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的自我修养。(89)

　　霍汌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所以此时知道了他所做的事情是叫“考古”。
　　那青年似乎是对这件事情入了迷，所以不分昼夜地投入了进去。
　　他最感兴趣的时代是在“南寻”，据说那个时代有真正的金凤。最古早的时候，凤凰是分开的，凤为雄，凰为雌。
　　所以他竟然生出了要自己创造穿越器去那个时代的想法。
　　他冰冷异常，但是也聪明出乎常人，又开始了没日没夜。
　　无数个昼夜过去，他竟然真的创造了出来，然后自己离开，穿越器毁掉。
　　霍汌始终跟随着他，眼前一片发白之后，再睁眼，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所有人穿的衣服正常起来，男人也都蓄着发。
　　倒是那个青年穿着显得怪异起来，但是他很聪明，也提前有准备，所以很快适应一切。
　　青年因为长期在实验室里不出去，所以他头发也变得很长，几乎快要跟这里的男人差不多，当他穿上跟霍汌一样的衣袍，绑上发髻后，霍汌才猛然发觉，他竟然跟自己长得如此相像。
　　在之前，霍汌都是以一个旁观者身份在看着别人的人生，觉得虚无很不真实，可当此刻他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自己就忽然跟那个青年身体融合在了一起。
　　所有的一切也都骤然变得真实起来，头顶的烈日是真的，自己的身体变得真实起来，会感觉到口渴、感觉累。
　　所有的感觉都变得真实起来，可这具身体却依然不受霍汌自己控制。他依然是青年在控制着。
　　青年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到金凤研究，所以即使霍汌融入进他身体里，他也依然不会停下来。
　　只是霍汌由一开始的旁观者，如今变成了真实的体验者。
　　他开始真实地跟着青年跋山涉水，经历千辛万险，感受到了四季冷热，终于到了一个没有任何人烟的地方，青年看到一只金凤从头顶飞过。
　　那只金凤猛然滑翔下来，到了青年眼前。
　　一双金色发红的眼睛望着青年，也望着霍汌。霍汌如今所有的感官都复活起来，跟青年一起感受着一切。
　　青年很兴奋，但显然也富有心机，他没有上前，只是安静地看着眼前的金凤。
　　他期待已久，却也知道不能轻易去触碰。
　　过了许久，金凤眼中的红色渐渐褪去，变成了单纯的金色，它似乎对突然出现的人类接纳了。但又猛然抬起爪子将青年一把拍向了远处。
　　身后就是悬崖，是这具身体好不容易爬上来的，摔下去必死无疑。
　　霍汌正要感慨，这人耗费了这么多心血，好不容易到了这里，结果竟然就是这样。
　　可当青年身体即将摔在地上，那只金凤又猛然飞了下来，将青年身体抓入掌中，然后飞了上去。
　　霍汌如今跟青年是共同一个身体，也因为从高空坠落的晕眩，意识陷入一阵空白，再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什么金凤，只剩青年自己。
　　系统道：“阿汌，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霍汌毫不犹豫道，他会继续，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引诱金凤再出来。
　　青年的想法跟霍汌是一样的，他开始想尽一切办法去做引诱。
　　按照资料上记载的，挖地种植金凤喜欢的植物，身上放置金凤喜欢的香料。
　　终于有一天，那只金凤又出现，不过它离得远远的，并没有过来。
　　青年手里拿着一颗它喜欢的红色水果，小心翼翼地朝着它走过去。
　　到了跟前，虔诚地伸出手，示意是给它的。
　　金凤望着，似乎眼中有所动，但却又突然恶劣地张嘴，故意一口狠咬在青年手臂上。
　　青年此时发觉了，这只金凤也并不是单纯的，它是在故意恶趣味地陪着自己玩。
　　手臂被咬出一道很重的痕迹，青年皱起眉。
　　金凤似乎眼中一抹冷笑闪过，它又起身飞走了。
　　青年怔怔地望着，手臂上的血掉在地上，跟落在地上的那颗红果子颜色融为一体。


第106章
　　青年继续在这里呆着, 始终没有离开。
　　金凤却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直从春天到夏季，再到秋天、到冬天。
　　这具身体的耐心也是惊人, 他丝毫没有起过要放弃的打算。
　　他就像是最坚韧不拔的那一类人, 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
　　在那个高崖上面，他自己搭建了屋子, 硬是在石地上垦出了一块地，自己种植食物。
　　白天忙碌，他晚上就在屋子里用纸笔记录一切。
　　终于等到下雪。
　　资料上记载, 金凤会在雪天变得容易犯困, 它会嗜睡。
　　于是青年又开始上路，在高崖上面，还有更高的一处地方, 那里看着云雾缭绕, 似乎是已经连到天上, 一般人是不会想着要去那里, 但青年不一样。
　　他穿了自己用干草木编成的厚衣, 坚定朝着那里走去。
　　雪天路滑, 在平地上走路都不容易，更何况是想要爬上高峰去。
　　青年一路上摔倒无数次, 爬上山峰的时候，更是好几次摔下去又爬上来，手上的指甲也几乎全都磨掉了, 他遍体鳞伤, 手指间变得鲜血淋漓。
　　但最终, 他还是爬了上去，站在最顶峰，望着不远处的那一个山洞，洞口那里看着有些金色的光闪出来。
　　青年深吸了口气，朝着走去。
　　他原本以为，里面会只是一个灰扑扑的山洞，金凤大概是会像一般的鸟一样，睡在地上的。却没想到进去之后，竟然是另一番天地。
　　几乎是跟人间的房子没有任何两样，有桌椅、有床榻，桌上摆着金色的茶壶与杯子，榻上卧着那只金凤，在它的身体旁边，还放着几本书。
　　青年愣了一下，虽然口渴，可他也不会贸然去用别人的杯子喝水。
　　似乎是因为金凤此刻安静睡着，所以青年才能仔细地在它身上观察看着。
　　那真的是一只十分漂亮的鸟，浑身金色，头顶有着优雅羽冠，尾巴很长，浑身都闪着金光，似乎它真的是金子做成的一般。
　　青年身体不受自己控制走了过去，他浑身都是兴奋着的，眼睛发光盯着那只金凤观看，怀中掏出了一个半透明的东西，恨不得将金凤的每一根羽毛都仔细地去研究。
　　他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但也同时是一个会对自己感兴趣的事物痴迷成狂的人，很快就有些忘乎所以起来，忘记了自己在哪，心中只剩下了研究。
　　不知过了多久，青年只觉得自己这具身体几乎体力已经消耗完，抬下手臂都有些费力了，他才停了下来，闭上了眼。
　　再醒来的时候，青年自己醒了，但他旁边那只金凤似乎也已经醒来了，一双发红充满危险的眸子正盯着他。
　　青年面上平静着，但心中却不免发紧了一下。
　　那只金凤凑过来，猛然一声咆哮，似乎真的被惹怒，它爪子落在青年胸口上，去狠狠扼住他喉咙。
　　青年因为呼吸出不来，而脸色急剧发红，眸子也在无助地瞪大。
　　金凤的指甲刺穿过他皮肤，在缓缓地进入肉里，眼中由一开始的怒意，渐渐转变成了嘲讽与不屑。
　　它轻而易举，就能取了这人的性命。
　　但似乎又因为不愿意让这人脏污的血弄脏自己的地方，所以抬爪将他丢了出去。
　　青年被重重地摔在外面的石地上，脖子上因为金凤刚才指甲的刺入，所以有两个红色的细洞，血在不断往外流着。
　　身体的上方，空中还在飘着雪。
　　细雪落在脸上，青年感觉到一阵冰凉，脖子间也越来越冷，大概是血液流出来，被冰冻凝固在了他皮肤上。
　　霍汌跟青年一起感受着这一份冷意，他能够感觉到青年知道自己要死了，但心底却意外地平静起来。
　　身下越来越冷，四周也仿佛是冰窟。
　　青年气息已经微乎其微，动一下手指都困难。
　　似乎到了这种时候，他也已经接受了如今的一切，他不再想要挣扎，而是在平静地等待着死亡。
　　毕竟他如今已经见到了自己所想见到的，也算是再没有遗憾了。
　　他没有想过要再回去自己原本的世界，因为在那里他也是孤独的一个人。他死在那里都是一样的。
　　可洞中的那只金凤，却似乎嗅觉很灵敏，它无法容忍那股血腥味还飘荡在自己的周围。
　　它突然又出来，到了青年跟前。
　　青年很快明白了它是想做什么，它要将自己的身体，直接从这座高峰上丢下去。
　　青年即使心里已经没有了对生存的希望，可也不免还是有些心里发寒。
　　那只金凤俯身下来，在他身上凝视着，似乎眸中一抹阴冷闪过，爪子正要将他身体抓起来。
　　青年这时候，却又突然心里被一种很强烈的意识控制，似乎不甘、依旧不肯放弃。
　　他卯足了整个人最后的一丝力气，突然从地上起了身，然后猝不及防地对着金凤吻了上去。
　　吻在金凤的侧脸颊上，随后一丝气息吐了出来道：“我经历了千辛万险……也只不过是……，是为了找到你。”
　　他说完，嘴角一丝笑意漾了出来，清澈、纯粹，摄人心魄。
　　“……”眼前的金凤微怔。
　　青年缓缓闭上了眼，他终于无法再支撑自己身体，倒了下去。
　　*
　　再醒来的时候，青年没有被丢下山峰，而是被带进了洞里，躺在他之前看到的那张榻上。
　　身体上依旧到处都是伤，但是血被止住了。
　　青年眼睛在四周看了看，看到桌子上有食物，杯子里有水。
　　在一个屏风似的东西后面，隔着一层金色帘子，然后听得到有水流动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人在洗澡一般。
　　青年又很快闭上了眼，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直到那水声停下来，……像是穿衣的声音，然后听到脚步朝自己走过来。


第107章
　　青年等到声音在自己跟前停下来, 他才睁开了眼。
　　眼前的是那只金凤, 金色的眼睛正淡淡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