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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骨(宫廷)(116)

作者:晏池池池池 时间:2018-08-06 21:35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悬疑推理

  “陆岐,”赵祚故作亲切地出声,只是问话里让人觉察不出一点父慈子孝的情绪,“出去玩倒把性子玩野了?”
  “陆岐不敢。”陆岐低头避开了赵祚要探究来的目光,而后才咬了咬牙,抬首扬声,略有些咬牙切齿地道,“陆岐从父亲之命,出重阙听故事,如今故事听完,便立时归了重阙。”
  声未落,满堂哗然声又起,陆岐这几年来,当众称过“父亲”的只有一人,他既如此说道,那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连梁相都不禁眉开眼笑。
  “混账,”赵祚叱骂声起,朝堂上又陷入了一片静默。
  “归重阙,归到了这朝堂上?”赵祚一拍案,又看向了梁策,“小侯爷不省事,怎么丞相也跟着胡闹?”
  赵祚欲盖弥彰地怒气恰好也正合了陆岐和梁策预计的,一方眉上洋洋得意,而另一方陈延等人却是面如土色。
  梁策特地补上一脚道:“老臣斗胆进言,到底是我等胡闹,还是圣上真的金屋藏佞,圣上最明白不是?”
  “明白?寡人看是丞相糊涂。来人啊,”赵祚从外间跑来的两名侍卫道,“请丞相和小侯爷往皇后那处坐坐。”
  末了又补了一句:“退朝。”
  半晌,未有一人敢先离朝殿一步,赵祚起身欲离,被梁策叫住:“那圣上这次是一定要护着那人了?”梁策眯了眯眼。
  “梁相,一日为臣,便该顾好你的身份。”赵祚说着故意横眉冷眼向朝殿众人顾看了一眼,让殿下人都胆寒,“一旦生了旁的心思,那便是反。”
  扶风城内的朝堂风卷云涌,京畿道上的风景也看得人心惶惶。
  羡之领着送灵队伍出了扶风,一直向西北直道进发。叶窥鱼的棺椁不似那些金银粮草,走不得山路,也就没有便捷的小径可供他们挑选,只有在直道上浩荡而行耽误时间。
  这日羡之他们方要出京畿道了,骤然发现有许多拖家带口的人打他们身边经过匆忙赶路。
  他怕生了什么事端是昭行没有提前传来的,就和身边的暗卫离了队,去周遭将一家瞧着面善的人拦下来,那家人以为他是哪家游山玩水的公子哥,一口气给他把扶风的事抖落完了。
  也是因着这位面善的大哥的话,羡之才知道是扶风出了乱子。
  那被拦下来的小哥说的话还在羡之耳边回荡着:“你们不知道啊。那京城的异姓候和梁家的臣子一同举旗,说是要清君侧。说那祸人的妖臣还未死,还被帝祚养在重阙里。他们都说要变天了,我们这些住得离扶风近的,还不都想着早走好些,免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送命在这变天下了。”说着,那大哥还多提点了一句,“啊对了,我听说那小侯爷的兵可就驻扎在城外,说不定哪天就兵荒马乱了,你们这种游山玩水的公子哥,可就最好不要走过京畿道的那条直道了,提前改道吧。”
  羡之看了看身边跟着的小辫,他顿时懂了为何赵祚让他来送灵。支开他,让他和谢陵来面对这文武百官和扶风百姓的施压是一回事,正重要的是,他离开扶风才是谢陵前几日弃观之这一步引起的后续效应的重要一环。
  那些死在了当初葬谢无陵的乱葬岗上的暗卫应该就是梁相的警告了。但梁相没想到,他的警告还没到羡之手上,就有人替羡之先出手了。
  那人就是谢陵,谢陵故意让他带话给赵祚,就是想提前知会一声赵祚,让赵祚知道观之是他动的手,而后留下认罪书,好牵出自己。
  再趁此机会让赵祚把羡之支走,等羡之自己一离开了重阙,就是梁相最好动手的机会。因为叶伏舟尚且生死未卜,羡之去了西北也无法立马回援扶风。等他安顿好了西北,想来扶风的事大概已经尘埃落定了。那梁策只要拿陆岐一威胁,羡之就会被逼死在城墙下。
  而谢陵手里握着比梁相更重要的一个条件——“你记得替我同你父皇带个话,说叶伏舟的消息在传回的路上了。”
  那便是说叶伏舟已经坐稳西北了,只要羡之能到西北带回少数一波人马,威吓,或者说从陆缄老爷子手中要回那半面山鹿角,那陆家为陆岐所用的兵力立马可以化解掉。
  所以赵祚一直说把叶窥鱼送回西北尤为重要。
  但现在在羡之看来,尤为重要的是那扶风城里的二人。他咬了咬牙改了赵祚提前替他做好的决定。心急火燎地翻身上了马,转身让小辫带话给那个礼部侍郎,要他们继续往西北姑臧走。
  而后羡之一打马缰,带着那谢陵安排在他身边的那两三个昭行僧人和几名暗卫一路北上,往陆家的燕然城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少一点 明天多一点 嗯


第120章 亡命鸳鸯
  城外烽烟骤,重阙内风烟燎兰池。兰池有汀兰,逢夏日,水草丰茂。
  汀兰旁筑一廊榭,廊榭内至一方长榻,榻上坐一人,卧一人。
  谢陵坐在榻上,掌了本旧史,看得津津有味。赵祚以谢陵的大腿做枕,酣睡了半个后晌。
  老宦奴轻手轻脚地来往兽首里添新香,好消溽暑,见状特地遣了门外候着的小宦奴递来一把竹骨扇,二人才双双退去。
  谢陵笑将蒲扇摇了摇,便见赵祚抬手,拉过他掌蒲扇的那手的腕子,挡在自己眼前,似要谢陵替他遮去那透过窗棂异常晃眼的清白日光。
  谢陵将另一只手中的书放去,来捧住赵祚的脸,弯腰倾身落吻在赵祚鼻尖。而后抖了抖腿,示意道:“既是醒了,还赖着?亏得外人看不到,不然当真该说是我这佞臣祸主了。”
  “我,”赵祚睁了眼,眼里没有才醒来的惺忪,也不知是早就醒了,还是这醒觉的动作本身就快,“甘愿为你所惑。”
  赵祚蓦地未用“寡人”自称,让谢陵心头蓦地叫什么撞了一下。
  “那我当真该是个妲己。”
  他的手指将他心下的感觉传达了出来,轻轻地撞了撞赵祚的眉心。
  “正好,寡人就做个商纣,这兰池明儿就改名叫酒池?”
  赵祚一把抓住了他那带着点嗔的手指,牵到嘴前吻了一下。
  “几年未见,从山郎竟可如此潇洒了,将自己虚比纣王的混账话都敢说,不怕来日史官给你载一笔?”
  “怕,所以寡人还是要为俗世扰。”赵祚捏了捏谢陵的手指,问道,“酌后说,她放走王丞和陆岐是你的意思。”
  谢陵的手向后缩了缩,听到赵祚这般问来,动作滞了滞,他才点了点头。
  “嗯。”
  “一定要陆岐和羡之走那最后一步?”赵祚松开了抓住谢陵的手,看向了谢陵,认真地询问着。
  反是谢陵强扯了笑意来问道:“怎么,从山郎不忍心了?”
  这笑赵祚是看不惯的,索性抬手以臂遮眼,反讨清净,
  “是怕你不忍心。那时陆岐还在襁褓里的时候,他不知道从你这儿赊了多少心思。”
  谢陵听了赵祚这话来,忍俊不禁。他死咬住唇,忍住了笑。赵祚是心疼他,才说得这番话,他怎么敢驳了这份好意。他将手中的扇子放到了别处,又伸手到赵祚遮目的臂上,慢慢平移向了他的掌心,十指蓦地相扣住。
  “总不能留羡之一个人在扶风的朝堂。满朝文武,等日后你我百年,羡之文还有陈延,还有沈长歇给他养的半个扶风的文士,而武……”谢陵长长地叹了口气,“叶窥鱼之后,叶伏舟能靠得住多久尚未可知,”而陆未鸣就和他的名字一般,未鸣鸟,如何成得了大气,当然这话谢陵没有直言来,他顿了顿继续道,“陆岐不需要认我,也掌不住昭行,所以他一定得认回陆家,陆家的北方还需要他,他需要陆家,而且,羡之也需要陆家。”
  陆家到了羡之可以掌握的地步,羡之以后才可以制衡叶家。而借着两个武将,要震慑满朝文士,只怕会更容易一些。
  这些是谢陵早就打算好的,也是赵祚早就心领神会的。无论是惠帝还是帝祚,他们这一朝一朝累下的基业,应该都是为羡之和后来继任的帝王的将来铺路。
  他们望的不仅是这一世的海晏河清,还有将来的万国来朝、俯首称臣。
  赵祚的手微移开来,抬眼看他,他也摇了摇赵祚的手:“帝祚赐他侯爵,不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个意思才赐下的吗?”
  赵祚挑了挑眉,似是回答了谢陵的问题,谢陵又继续道:“岐国曾是凤翔公主,在南方有旧部,这些年我派人以陆岐的名义去联系过,确实找到了些,如今消息传不出城,但陆岐举兵伐我,想来昭行的人也该明白。”
  “你给他造了个掌握南方的好机会。”赵祚抿了抿嘴,却在咀嚼着谢陵不小心说漏嘴的那句“这些年”。赵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当然,他更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谢陵却好像没有发现自己说出了什么,依旧怅然地道了一句:“是啊”,又转念自嘲来,“是不是一时觉得不知道该喜该忧?”
  “喜也喜的,”赵祚把方才所想暂时抛开,接话道,“到底只要羡之能让陆岐放下,那就是拨云见日。”
  “却也忧的,若是羡之没有及时回城,我们……”
  “即为亡命鸳鸯。”赵祚坐了起来,手上使了力,将谢陵往自己这边带,旋即吻于他唇上,在他唇瓣上辗转来,赵祚吮着那点谢陵嘴里的药香,带着点温柔。却在谢陵启唇迎合他的那一刻,如被星火燎了原,他的眸色一暗,动作带着贪婪,渐渐强硬起来,攻池掠地。
  被酌后送出城外的梁策领着陆岐直接去了早在京畿道周遭山地里安营扎寨的陆家山鹿营。
  陆岐坐在帐中,半面山鹿角摆在了桌案上,帐外的将军往来走动的,梁策一早就被山鹿营的大将宋行请去了那作为将台的一处小丘观看练兵演武。
  陆岐将怀中的锦囊拿出来,锦囊还是许多年前谢无陵留给他的那个,他就算再气,也没舍得丢掉这个锦囊,大约是还眷着那个给他锦囊的人。
  他从锦囊里取出了两张小笺,一张上面书着“昭行”,是谢无陵一早就留给他的线索,另一张却是他从昭行那竹屋密室里的书架上带下来的。
  “酌后到底和谢无陵有什么交易?”陆岐皱了眉头,手在桌案上漫无目的地扣着。
  那一张笺上写着不长的一句:“谢相今日之求,来日当还。”笺头落了小小一个“酌”字,不仔细看还当是一个墨点,偏陆岐认得,认得这字迹。
  他幼年和羡之居于重阙时,酌后曾羡殷勤于他,送了几本手抄来的经文,但那些东西他瞧过一两眼,就束之高阁了。那字迹是过了他和羡之的眼的,羡之不知道是酌后送来的时,还夸过这绢花小楷。
  后来知道了,便再未提起过了。许是因为知道这个酌后不是他的生母,便总有些隔阂罢。而陆岐原来以为是酌后占了谢无陵的位置,便不高兴;后来知道了酌后不是真酌后,又还是幼年,便也就跟着羡之爱屋及乌了,一如羡之冷眼待梁策,他亦如是。
  只是现在大了,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些不为人知的计量。羡之和梁相暗地里计量着陆岐,却没想到梁相将这份计量又抛到了陆岐手中。
  陆岐在梁策的书房里看到了羡之留给梁相的一封书信,书信前半部分都是羡之向梁策报去的一二到达行宫的事,真真假假,陆岐看得半懵半懂。但后半部分,只有六个字,不需要陆岐怎么思考,便是三岁小儿都看得懂——“归扶风,困陆岐”。
  如此看来,在陆岐离了居衡去找长乐,再被人半路截回重阙深处的无人问津的小殿,都是顺理成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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