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让我还他清誉(20)
作者:三千大梦叙平生
时间:2020-12-18 10:17
标签:宫廷侯爵 武侠 古风
云小侯爷已经看开得差不多,熟能生巧,摇摇晃晃起身:“碧水丹呢?再给我一颗,多弄点栗子,再备一份棉花棉布……”
云琅忽然觉得不对,刹住话头:“你穿的什么?”
“府内仆从的衣服。”
刀疤神色愈疚,低声道:“琰王让我等在府中为仆,跟着采买办事,还说——”
云琅皱了皱眉:“还说什么?”
“少将军再昏过去一次,就将我们脊杖二十。”
刀疤:“再逃一次,就……割我们一个脑袋,吊在府门口。”
云琅:“……”
刀疤无地自容:“是我们无能,连累少将军。”
“不急。”云琅抬手,“让我想想。”
刀疤不敢出声,跪回榻前。
云琅有些冷,随手拿了件衣服披了,靠在榻前细细琢磨了一阵。
萧小王爷嘴上不饶人,终归对朔方军有旧情。把这群只知道战场冲杀的夯货拘在府里,省得出去属人耳目,倒也是个办法。
只是采买办事难免走动,虽说这些人在京城面生,也有仆从身份遮掩,总归有几分隐患。
藏匿北疆逃兵这等罪名,哪怕是千恩万宠的琰王也未必担得起。
“从今往后,少出门惹事。”
云琅沉吟一刻,打定主意:“万一被人察觉你们身份,只一口咬定是我指使。”
刀疤愣了愣:“指使什么?”
“我因满门抄斩,对琰王含恨在心,意图报复。”
云琅想了想:“逼你们逃军入京,改头换面、假作下人潜入琰王府,行刺琰王。”
“不可!”刀疤心头一紧,“此等大罪,倘若追究——”
“左右我都要被砍头了。”云琅算了算,“再严重也无非腰斩、车裂、凌迟……”
云琅心里有数,拍拍他:“放心,到时候我自震心脉,肯定比他们快,受不了苦。”
刀疤也受不了他说这个,死咬着牙,一头磕在地上。
“无非以防万一,行下下策。”云琅笑笑,“好了,起来。”
负荆请罪不是拿来罚沙场将士的,云琅解了绑绳,连他背上荆条一并扔在一旁。
萧朔的安排已经很全,云琅没什么再要补的了,只是仍有些头疼:“只不准我跑也就算了,还不准我晕,是什么道理?”
“再说。”云琅总觉得这些人小题大做,“我不就是吃了颗药。睡一睡的事,怎么就又变成昏过去了?”
刀疤不敢顶嘴,想着云琅被送回来时的情形,埋头半晌,低声道:“总归……少将军好好喝药,好生休养。”
他不说喝药便罢,一提起来,云琅心头火又起:“那个梁太医,是不是蓄意报复?哪个病的方子要三斤黄连来熬的?!”
“太医开的,想必有好处。”刀疤不懂这些,楞着头劝,“别再逞强,尽快把身子养好就是了。”
云琅被念叨得脑仁疼,摆了摆手。
如今玄铁卫盯得紧,不便再从王府脱身。刀疤仍担心云琅安危,稍一犹豫,又道:“少将军,那些传言……”
云琅也在想这件事,摇摇头:“他没信。”
刀疤愣住:“琰王原来已经知道实情了?那——”
“也不知道,只是不信。”云琅揉揉额头,“他要知道实情,我还能好好躺在这儿?”
“不会。”刀疤耿直摇头,“会把少将军剥了衣服捆在榻上,此生再不叫少将军踏出府门一步。”
云琅:“……”
云琅不太想问刀疤从哪学会的这些,深吸口气,道:“此事先不提。”
刀疤遵命闭嘴,替他倒了盏茶。
云琅不很渴,慢慢喝了两口,捧在掌心里暖着手。
当年……他并非没想过,要告诉萧朔实情。
五年前,镇远侯府满门抄斩,他命悬一线逃出京城,正赶上戎狄动乱。
野郊城隍庙里,侍卫司刀剑森严,兜帽严严实实遮着的黑衣人给了他个承诺。
他带着自己知道的事去北疆,平乱之后,把性命丢在沙场上。
阴谋彻底粉饰干净,没人再翻扯过往,没人再追根刨底。
……萧朔就能活着。
云琅那时已不剩什么可牵挂,一路风餐露宿到北疆,暗中平了戎狄之乱,原本是想找个好风景的山崖跳下去的。
偏在那个时候,听京里来的参军说起了琰王府的斑斑劣迹。
当街纵马,市井杀人,骄横跋扈,能止小儿夜啼。
宫里不止不管,反倒极尽纵容,拨仆役侍女,还特意赐了拂菻国进贡的上好药材。
云琅在山崖边上蹲了三天,叹了口气,放出去只信鸽,一头扎进了茫茫秦岭。
……
“少将军。”刀疤替他拿了暖炉,放在云琅手里,“我们偷着查过了,琰王府没有御米。”
云琅靠在榻上,点点头。
“也没有侍卫司的暗卫。”
刀疤道:“他们手上都有兵茧,行走也不同,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云琅抿了口茶,点头。
刀疤:“也没有专修媚术的胡姬。”
“……”云琅木然:“哦。”
刀疤:“也没有屁股大好生养的丫鬟……”
云琅忍无可忍:“一起说!”
“还有!”云琅实在想不明白,拍案而起,“我叫你们查他府上的威胁!胡姬丫头威胁什么了?跳个舞美死他?!你们——”
刀疤愣愣回禀:“我们以为……她们威胁了少将军。”
云琅:“……”
“眼下少将军尚能平安,是因为怀了琰王的孩子。”
一群人特意商议过,想得很周全。刀疤跪在地上,实话实说:“万一此时,府中又有人怀上,岂不……”
云琅被这些人气得头晕,咽了咽翻腾血气,深吸口气:“闭嘴。”
刀疤不敢说话,伏在地上半晌,讷讷又道:“况且……少将军,仿佛颇……”
云琅奄奄一息给自己把脉:“颇什么?”
“颇关怀琰王。”刀疤低声道,“端王昔日所托,是叫少将军看护幼子五年,如今早已满了。”
云琅有点恍惚:“……如此说来,我五年之期一满,就该一刀捅死萧朔的吗?”
“不是。”刀疤忙叩首,“我们又听说,有天夜里,少将军对琰王见色起意……”
云琅松开手,给自己喂了颗清心败火的丹药:“你们是不是看了《云公子夜探琰王府》?”
“少将军也知道?”刀疤愣了下,忙道,“那上面说少将军坐在琰王腿上,琰王那般暴戾,万一趁机对您动手怎么办?您——”
云琅:“闭嘴。”
刀疤不敢再说,低下头。
云琅深吸口气,一点点呼出来。
“我关照他,不止是因为同端王有五年之约。”
“当年。”云琅道:“我赶去御史台,终归晚到一步,端王已服了毒,回天乏术。”
刀疤目光骤然一紧。
云琅胸口又有点疼,慢慢吐纳平复了气息,闭了闭眼睛
当年,当年……
那些事,不止萧朔不知道。
幕后那些阴谋主使,大抵知道十之七八。跟着他的贴身亲兵,知道三四。御史台奉命承办旧案,接了大理寺卷宗,又主管刑狱天牢,约约莫莫能知道个一二。
苦心谋划,圈套已成,只差那天夜里最后一步。
禁军为救端王哗变,彻底坐实谋反罪证。
只要一人,携刀剑出营一步,原告打成被告,端王再洗不清私调禁军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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