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年+参商(37)
刚站稳,就听身后一阵喧嚣,传来好些阵阵马蹄声,还有好些货郎的叫骂声。
他赶紧躲到一边的墙角,揉了揉膝盖,只觉肺管子跑的难受,回过头去,眼看远处过来四五个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路飞驰,溅了周围的人们一身泥水。
转眼间那几人已到了身边,他赶忙躲开。
再抬头一看,他便似不能呼吸了一般。
虽是匆匆的一瞥,为首的那人他却是认得的。
多年未见,样子身形也变了许多,可那眉目神情,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卢荀生脑子里一片空白,胸口宛如被大石重重一击,定在那里,手脚发麻。
马跑的飞快,卢荀生看着那群人的背影,急的哭了出来,终于叫出一声小容子。
却淹没在街市的叫骂声中。
…
卢荀生一边跑一边哭,追着那群人的背影一路跑去,口中不停地叫着小容子。
可只是拐了个弯,那群人便无影无踪了。
他一路打探,追着那群人离去的方向跑了许久,最后出了村子,再也找不到了。
卢荀生心中急的宛如火烧,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周围的景象也变得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
他知道他是追不上这群人的,他也记得白蓉蓉还在家里疼的直哭。
可他却如疯了一般,在野地里胡乱地跑着,希望能看见些马蹄印子,找到这群人的踪迹。
往东跑了几里,又折回来向北跑,遇见田间的农民,便上前询问。
约有几个时辰,卢荀生的心越来越凉,最后如行尸走肉一般,坐在雪地里。
…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是开始有些暗了,卢荀生才回过神来。
周围荒凉一片,远远能看见村子,他慢慢地爬起来,向村子跑去。
浑浑噩噩地去找稳婆,整个村子找了一圈,才知道村子里有钱人家生产,几个稳婆都被请走了。
去找那医馆里的医师,可人家嫌晦气,给再多钱也不去。
卢荀生手脚一片冰凉,咬紧牙关往山上跑去。
跑着跑着,只觉眼前是无尽的冰雪林海,天色苍蓝阴郁,枝桠灰中泛黑,耳旁寒风呼啸而过,如阴鬼丧钟。
卢荀生跑的踉踉跄跄,最后倒在雪地里,狠狠地捶着冰冻的土地。
知道自己对不起白蓉蓉,可想起小容子,心里宛如被撕裂了一般,继而嚎啕大哭起来。
只是哭也不敢多耽搁,抹着眼泪爬起来,接着往家里跑。
越跑越害怕,待看见那深蓝色夜空下,家中那一点烛光,卢荀生心中更是忐忑,生怕白蓉蓉已是熬不住,死在地上一尸两命。
他怕的又哭出来,两个眼睛肿的酸涩,伸手给了自己两个耳光,连滚带爬地冲进家。
咣当一声推开门,卢荀生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房中烛光如豆,随风摇曳,白蓉蓉已不知去向。
火炕上坐了个人,这人面如冠玉,薄唇秀眉,一双盈了烟波的美目正望着他,带着一丝笑意。
第15章
整个冬天,梅四郎的左腿都会隐隐作痛,似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
晚上需要用热水泡很久,第二日方才觉得没那么难受。
这些日子以来,总是偷偷跟在那一行人身后,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左腿早就不堪重负,越来越沉坠,恨不能将那骨头筋络都剃出来,扔到一边。
那骨头原是断过的,之后又没养好,虽然没瘸,如今也是个麻烦。
…
梅四郎知道自己原本也是个麻烦。
他母亲怀着他嫁入梅家,没几年又生出了他弟弟。
每次他出现在人前,父亲举止倒还如常,只是母亲的面色,便有些沉郁,看向他的眼神,也是怪怪的。
他那时小,有些读不懂那眼神,只是隐约感觉,若是没有他,母亲不会在那些姨娘面前抬不起头来。
后来他长大些,明白了很多事情,便终日躲在自己的厢房里,少于家中出现,多是出去与些狐朋狗友鬼混。
…
梅四郎揉着左腿,趴在一棵参天巨树上,盯着不远处的那一行人。
白雪苍茫,踪迹湮灭。
梅四郎提起轻功,飞身蹿起,想跃到另一棵树上,不料左腿趴的太久,血脉淤滞,到底是提不起劲,一脚踏空。
他心中一紧,勉强伸出双手去抱那树干,那冬天的枝桠浸了雪水冰棱,梅四郎手忙脚乱,最后磕磕碰碰摔下树来,砰的一声响,摔的头破血流,喉头一阵猩甜,疼的啊的一声惨叫出来,又吐出些血沫。
…
也不知在雪中躺了多久,雪花一片片落在脸上,将热气都驱散,化成水,顺着脸庞留下来。
梅四郎终于冻的清醒了些。
他依稀记得那年他也是这样躺在雪里,穿着单衣,左腿已经被父亲打断了。
那照顾他多年的婆子忍不住冲出来,哭着抱着他。
而他的母亲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眼睛里满是怨毒。
…
梅四郎躺在地上惨然一笑,两个亲生的儿子纠缠在一起,难怪母亲恨毒了他。
东窗事发,母亲一口咬定是他带坏了弟弟,父亲顺势将他一顿毒打,逐出梅家。
他原本也不是梅家的人,只是不知道自己的生父姓甚名谁。
他后来一瘸一拐地回去看过,弟弟还是做他的梅家小少爷,父严母慈,几个姨娘好些个姐姐妹妹,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只是少了他这个眼中钉而已。
…
雪中刺骨的寒冷,梅四郎身子越来越冷,神志有些不清醒。
迷迷糊糊中,似是到了炼狱一般,时而冰冷,时而酷热。
时而是雪中的点点红梅,时而是塞外的黄沙陡岩,有人在耳边说着刻骨铭心的话,有人扼住自己的脖子下了狠手。
梅四郎隐约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只是这梦怎么都醒不过来。
一些曾经想不起来的,不愿意想起来的画面,在脑中一幕幕出现,只觉得全身大汗淋漓,黏腻不堪。
似是把半生的心血都耗尽了。
…
恍惚中,只觉脸上一只温热的手,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嘴唇。
那手掌温暖干燥,指尖纤细圆润,带着一股子馨香,轻轻地抚在自己面庞上,不忍惊扰自己一般,却将他从那梦境中慢慢拉了出来。
…
梅四郎猛然醒了,睁开双眼,那小公子正坐在他身边,一只手抚着他的额头。
一双眼睛正凝望着他,满是温柔,让人不由得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第16章
卢荀生看着容德秋的双眼,只觉得似在梦中一般,不敢上前,生怕走过去一碰,这人便消失了。
热气氤氲了眼眸,那人在昏黄的灯光中走了过来,似真似幻。
一只纤细的手抚上卢荀生的脸,摸到那胡子的胶边,浸了泪水,泛着白。
那人便轻轻撕着,动作缓慢而温柔,小心翼翼,生怕扯疼了他。
卢荀生却仍是哭了出来,只听眼前这人柔声问道,可是弄疼了?
卢荀生摇了摇头,眼中全是泪水,面前这人的容貌身形,便模糊了起来。
他胡乱擦干眼泪,再看这人,这人已是亲了上来,一条小舌启开他的双唇,时而吸/吮时而舔舐,双手则捧着他的脸,十指纤纤,温暖干燥。卢荀生嘴里噙着这人滑腻的舌头,亲的有些喘不过气,却舍不得让这人停下。
好容易退了出去,卢荀生呼吸急促,已是快瘫在这人怀里。
容德秋捞住他的腰,握住他的脖子,轻轻啄着他的嘴唇,喃喃道,荀生,荀生…
卢荀生靠在容德秋怀里,一颗心已是快跳了出来,耳中轰隆作响。
恍恍惚惚间,身子颤抖地不受控制,脑中已是混沌一片,任由这人摆弄。
…
窗外一声惊雷,屋中烛光如豆。
炕上的两个人赤/裸着身子,火热地纠缠在一起,似要把对方揉进自己身体里,才能解这屋子里的冰冷。
两人的嘴唇痴缠在一起,啃咬吮舔,腻着水光,牵出一丝银线,转瞬又粘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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