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偏安一隅(32)
早上的菜色跟昨晚年夜饭的大同小异，却是更加的丰盛，只是把红烧羊肉换成了鱼冻，还加了道红烧排骨和一道蓑衣黄瓜。
饭菜摆上桌之后，也没急着吃，而是摆了几幅碗筷在桌子上，筷子却是直接架在了装菜的盆子上，又把每个碗里添了一小勺饭，再摆上对应的几个酒杯，每个酒杯倒上一点垫杯底的酒。
几人退后看了一会儿，叶元容跟陆建国才把桌子上的碗筷杯子全都撤了下来，酒杯里的酒各倒了几滴在地上，饭又重新倒回锅里，然后再分给四人。
周衍看得奇怪，但也没问缘由，后来陆百川才告诉他，因为冰天雪地的不能去祖坟祭祖，所以就用这种最简单的方式供奉了一下，摆的碗筷数量也是对应了去世亲人的人数的。
吃饭的时候，天还是没亮的，不得不点上了几个油灯，才能看得清楚。
等天大亮的时候，桌子都已经收拾好了，之前做好的花生跟花生糖，并一壶烧好的茶水，陆百川又去把院子的大门跟屋子的门都打开，虽然一下子风就吹了进来。
很快，周衍就听到柳月带着晨晨过来的声音，还没进门，就听到了晨晨大声的说给他们拜年的声音，接着才看到两人的身影，柳月也连声的跟他们说新年好！
周衍按照陆百川的指点，给柳月和晨晨各倒了一杯茶，柳月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接过，但是周衍总觉得她那一眼有点意味深长。
之前他们打的那些兔子，叶元容弄了些兔毛出来，他们几个大人是不太用得上，只是做布鞋的时候，给脚踝那个地方围一圈保暖用，叶元容选了几张颜色纯白的，做了个小马甲，刚好送给晨晨做新年礼物。
之后柳月还要回家守着，怕有人过来拜年家里没人，晨晨就留给他们了，而叶元容跟陆建国是长辈，也要留在家里。因此就由周衍和陆百川带着晨晨，一家家的去给村里人拜年。
先去的是陆三叔家，然后再按照村里人的辈分一家家的去。一上午，三人都收获了一肚子的茶水以及一箩筐的吉祥话。
奇怪的是，从陆三叔家开始，好些人家都给周衍和晨晨准备了一些小礼物，从鸡蛋到亲手做的布鞋，各种各样的都有，但是陆百川却没有。
晨晨是小孩子他很能理解，但是他想要推脱，陆百川却让他收着，这点他很是不能理解。
直到在路上遇到了陆百铭跟小娟俩口子，陆百铭手上也是空空如也，小娟却是抱了一大堆跟他差不多的小礼物，等到陆百铭他们家的时候，茶水都是由小娟倒给他们的，才彻底证实了他刚刚的想法，也明白了为什么柳月会看着他笑的意味深长了。
周衍回头看了眼陆百川，有点感动，又有点无奈。
☆、晋江独家
正月过后, 堆积了一整个冬天的积雪终于出现了消融的迹象，虽然速度很缓慢，但总算看到了希望。
微弱的太阳光线照在积雪上，再被反射开来，显得整个世界都是亮闪闪的。
屋檐树枝上，挂了大小不一的一串串冰棱，长的比人还要高, 短的只有几厘米长，日夜不停的，都能听到有融化的雪水从冰凌上滴落, 滴滴答答的。
晚上的温度要比白天更低一些，有时候雪水还没来得及滴落，就又被冻在了冰凌的尖端，第二天早上的时候, 总能看到屋檐上的冰凌又比昨天长了一些，但是也没人去管它。
因为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本就猫了一个冬天的村民们一点也不在意再多在家里猫一段时间，反正地里也没法劳作。
一整个冬天，叶元容打麻将的水平已经从不会和牌, 到已经学会了算别人手上的牌，麻将也从每天都会被人宠幸，变成快要进入冷宫，虽然不至于在角落里长灰, 但也好些天没被动过了。
过长的冬天，真的会使人心情郁闷。
周衍跟陆百川现在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修炼之上，虽然日子过得极其无聊，但是修炼进度却是一日更胜一日。
他们一天天沉迷于修炼，因此一家人能够相处闲聊的时间，就只剩下吃饭跟晚饭后休息的时间。
晚饭后的这段时间，周衍总是会把收音机拿出来听上一会儿，虽然每次都是相差无几的类容，但是他还是乐此不疲，一天都不会落下。
日子就这么无聊且又缓慢的过着，但是陆百川总感觉周衍这几天越来越不安，问他又说没事，仔细的听了几晚上广播，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要不是某一天，他半夜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周衍正盯着自己看，还以为自己在疑神疑鬼呢。
周衍在不安，非常的不安，日子离他上辈子被关进审讯室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很是焦灼，虽然知道这一世与上辈子完全不同了，但还是没办法缓解他的焦虑。
到上辈子陆百川他们遇难的前一天，他已经紧张到连陆百川去厕所都要跟着的状态了，他这些天的不正常，叶元容跟陆建国也看在眼里，起初只当是他们俩感情越来越好，但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没忍住问：“小衍，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
周衍摇了摇头，说：“没有，就是觉得学长越来越帅了，一分钟都不想跟他分开。”
他这么一句肉麻的话，叶元容跟陆建国作为长辈，虽然不相信，但也不好再追问了。
但是晚上却被陆百川压着问原因。
周衍想了想，说：“前段时间我做了一个梦。”
陆百川就那样在床上趴着，双手撑起上半身，盯着周衍问：“什么样的梦？”
这段时间周衍的不安，也影响到他了，要是不问出个缘由来，今晚就都别想睡了。
周衍见他盯着自己，也没转开眼神，而是沉默了一会儿说：“梦到你，还有爸妈，因为我做错了事情，而永远的离开了我。”
陆百川没想到他说出这种理由，噗嗤笑了一下说：“梦怎么能当真。”
周衍认真道：“可是真的很真实。”
陆百川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笑着说：“放心吧，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真是可爱，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会因为做了噩梦而害怕。
周衍眨了眨眼睛，像是要把溢出来的某些东西给憋回去，说：“可是是我害了你们。”
陆百川愣了愣，才想明白他说的永远的离开是什么意思，刚想再取笑他一番，突然之间又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的叹了口气，在周衍的眼尾亲了下，说：“放心吧，梦都是反的。”
说完也不等周衍反应，就低头亲上他的双唇，动作极尽温柔，亲了一会儿，像是不满周衍不回应，又轻轻咬了一下，周衍终于回过神来。
陆百川难得的这么热情，不管是出于安慰自己，还是其他的原因，都不能浪费，于是更为热情的回应。
两人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自然是起晚了，应该是考虑到周衍最近的不正常，想着他难得的睡个懒觉，叶元容跟陆建国都没有来打扰两人，等周衍从睡梦中醒来时，发现上辈子最让他奔溃的那个时间点已经过去了，便突然之间就想通了，一身的轻松。
上辈子也是从这天之后，外面再发生什么他都不知道了，因此之后就更是留意广播的类容，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每天不止会收听全国的广播电台，离他们这里最近的那个白银湖基地的广播电台也没错过。
也就是从这个电台里，周衍他们听到了白银湖基地军/队缺粮的信息。
白银湖位处他们所在的省份跟隔壁省的交界处，旁边有河流通向大海，盛产鱼类，除了湖心的青螺岛外，还遍布无数的小岛，而丧尸无法越水，估计那边会有不少的幸存者。
听说基地最早是由军/队组成的，只是后来获救的幸存者跟渔民们越来越多，渐渐地就形成了现在的规模。
虽然本地的渔民家里，肯定是不缺粮食的，但是那些被救起了的幸存者，哪里又有多的粮食呢，军/队里就算是有储备粮，但是也禁不住这么多的人口吃。而我国最大的粮仓是在北方，军/队除了偶尔去附近城市里搜寻一些粮食之外，只能等着北方的援助。
他们这边虽然已经开始融雪，但是北方却依旧是天寒地冻，要等到北方的援助到，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而附近城市里能搜寻到的粮食，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也不是没想过其他的方法运粮，但是像飞机这种高端的运输工具，早在丧尸爆发的时候，就不知道因为什么，全都不能使用了，至今没找到原因，更别说火车了，大雪覆盖之下，都找不到轨道在哪了。
因此，白银湖基地便开始广播，希望附近的幸存者，有多的粮食的，能够拿出一些粮食来跟军/队交换，军/队有从南方沿海运回来的汽油，柴油，以及食盐这些物品。
听到这条广播，一家人都沉默了。
人一旦自己衣食无忧，就会更富有同情心，想着他们家仓库里堆得满满的玉米跟稻子，空间里收的两季稻子更是堆满了大半个地下室，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就算他们愿意拿出粮食来跟基地里的军/队交换东西，也需要考虑太多的因素。
一个基地里，除了军/队之外，总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势力，难保那些势力里的人没有歪心思，上辈子周衍就是深受其害，这次如果再要跟基地打交道，自然是有点畏手畏脚。
而且，就算他们真的要去，也要征求村里人的意见，毕竟如果发生意外，被别有用心的人跟到村子里了，那罪过就不是那么容易担得起的。
因此，第二天，一家子又都拿着收音机去陆建业家寻求他的意见。
听完之后，陆建业也是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表示，虽然他也很想去看看，但是这事他一个人做不了主，得村里人一起商量。
说要村里人一起商量，周衍就知道此事没什么希望了，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毕竟自己也不是非去不可。
果然，村里大部分的人都不同意去冒这个险，觉得他们这里是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方桃源，外面乱世还不知道会生出些什么牛鬼神蛇来，生怕招了回来坏了自己的安宁日子。
一小部分人却是觉得，他们隔白银湖行船得两天多的时间，人家要是能找过来早就找过来了，根本就不会等到现在，而且出去还能跟外面的人群多交流一些，也能换回一些自己没法生产的生活必需品，到时候回程的时候，小心点不让人家尾随了就是了。
还有一部分人却是觉得无所谓，不管是去还是不去，都没太大的影响。
想要换东西的一方，觉得不愿意去的那方没有爱心，闭关自守。
不想与外面接触的一方，就觉得对方多管闲事，同情心泛滥，他们整个村子的粮食加起来也就这么点，还不够一个基地的人塞牙缝的，现在春天来了，野菜正是茂盛的时候，想要不饿死还不简单，外面的野菜就够大家吃了，更何况，住在白银湖里面，还怕没鱼吃吗？
两方争论不休，最终果然是不了了之。
就这样拖拖拉拉的又过了十来天，结果就是迎来了倒春寒，遭遇了另一个危机。
☆、晋江独家
倒春寒每一年都会有, 老一辈甚至说，只有倒春寒冻过的桃李花，才能开得更艳，更好的挂过。
因此人们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只是今年的倒春寒，不仅来势汹汹，更是猝不及防。
白日里还是春风微醺，太阳暖洋洋的, 晚上就突然之间降温，打了个人措手不及。
自从天气开始回暖之后，周衍他们就搬回了二楼睡, 毕竟烤火房虽然暖和，但还是太干燥了点。
降温是在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突然发生的，周衍先是听到北风呼啸而过的声音，然后就是楼下笼子里关着的鸡和羊圈里的羊群躁动的声响。
一开始没想到是降温, 周衍想下楼去看看，可是刚经过窗户旁边, 窗户那打开了一点用来透气的缝隙，吹进来的风就直接让他打了个寒颤，并且可以明显的感觉得到，吹进来的风越来越冷。
周衍伸手把窗子拉好, 并且扣上锁。
陆百川被咔嚓的上锁声惊醒，撑起一点身子问：“怎么了？”
周衍：“外面起风了。”
陆百川才撑起身子一会儿，屋子里的冷风就灌进了被窝了，很快, 被窝就不复温暖。
陆百川伸手搓了搓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起身拿起旁边的浴袍披上，说：“我去叫爸妈起来加床被子。”
“行，我下楼去看下鸡跟羊，可别冻坏了。”说完也想披个浴袍就下去。
两人睡觉时，习惯性的只穿一个小裤衩，此时披上浴袍，还是露出一大截没被遮住的腿，在屋子里，陆百川都觉得下面没被遮住的部分凉飕飕的，想到周衍还要下楼去屋外，便拉住他指着旁边柜子上的秋裤说：“把这个穿上再下去。”
周衍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柜子上的秋裤，也没拒绝，拿起来就迅速的套上。
两人一起出门，一个咚咚咚的往楼下跑，一个去敲叶元容跟陆建国的门。
这个时间点，正是熟睡的时候，陆百川敲了一会儿，才听到里面有动静声，然后陆建国过来开门。
见陆建国也只是穿着睡衣，怕他冻着，陆百川言简意赅的说：“外面降温了，你们加床被子再睡吧，要是还是冷的话，就去空间里面睡，别冻着了。”
陆建国点了点头说：“知道了，现在就加，你也赶紧回去睡吧！”
陆百川回到卧室，也从衣柜里翻了一床被子出来，直接铺在了现在盖的那床被子上面，想着周衍应该还要等会儿才会回来，便也没等了，直接钻进了被子，把四周透风的地方都掖好，就这一会儿，他的一双脚就已经被冻得冰凉了。
再说周衍，刚打开门就是一阵风灌了进来，浴袍的下摆被吹得向上翻起，不禁庆幸，还好穿了条裤子出来，不然两条腿真的会被冻成两根冰棍。
走到笼子边一看，里面关着的几只鸡全都窝在了一块儿，还在打着颤，发出叽叽咕咕的声音，周衍把鸡连笼子一起搬到了杂物间里，只要避开了这肆虐的寒风，应该就没问题了，毕竟去年那么冷的天，它们也是在杂物间里这么过来的。
羊圈虽然在院子里面，但时并不挨着房子，走过去还要十几步路，也就是这十几步路，还没走到，周衍就感觉天上下起了冰雹，咚的一声，一个冰雹直接打在了他的脑门上。
周衍伸手摸了摸，迅速的跑到羊圈旁边躲着，看到同样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几只羊，无奈的叹了口气，总不能再把它们也弄杂物间去，于是伸手进去，一只只的全都给收进了空间里。
就这一会儿，叮叮咚咚的冰雹落地声越来越密集，周衍可不想回去的时候，再被砸到脑门，刚刚那一下，额头还红着呢，于是就把羊圈外面挂着的那个破斗笠给顶在头上，快速的跑进屋。
等回到卧室的里，周衍便迫不及待的想要钻进被窝里暖暖，可是看到两床被子堆着，只露出半个脸的陆百川，生生给刹住了，自己这一身寒凉，可别进去冻着他了。
陆百川正闭着眼睛酝酿睡意，可是听见人进来站在床边了，等了会儿却还没见人上床，不由诧异的睁开眼，问：“怎么不上来。”
周衍：“我身上冷，等下冻着你了。”
陆百川：“那现在暖和了吗？”
周衍摇了摇头：“没。”
陆百川忍笑道：“那还不上来，还以为你站着就能暖和了呢！”
周衍懊恼了的摸了摸鼻子，怎么一下子就犯傻了呢。于是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生怕透进去更多的风。
躺下之后，距离陆百川还有一段距离，以确保这边的寒气不会传到他那边。
但是陆百川一点也不领情，打了个哈欠说：“睡过来一点。”
周衍没有立即过去，而是继续刚进被窝就在做的，调动真气运行，使全身快速的暖和起来，然后在陆百川要忍不住睡过来前，再睡过去搂住他。
陆百川挑了挑眉，感受到他身上比自己捂了这么久还要暖和的气息，也只是转过身，把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继续睡，但是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本以为不过是一次没什么稀奇的倒春寒，没想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村里三分之一的人的生病了。
最开始的时候，周衍他们并不知晓，早上起床后，两人还去院子里欣赏了一番被冰冻住的半开的桃花，甚至没忍住，把手机拿了出来拍了几张照，之前这种景象在网上见到过，现在发生在身边，即使地理位置大不相同，两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到中午的时候，柳月来问他们有没有感冒药，说是晨晨生病了，他也还没发觉，小孩子在变天的时候，感冒也是常见的。
直到大半个下午过去，村里有好几户人家过来问，他们才发觉异样。
之前小娟外公生病的时候，他们给了几盒药，这事村里肯定是有人知道的，但是应该并不多，而农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没有在家里备常用药的习惯，因此生病了要么扛着，或者知道他们家有药的，就过来看能不能要到一点。
之前他们是在药店里收集了不少的药，但是并不能全都拿出来，这样会显得太过反常，因此只拿了两盒出来，柳月给晨晨拿了一点走后，就没收起来，没想到一个下午过去，两盒药就全都被村里的人拿光了。
而且在农村里，尤其是老一辈人，稍微感冒发烧的小病，并不严重的话，连看医生都懒得去看，更何况是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来问他们家讨要药物的，必定是病的不轻的。
柳月跟晨晨住的离他们最近，于是决定先去看下晨晨，打探下是什么情况。
因为只是随意的探望一下，所以并没有拿礼物，他们到的时候，发现柳月跟晨晨还是睡在烤火房的，屋子里炭火烧得很足，温度很高。
晨晨就躺在炉灶旁边的床上，额头上还敷着一条湿毛巾，小脸红扑扑的，见他们进屋，也只是弱弱的喊了声，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柳月在旁边也是眉头紧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