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让我还他清誉(238)
作者:三千大梦叙平生
时间:2020-12-18 10:17
标签:宫廷侯爵 武侠 古风
云琅同老主簿交代了一声,叫老主簿套了马车,抱了两床厚实的裘皮塞进去,扯着小王爷一道上了马车。
陈桥大营离琰王府还有些路程,此时日色还早,该准备的已由先锋官准备妥当,不差路上这点时候。
云琅与他一并上了车,将萧朔塞进厚实暖和的裘皮堆里,三下五除二利落裹严:“好了,闭眼睛睡觉……”
云琅话头顿了顿,仔细看看萧朔,一阵气结:“还不行?”
云琅耳根发烫,咬牙戳他肩膀:“怎么这么多事?”
老主簿跟在一旁,从头至尾没见王爷神色有半点变化,想不通小侯爷究竟是从哪儿看出来的,又悄悄仔细望了望。
王爷与少将军要出远门,带的东西早准备好了,却毕竟还是处处觉得不够周全。有什么要的,该趁此时提前找齐。
老主簿帮忙往车上送熏香,边低声操心:“王爷还要什么?仆从在外面,我带他们去拿……”
云琅满面通红,囫囵摆了摆手,扯开裘皮,坐进萧朔怀里。
老主簿愕然,瞪大了眼睛。
萧朔垂眸,眼底浸过些极淡温色,抬了下唇角,将云琅暖暖护住。
云琅舒舒服服依着他,自发寻了个姿势:“好了,快睡……”
萧朔轻声:“好。”
小王爷身上太暖和,掌心推碾背上各处穴位,力道不轻不重,疼后便是一阵难得的释然轻松。
昨夜的些许酸痛,也跟着烟消云散。
云琅叫他揽着,在车厢里晃悠悠走了一阵,打了个哈欠。
萧朔吻了吻他的额头:“我在。”
云琅已忘了自己是为什么坐过来的,跟着马车晃晃荡荡,听见这一句,心底松了松,点点头。
他嫌车厢外光线刺眼,挪了挪,拧了半个身,熟练埋进萧朔肩头衣料,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爱大家!
元谷子敬《城南柳》第三折 :可早漫地漫天,更扑头扑面,雪拥就浪千堆,雪裁成花六出,雪压得柳三眠。
文中有化用。
第一百零六章
萧小王爷这套衣服, 说不定熏了二十斤的静心凝神安眠香。
云琅睡得沉,他这些天的确心力体力耗得太过,仗着底子勉力折腾, 这些天来府上养得好, 倒也尚能支撑。昨夜身心陡然松下来,卸开心防,只觉走路都是困的。
不用琰王殿下设法哄, 少将军上车就没再折腾,将脸埋在王爷肩头衣料里,盖着王爷的袖子,自己安安生生睡了一整路。
车到陈桥大营外,已能听得见隐隐操练声。
“殿下如何来得这般早?”
都虞候特意出来迎,见了琰王府马车, 忙拨马跟上:“都已准备妥当了, 照着殿下吩咐, 不会有差。”
都虞候跟着马车,犹豫一刻, 低声道:“今日出征没那些繁琐, 不用皇上祭天,不用枢密院念军誓,静悄悄就能走。少将军能多歇一刻便多歇歇,不差在这一时……”
出征在即, 营前停了十数辆马车, 调拨物资聚拢粮草, 人人安静地穿梭忙碌。
原本紧邻着营盘、叫军大爷养起来的那几处繁华坊市,已经尽数清空,平成了一块块习武搏杀演练战阵的校场。
萧朔叫停马车, 看了看校场上仍在操练的一队队兵士。
“连将军说禁军暗弱太久,战力实在不济。既然要拉去打仗,哪怕今日出征,也不能怠惰了操练。”
都虞候终归难堪,脸热了热:“这些年混沌度日,太过荒废……愧对殿下。”
萧朔摇了摇头:“这些年来混沌荒废、愧对旁人的,不只你们。”
都虞候一怔,抬头看他。
萧朔不再多说,将校场上操练架势一一记了,又命人拿过云琅这几日百忙里抽空理出的阵图,交到都虞候手里。
都虞候认得云琅笔迹,眼睛一亮,忙双手接了,匆匆打马去同连胜碰头商议。
禁军从枢密院下剥出来,交到琰王手里,时日虽不算太长,却已尽数整顿一新。
大营内外,校场战意昂扬高涨,人人奋力,分明不是往日气象。
无论侍卫司与殿前司,能留下来的,都见那一场几乎吞没汴梁城的战火,早被砍到面前的刀锋逼出血性,再没了往日得过且过的糊弄应付了事。
校场之上,军旗戎声猎猎,刀戈涌出森森寒气。
萧朔看了一阵,要叫云琅醒来。回过身时,少将军已经睁开了眼睛。
萧朔伸手,揽云琅起身。
“练得不错。”
云琅借力坐起来,挑开车帘看了一阵,笑了笑:“小王爷治军也是一把好手,现在的气象,与之前天差地别了。”
萧朔摇了摇头:“外强中干。”
他见过云琅领的兵,不说当年赫赫威名、横穿北疆千里毙敌的流云骑,就是追着云琅潜回京城的那些亲兵,都沉默凶悍杀意内敛,跟在云琅身后,能轻易凿穿西夏的铜墙铁壁。
如今的禁军,能练出来带走补充给朔方军的,满打满算不过一成。
带去边疆真刀真枪地厮杀见血,还要再练,才看得出是否能战。
“你当年被端王叔拎起来晃晃晃,不晃开窍不松手,如今怎么也添了揠苗助长的毛病?”
云琅失笑,伸手将车帘合上:“禁军暗弱久了,要重新整顿起来,岂会在一时一地。”
云琅带多了兵,亲眼见着昔日端王炼军,心中有数:“打下朔州城,雁门关收回来,中原不会再有大的战事。禁军拱卫京城,战力不高不行,太高了却也不行。”
萧朔稍一沉吟,点了点头。
云琅侧过头看他神色,很是好奇:“这你也听得懂?当初端王叔这么和我说,我不明白,翻来覆去想了半个月。”
“你我那时年少,只知道禁军越强,越能护卫京城安定,将戎狄的探子尽数揪干净。”
萧朔道:“父王是担心军中令行禁止,极容易只奉军令不问其他。禁军若练得太过精锐骁勇,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里,便是一把刀。”
云琅扯扯嘴角,在他肩头抻了个懒腰,舒展开筋骨,轻呼口气。
如今看来,端王叔昔日的这份顾虑,显然不是杞人忧天。
朝中这些年党派相争,主战主和看似泾渭分明,真细细追究,却并不能全然分得清晰。
枢密使投了当今的皇上,对先帝说要弱兵强国,转头就给这位怕死的皇上精心练出了支最精锐的暗兵营,刺杀朝臣灭口世族,无往不利。
端王叔主战,却反而亲手压制禁军,断了这一把原本能最为倚仗的利刃。
人心难测,朝局向来最易变换。禁军弱了,京城空虚便会遭人窥伺,易生动荡。战力太强,却又容易为别有用心者所用,反成其害。
要想叫朝堂稳定,从军队这一处下手远远不够。先帝朝叫各方牵制,设法压制一家独大的念头是对的,只是中途错了方向,如今变法仍要再捡起来。
禁军如今叫时势倒逼出的赫赫军威,将来的主事之人至少也要能镇得住。
“此事交给我。”
萧朔道:“不会有差池。”
变法有参知政事师生操心,云琅就是闲来一想,闻言愣了下:“什么事?”
萧朔摇了摇头,并不多说,握住云琅腕脉:“方才睡得如何?”
云琅已习惯了他随时随地把脉,将手腕大大方方交出去:“不错。”
两人各有操心,萧朔既然一时不打算说,想来是桩还要细致盘划的事。
云琅心宽,将方才满脑子的家国天下顺手扔了,看着分明守车待兔的萧小王爷,没忍住乐:“先锋官,你若再这么唬我睡觉,休怪本帅——”
先锋官全不受威慑,手臂揽着主帅的劲韧腰背,仍坐得稳妥。
云琅:“……”
他话说到一半,剩下的在唇齿间打了个转,迎着萧朔的视线,慢慢将后半句吞了咽回去,自耳后返上微热。
也不知小王爷是看谁都这般架势,还是只在看他的时候堂皇,将他整个人不讲道理地填进眼底,像是世上除了这个便再没别的要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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