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世周全(32)
有一只手掀开布帘,伯玄昭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李长生,只剩下瘫着一张脸的样子。
汝凉钰从马车上下来,看伯玄昭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不乐意了。捏了捏伯玄昭的手指,“婶娘让长生送我来,顺带从灵望寺讨几株药草。”
伯玄昭闷闷的嗯了一声,抓住汝凉钰的手,“用过晚饭了吗?”
“用过了,用过了。”李长生抢在汝凉钰前面回答,呼扇着扇子,“庄里的厨子做了好大一桌子菜……”
汝凉钰和伯玄昭抬步往寺庙里走,银子也将马交给刚出来的僧人,提着东西跟了上去。
剩下李长生一个人,扇子摇的都没刚刚欢快了。
第43章
用晚饭的时候,在宗雨桐住着的院子里,柳絮做了几道素菜。
“凉钰啊,来尝尝这个笋丝。”宗雨桐夹了一筷子清炒笋丝,放到汝凉钰的碗里。
“谢……谢谢皇后娘娘。”汝凉钰有些尴尬的抬了下头,对宗雨桐僵硬的笑了笑。
“凉钰啊,来尝尝这个红烧茄子。”伯玄昭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学着宗雨桐说话。
一板一眼的,端着姿态,夹了一筷子菜,直接递到了汝凉钰嘴边。
啪的一声,汝凉钰一巴掌打在伯玄昭手背上,横了他一眼。把掉在碗里的红烧茄子块,又夹到了伯玄昭的碗里。
宗雨桐没忍住,抄起筷子,就敲在了伯玄昭额头上。“就会贫嘴。”也不知道现在这厚脸皮样子,是跟谁学的。
虽然以前不苟言笑的严肃样子,让人很难接近,但现在的样子太丢脸。
“这笋丝吃着爽口,谢娘娘。”汝凉钰吃了宗雨桐给他夹得菜,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桌子底下的脚,死死的踩在伯玄昭脚上。
要真踩在脚上倒还好点,这就只踩了他的小脚趾头,让伯玄昭疼的控制不住面部表情。嘴角的肌肉,颤抖个不停。
“还不快吃。”汝凉钰又夹了一筷子红烧茄子,放到伯玄昭碗里,收了脚,笑起来像一只趾高气扬的老狐狸。
灵望寺建在灵望山的山腰,快接近山顶的地方。
伯玄昭和汝凉钰坐在屋顶上,今晚的天空尤其的干净,连一朵云都没有。星辰明亮,比在山下看的更清楚,离得更近。
“外公在母后入宫后半年,就辞了官,告老还乡了。”伯玄昭让元锁从屋里面抱出来一床棉被,铺在房顶上,两个人躺着看星星。
周围很安静,能听到草丛或者树上虫鸣的声音。一些话,对着身边这个人,好像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
“外公一还乡,父皇就升了大舅舅的官位。”不是伯天元对宗家厚待,而是朝堂上的权利平衡。以官制官,以权平权。
汝凉钰手举在面前,把五个手指都尽量张开,透过指缝去看星辰,好像一伸手就抓住了。“小舅舅呢,他不是也跟着走了嘛?”
“嗯,小舅舅确实跟着外公走了。”伯玄昭学着汝凉钰的样子,举着手。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总觉得没有汝凉钰修长匀称的手好看。
就把汝凉钰的手抓过来,两只手握着。“外公走后没有一个月,母后就怀了我。”
其实原本的听雨楼不属于宗安,当家的是宗楼的一个门生,天成二十二年的金科状元罗书存。
本来一腔热血保家卫国,却被那些明争暗斗给消磨殆尽。
他们家里世代行商,自然高兴他弃官从商,接手家中产业。直到天成二十七年,罗家聚变,罗父被捕入狱、罗母急火攻心、唯一的妹妹也差点被抢走。
商不与官斗,一个小小的知州,几乎让罗书存家破人亡。
是宗安救了他们一家人,带着宗楼的信物,找了钦差。罗书存当着母亲的灵位,对宗安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宗安当时也才二十岁,站在那宠辱不惊的受了这三个响头,然后作为客人敬了香后,去书房等罗书存。
那一等,三个时辰过去了。宗安就对着一个棋盘,黑白两子对弈等了三个钟头。宗雨桐有了孩子,他们需要钱,这是个机会。
“实不相瞒,这次帮你,除了家父之命,还有一事相求。”宗安说的直接,本来风流倜傥的样子,冷峻起来,让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五年的罗书存都吃不消。
再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宗安已经成了听雨楼的主人。
罗书存随后去找了他父亲,将和宗安在书房达成的协议,说了出来。
未来五十年,听雨楼归宗安经营,每年盈利的两成交给罗家。五十年后,将听雨楼所有经营权归还。
宗安当时刚好下了最后一个子,一拂手,将棋盘全部打乱。“我保证,未来十年,每年利润至少翻一番。”
罗书存看着宗安的背影,握着门框的手,一松一紧。最终脱力的放下,他该说什么?宗安不愧是宗楼的儿子?
他可是连字据都没有签,就被宗安将所有的文书、印章都忽悠了过去。罢了罢了,施恩图报,宗安都做的敞亮。
“小舅舅一直都没有走到台前。”伯玄昭不停的摸着汝凉钰的手,还放到嘴边咬了咬。被汝凉钰扯了下头发,才松开牙齿。
伯玄昭又把汝凉钰的手握好,放在胸口,“要不是有一次我跟着大舅舅去听雨楼,都不知道原来他就是听雨楼的当家。”
真相当然不是这样,前世因为宗雨桐的死,才间接的导致宗安身份提前暴露。到宗平、宗安离开了京城后,伯玄昭才被控制,做了十五年的傀儡。
“外公是个很厉害的人。”汝凉钰动了动身子,手挣了挣,却没能从伯玄昭手里拉出来。
宗楼一生只有这三个孩子,夫人早逝,他还是将三个孩子教的很好。他告老还乡,是急流勇退;宗平留在京城,是陪宗雨桐;宗安接手听雨楼,是因为宗雨桐有了孩子。
“是,不过我一直都没有机会见他。”宗楼告老还乡之后,就没有回过京城。这些年了,他还没有和宗楼见过面。
伯玄昭的指头在汝凉钰的手心,不仅触感,心里也粘腻的一塌糊涂。“什么时候,咱们一起去看看外公。”
他记得,小的时候宗平会给他带书,从兵法到诗经,上面的批注详尽易懂。宗平天生就比较冷硬,给他送书的时候,却会难得的带点柔和。
宗平说:“小昭儿,这是你外公给你带的书。”这就是伯玄昭和宗楼所有的接触,隔着距离,隔着纸张。
“好啊。”汝凉钰打了个哈欠,用手揉了揉眼,身子歪了歪,上身靠着伯玄昭。“外公现在住在哪?”
伯玄昭伸出一只胳膊,垫在汝凉钰脖子下面,将人搂着。“外公在海亳州,在东南,那个地方靠海,比这儿暖和。”
汝凉钰的脸趴在伯玄昭的肩头,睁着眼,看向远处。屋顶连绵的尽头,树影层层叠叠的,看不真切。“等弟弟出生之后,去看看。”
此刻耳朵更贴近胸腔,伯玄昭一笑起来,汝凉钰听到的声音很真切。透过衣服,透过耳道,透过皮肤,传到脑海里。
“谁?”都没有眨眼的功夫,伯玄昭周身的气场骤变。坐起来将汝凉钰护在怀里,往屋檐下看起。
从阴影处闪出两个影子,同时朝着那个飞速逃窜的身影追去。伯玄昭搂着汝凉钰,鹰隼一般凌厉的眼,看着黑压压的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有人,窥伺他和汝凉钰。那这人,其罪当诛。“留活口。”语气冷冽,血腥气四溢。
汝凉钰还靠在伯玄昭的肩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打了个哈欠,闭眼。
第44章
“困了?”伯玄昭捏了捏汝凉钰的手心,转头刚好在他额头亲了一下。院门口,已经逃窜的黑色身影,被影一、影二压着回来。
汝凉钰点了点头,抬手搭在伯玄昭肩头,“早点结束,回去休息。”睁眼往下面看了看,拧眉,那黑色的身影也太娇小了点。
“殿下。”影一、影二将人扣住带了回来,抬头看向屋顶。皎洁的月色里,白衣之人倚靠在黑衣之人肩头,黑衣之人又揽着白衣之人的腰。
伯玄昭一抄手,把汝凉钰抱起,纵身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李雪源?”
他在上面就看出来了,这黑影身形很像去福泽县的路上,被逮出来的小个子侍卫。
“放我下来。”汝凉钰动了动,伯玄昭小心的将人放下来。“我先回去了,你……”
谁知道,还没等汝凉钰把话说完,李雪源就发力挣开了影一影二。眼看着身形就冲汝凉钰过去,伯玄昭眼神一凛,移形换影般到了汝凉钰身前。
“国师大人。”李雪源收了力道,站在伯玄昭身前,硬凑着往汝凉钰身边去。“国师大人,我是李雪源,有要事找您。”
伯玄昭隐隐有发怒的迹象,却又不能真对李雪源如何。早知道这女人这么疯,他就让她在仓渝城再待个一年半载。
“够了。”在他面前,往汝凉钰身边凑。哼,没有李赫的关系在,十个李雪源都死了。
伯玄昭一声终了,李雪源就被外放的内力震得,后退几步。活生生被逼吐了一口血,整个人脚下不稳,倒在了地上。
汝凉钰转身,推开了房门。“银子,洗漱歇息了。”对伯玄昭摆了摆手,就让银子关上了房门。
院子又是安静,只不过比刚刚多了点压抑。站在台阶上的伯玄昭,整个身体都被房檐下的黑暗笼罩,怒气却不曾消散。
“本宫看在右相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伯玄昭垂眼看着倒在地上的李雪源,狠戾的双眸幽深如井,映不出活物。
影一、影二站在一边,不自觉的放轻呼吸,收敛内息,这是从骨子里的臣服与畏惧。
就在汝凉钰的身影消失后,这才是真正的伯玄昭。
“我……我……”李雪源一只手按着胸口,脸上蒙着的面巾歪歪斜斜的挂在脸上,血顺着嘴角留下来。
深吸了几口气,将躁动恐慌的心按住,“启禀殿下,我来找国师大人是确实有一事相求。”李雪源强撑起身体,跪在伯玄昭身前。
“长贤山庄的庄主夫人年幼时,曾经救过我爷爷一命。”话说的真切,就是声音颤抖不平。
伯玄昭抬脚,往外走了两步,从阴影处站到了月光下,肩头镀了一层银辉。“那你为何不直接去长贤山庄?”
李雪源能感觉到,攻击的、嚣张的、伯玄昭的气息,“我想……”李雪源的话,说的断断续续,“我想求国师大人找找我的父母和哥哥,现在何处。”
“哼。”伯玄昭冷哼一声,看着跪在地上的李雪源,“影一影二,将人送回去。传话给右相,让他看好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