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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骨(宫廷)(24)

作者:晏池池池池 时间:2018-08-06 21:35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悬疑推理

  旁人识这风水的,还能道出此中弯绕,像谢无陵那样造了这园子的,却反倒不如,每每问及如何设计如此繁复园子,那蓝绶杏杉的人啊,只会同你说:“我怎知晓?我且将要种什么花草告知了那友,他还我的园子图纸便是如此。”
  池里风荷才露角,游鱼浅入深。谢陵眼光跟着游鱼,脚步不自觉地慢了。
  “入夜了,再去。”赵祚也慢下了两步,将谢陵袖子攒住,低声道。
  “嗯?”
  “想来大理寺的人这会儿应当还在,入夜,我先去引了人,陆岐你再带师父进去。”羡之闻声回头补充了句,又看向了陆岐叮嘱着,“少带两只灯笼。”
  羡之知晓陆岐怕黑,况走夜路时,总爱攀着他走,后来有日不攀了,羡之好奇问过陆岐,陆岐却道,多掌几只灯笼,便不用再怕了,自然也就不攀他了。
  然雍国公府叫一把火烧作了残垣断壁,夜里掌灯多了,还不知这街头巷尾又要传些个什么话出来。
  陆岐听了要让他少带两只灯笼,立马横了羡之一眼,不过也就一眼,之后还是点了头允了。羡之受了陆岐一眼,在陆岐转眼间,捉到了他眼底的犹豫 ,不知为何眉间带上了喜色,他轻咳了两声,收敛了情绪,抬手拍了拍陆岐的背:“别怕。”
  待夜深时,陆岐同谢陵一人掌了一只灯笼,跟着羡之往雍国公府去。
  羡之依计,先行一步,将守于雍国公府残垣门口的两个侍卫支了开去。
  “信陵主。”两个侍卫齐齐向这个锦衣玉冠的青年低了头行了礼。
  “嗯。”羡之负手应了,“我替父王走这一趟。”
  这朝赵祚登基之前,市井街巷便传过了雍国公乃帝祚触过逆鳞。
  本来是一命该呜呼的,但许是帝祚应了故人所求,又念在雍国公已疯癫,当初做皇子时就没赶尽杀绝,登基了,也还是留着这一府之地给他。
  不过有好事的曾探过这雍国公府,朱墙琉璃光,碧瓦飞檐甍,府内纵是少了人打理,有几分荒凉外,比起旁处仍还是富丽堂皇,这雍国公呢,在府里四处溜达,闲庭信步,除了怀里那件不撒手的戏袍,和爱自言自语外,看不出来是疯了的模样。
  这之中几分真假,无人知晓,不过看这国公府外生来的杂草,和国公府走水后,帝祚才慢悠悠从行宫归扶风的态度,想来可能这雍国公确实为帝祚不喜之人。
  如今连来雍国公府,也交由信陵主代劳,想来也是情理之中。侍卫收了礼数,侧身让路。
  羡之却未急着进门,他眼觑见了侍卫襟口手绣来的莲瓣,心里生了底,抬手遥指了一处深巷道:“哦,对了,世皇叔叫你们去那边守着。”
  侍卫二人应了一个“是”字,便离去了。另一处深巷里,罩着黑衣的二人才堪堪走来。
  “他们这么听话?”谢陵看着离去的二人,待走近到羡之身前,才道
  “那可不?羡之可厉害了。”陆岐扬了眉,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了羡之,又立马拽住了羡之的衣袍。跟着他身后,进这残垣去。
  谢陵看着他这副天真模样,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抿唇笑了去,抬眸正对上羡之看来的无奈眼神。
  羡之掌了灯,往里走去,又解释道:“他们是世皇叔的人。所以……”
  “世,宣城?”谢陵蹙眉。
  “正是。”
  三人迈步进了府,一股焦炭味道扑鼻而来,惹得陆岐皱了眉,在背后的包袱内摸索了半天。将摸到那个谢陵放进来的三张湿帕子,挨个发了来。
  三人捂住了口鼻往里走了几步,月光倒是亮堂,打在一片废墟上,正瞧得临风孤立的几个基柱。
  谢陵看着周遭碎木荒凉景,却不知为何,那种扼上咽喉的窒息感,又一次袭来。连锁骨旁的那两个旧痂也跟着有些疼。
  多半是心里作用吧,可能这旧痂就和此地有关也说不定。
  谢陵收回了目光,良久才接话:“世,也是风流,四房美妾,而今安在?”
  “在是在的,不过……”羡之回首挑了眉,看向谢陵,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谢陵似是恍然大悟:“他,还是他啊。”
  只这二人打哑谜般的对话,倒让陆岐有些摸不着头脑,陆岐轻轻扯了扯羡之的衣袖,问道:“你们说什么?”
  “皇家秘闻。”谢陵抿嘴,手指放于嘴前,做了嘘声,应了他。
  宣城主当初和元裹公主的不伦感情,在这个谣言传的比什么都快的地方,来回传了许久。最后还是以宣城主娶了四房美妾,元裹出宫立观祈福为终。
  不过这二人之间个中曲折,又哪是一两句说得清楚的呢。
  “那时候才见他们,便是在你父王的宴会上。”谢陵脚下兀自将他们往一偏院带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么熟悉这个府邸,就好像来过许多次一般。
  而有的时候,身体上记得的东西,会比脑子里记得的更多。
  羡之跟上他的步子,一边领着怕黑的陆岐,说笑道:“师父,也是在那处识得羡之的,师父忘了?”
  “不敢忘不敢忘……”谢陵回头,忙摆手笑道,和那年的谢无陵别无二致。
  那一宴啊,便是在赵祚为雍国公办的接风宴。
  那时出宫建府的皇子不过赵祚和雍国公二人,况宫中各姊妹仍年幼,平素想要出宫也就只有借着这筵席的藉口。
  所以凡是能遇着什么办宴的藉口,这些个宫里的皇子公主,便会不遗余力地怂恿二人行宴。
  赵祚便是这样,在元裹的软磨硬泡下应了她待雍国公回来,就办一宴,为雍国公接风。
  那是正值仲夏,溽暑气重。
  谢无陵好不容易将一方榻摆好在了他院落的那株杏树下,杏花开过了,一树的郁郁葱葱,正好避个暑热。
  这方院在雍国公府西角一隅,是谢无陵自个儿选的,算不得多好,但念在有花树,也就对谢无陵来说还算得上好。
  “谢郞君,莫睡莫睡,”谢无陵方上了榻,抬手抵于脑后,准备着小憩一番,便叫这小僮来唤,“今个儿不是应了国公去吃宴?国公差小人来问句,郎君可收拾好了?”
  “这么早便去?不待着晌午?”谢无陵在昭行习惯了,赶着饭点儿才去那堂内觅食,便是在扬州吃宴也是依他脾性,晌午才至。
  可能是这扶风城规矩多吧,谢无陵兀自找了藉口,起身将低束的蓝绶解开来,在腕上栓了下,又拢了青丝,扯了跟细长绳,将青丝束高了来,才将腕上蓝绶取下,合着头绳绕了绕,打了个结。
  人倒是比先前慵懒模样看来,精神了许多,桃花眸微觑,眉高扬,道:“走吧。”


第33章 美人哥哥
  扶风的夏日总是醺人得很,饶是谢无陵这种西北都待过的,也不喜这扶风的夏,知了伏树,聒噪不停。
  谢无陵趁着雍国公无暇顾他,便在到了赵祚府上,就自个儿溜了。
  要说赵祚这府,比那扬州文士们的园子,自然是比不上了,比雍国公府的辉煌,也要差上许多,笼的来说,就比谢无陵昭行住的那方小院子好些,起码要大些。
  不知道是赵祚不讲究,还是想讲究也无力讲究。
  这一府也就这么青白四壁,东北方置了一个水塘子,四围种了些草木,勉强算是个待客的园子。
  就府偏花厅上了帐幔,看着像是有个女主人的模样。丫鬟娥子的也算不得多。做起事来,倒也不慌不忙的,懒散得很。
  谢无陵也跟这些个小娥子一样,懒散地在那水塘边打转,宴是设在花厅的,离这水塘子倒是不远,塘子旁设了一歇亭,平素可能是供人赏游鱼的,这时候倒是被赵祚那些个姊妹占住了,说些个什么宫里宫外的小话。
  相较亭里的景色,亭外塘边那怀内揣着香炉的清丽娘子倒是更别具一格些。
  谢无陵的风流性子也叫这娘子勾来了,原打算折枝园子里的栀子去配娘子,却不想退步时,有什么劳什子来撞了他,低头一看竟是个小崽子,头上扎着总角辫儿,模样……还没见着。
  这小崽子撞上来还没摔下去,就是走路不太稳当,小崽子转角头要走,人也说摔就要摔跪下去,惊得谢无陵伸手抓了他的衣领子,拎是拎不起来的,谢无陵兀自琢磨着,便两手想将他抱起来。
  这举动倒是把小崽子吓到了,那小崽子也不是头一遭被人这般对待,他以为是撞了人,那人要收拾他,上次在他舅舅府上便是这般被捉弄了。
  小崽子二话不说抱紧了谢无陵的一支腿,开始吧嗒吧嗒流眼泪,嘴里还喃着什么。
  谢无陵心想走南闯北的什么没见过,碰瓷也不是这样的吧?
  他只得退了没被那小崽子抱住的脚,弯腰下来,抓着那小孩子的手轻轻地掰了下,又顺势将小崽子抱了起来,道:“怎么了这是?”
  小崽子的雨点是小了,雷声可是一点没见小,谢无陵抬了手,将衣袖拢了来,替这小崽子擦了把眼泪,又学着民间的阿娘阿婆哄娃娃,将崽子抱在怀里抖了抖,又拍了拍。
  小崽子确实不哭了,谢无陵以为是见效了,结果低头再看这崽子,两眼就看着他,看得眼睛都直了。倒让谢无陵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抬手捏了捏小崽子的脸,又轻声问道:“你可摔着了?”
  谁知小崽子也不应他,直把脸往他肩头凑,还小声唤了一声:“美人哥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羞了,声音也算不得大,倒是娇得很。
  谢无陵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这小崽子是在叫他。
  他才堪堪应了一句:“嗯?”一边应着,一边抱着这小崽子坐到了灌木边的石台上,小崽子仍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他也只有让这崽子窝在怀里。
  谢无陵抬手放眼,正是那一方亭,亭里仍是那几个公主王妃,亭外那塘边的小娇娘已然没了人影,这花想来是不用摘了。
  “美人哥哥!”
  不知道这小崽子叫了几声,谢无陵只听得了这最后一声,带着点气急败坏地一声,仿佛要是谢无陵再不应,这小崽子能把他打了一般。
  谢无陵连忙应了:“诶诶……”
  “你,真好。”小崽子眨巴眨巴了眼,才把这话眨巴出来。
  “啊?”谢无陵猝不及防被这小崽子一夸,夸得他有点尴尬,“怎么这么说?”
  “他们都不和我玩,我……”小崽子低下了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连搂着谢无陵脖子的手都收了回来,又悄悄道,“你,就是好。爹爹喜欢你,羡之也喜欢你。”
  谢无陵听了这话,却有点高兴不起来,他搂紧了几分怀里的小崽子道:“你说,你叫什么?”
  “羡之!慕羡的羡,谢平之的之。”
  都说童言无忌,谢无陵也是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童言无忌。那三个字,像砸在他心口的大石。
  “美人哥哥,你摊开手。”
  谢无陵有些没回过神,盲目地顺从了他的要求,摊开了手。
  羡之在他手心一笔一画地写着,模样看着极其认真,让谢无陵想问的那句“谁教你这般说的”烂在了喉头,后来也烂在了心头。
  “喏,羡、之——”羡之献宝一般抬起了谢无陵的手推到了谢无陵的眼前,“今天夫子才教的,羡之写得不好。”
  谢无陵依言低首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好像看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你认识谢平之?”
  “不认识。”
  “你如何知道?”
  “母亲说的,说爹爹喜欢。羡之记得,爹爹喜欢什么,羡之就喜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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