事吧!当然,这案子也要查,该了断的了断,该报仇的报仇,一切还得等周辛回来呀!”
子虚大师从袖内摸出一个带小圆孔的盒子,打开来,里头一蜂鸟样的小东西扑棱棱飞了出来,子虚大师道:“这是常眠鸟,可以躺在盒子里一个月不吃不喝,它一直充当着我的信使,不仅会辨别方向,还能识人,送信既快又准。”
说着,子虚大师在另一间房里找了纸和毛笔,简单写了几字:爹娘有事,速归!
写好之后,子虚大师将小纸条卷起来,找了根细绳,小心地将纸卷绑在常眠鸟的一条腿上:“去吧,去漆吴山的万寿峰,找周辛。”
常眠鸟带着纸卷儿在空中飞了一圈,便一头从窗缝里钻出去,朝着东边的天空飞走了。
子虚大师道:“为师还有些江湖事要处理,就先走一步了,你在这儿守着直到周辛回来,事情完了再去跟进一下血蜘蛛,以免继续害人。”
“是,师父。”想起由于自己的疏忽,这些天来酿成的惨剧,高楚玉真是对接下来都失去了信心。
血蜘蛛看到了倒下的王庆玖,解开了心结,想来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害人。高楚玉于是走进周辛家门前堆放柴禾的小屋子里,坐在一堆柴禾上,等着周辛回来。
由于跑了太远的路,高楚玉累到不行,很快就靠着柴垛睡了过去。
第一次醒来的时候,高楚玉是给痒醒的,腿上不知给蚊子还是跳蚤咬了好几个大包,钻心地痒。外面天已经黑了,虫鸣声四起,黑魁魁的天幕上,一轮月牙儿还被乌云遮住了大半。
他突然好想皓天铭,不知道他在京城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起自己。每当忆起他的时候,他都有种莫名的安定祥和的感觉。
口渴得厉害,高楚玉这才记起自己好多个时辰都没喝上水了。周辛家的水他不敢喝,就跑到邻居家的井里用轱辘车了半木桶的水上来,直接喝了几大口。他不敢进周辛家的屋里休息,就继续倒在柴垛里,准备睡下去。
第二天起来之后,高楚玉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在周辛家的厨房里寻了几个山药蛋,用火折子点了柴禾烧熟了之后,忍受着被烫伤喉咙的危险,囫囵吞枣一口气全吃了。
又去邻居家弄了些水喝下之后,周辛就回来了。
高楚玉过去拉了周辛的袖子,把他叫到一边,道:“兄弟,你回来了?旅途挺累吧?”
“还好还好,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儿?”周辛问道。
“我……我刚巧路过。”
“哦,那一起进去吃饭吧!”说罢,周辛就抬脚朝自家走。
高楚玉死死拉住,指着身旁一棵大樟树道:“兄弟,还是在这棵树下歇会儿吧,等气儿歇匀了咱再回去也不迟。”
“哪有这样的事?到了家门口不进去歇,却要在外头的树下歇?”周辛不耐烦道。
“这个……大树底下好乘凉嘛。”高楚玉是想让他歇会,好慢慢把事情说给他听,免得进了门会突然昏过去。
“胡说,走,咱们进屋!”说完了这句,趁高楚玉松懈的片刻,周辛反倒拉了他朝家门口走开了。
“周辛你慢点啊,周……”高楚玉话未说完,周辛就冲了进去。在里头抽噎一阵,又猛地跑了出来,将高楚玉反手摁到了墙上:“说,这是谁干的?”
“呃,是……血蜘蛛。”高楚玉吞吞吐吐道。
“血蜘蛛,好,我记下了!待我安葬好家父和娘亲的尸骨,我非去找这个血蜘蛛,让她血债血还!”周辛眼眶皆赤,狠狠道。
“其实,我也不确定是血蜘蛛。”高楚玉道。
“我爹留下了线索,那个十字符号,很可能是姓名的开笔,也就是说凶手是姓赵的姓柏的姓袁的姓苗姓花什么的,据我所知,有个姓袁的女人与我爹有仇,至于到底是什么仇,我也不得而知。”
“姓袁的?血蜘蛛会不会刚好姓袁呢?”高楚玉喃喃道。
“师兄,留下来同我一起处理我爹妈的后事吧,我一个人真的不知从何做起。”周辛说着,突然之间卸下了所有坚强的外壳,一把扑到高楚玉身上,颤抖着想要寻求着一丝丝安慰。
“即便你不说,我也会留下来的,别怕,别怕,一切都会过去的。”高楚玉拍了拍周辛的肩膀道。
他们一起到小镇上置办了两口棺材,让掌柜安排人送了来,又请来了办丧事的队伍,吹吹打打三日,将王庆玖夫妻送上了山。
处理好此事,周辛便准备去找血蝴蝶报仇。两人一起来到了寡妇山。
当周辛怒气冲冲地赶到血蜘蛛住处时,血蜘蛛正好刚刚从乱石堆里出现。
“你可知,我为何而来?”周辛开门见山。
“你长得多像他啊……”血蜘蛛愣愣说罢,又一改往日的嚣张,心平气和道,“我知道!所以特地在此等你们。”
“那好,准备受死吧!”周辛正欲动手,高楚玉拉住他,问血蜘蛛道:“说吧!你对死者发了几掌?”
“一掌!而且并未使毒。仅仅试试手热个身而已,不曾想,这两人竟然如此不经打……”血蜘蛛道。
“不论怎样,你今天都得死。”周辛低哮着,如一头发了疯的野兽。
还真是没看出来,原来这半年来,周辛练功比高楚玉进展还快,在与血蜘蛛交上几招之后,高楚玉就看出了他功底比自己好这个事实。不过要彻底拿下血蜘蛛,还是需要两个人出手把握更大。此时只有血蜘蛛一人,他们决定趁她两个徒弟回来之前解决她。
在高楚玉的夜鸣剑与周辛的五雷拳结合之下,不过二十余招,血蜘蛛就手忙脚乱落了下风,右臂上给高楚玉划了一剑,血迹斑斑,腰上也给周辛重伤。
他俩见时机已到,更加加快了速度猛攻,不留给血蜘蛛一丝一毫踹息的机会。如此又坚持了十几个来回,血蜘蛛已伤痕累累地盘坐在地大口喘气,胸口急促地起伏着,脖子上那条口子极深,正不断地流血,染湿了她一袭红衣。她的眼神告诉他们,她在暗暗心惊:“真乃后生可畏!”
他们见打得差不多了,也停下来歇息片刻。
血蜘蛛跌坐在地,发了一阵呆后,突然冲高楚玉冷冷一笑道:“傻小子,你可晓得,我那日并未杀小孩儿,那小孩儿我让月锦放走了,给我做药引子的是一头迷路的山羊,地上的血也是山羊血。”
原来是这样,几日来积压在高楚玉心里的石子儿总算搬走了些,令他稍稍舒坦了一点。
便在此时,血蜘蛛那个脓包弟子赖月锦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师父……”
见到赖月锦,血蜘蛛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费力地忍受着剧痛站起身,跌跌撞撞跑过去,身体靠在一棵树上,道:“有个秘密,不知当讲不当讲?”
赖月锦用惊诧的目光看看高楚玉和周辛,又转向痛苦不堪的血蜘蛛:“师父,您这是怎么啦?伤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