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世周全(23)
“就是那个人,是他害了福泽县。”
“就是他,就是他。”
“杀了他,福泽县就能风调雨顺。”
……
说起来,好像人人都比长贤山庄的国师大人还要厉害。李长生觉得好笑,看着这些言之凿凿的人,无比好笑。
汝凉钰身后站着的银子和元锁,听了那些人的话,就想上前争辩。哒哒哒,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将整个集市口又围住了。
伯玄昭的手抓紧着缰绳,看着一张张丑陋的嘴脸。手上一动,黑马就高抬前蹄,长嘶一声。
这一声,吓得那些人都闭上了嘴,身形好像都缩小了一圈。
双脚一夹马腹,黑马向人群中心开始走去。所到之处,前一刻还气焰嚣张的人,都速度后退。
整个集市口,安静的只有伯玄昭的马蹄声。“叩见太子殿下。”负责拦着前进人群的侍卫,齐刷刷下跪行礼。
这一声,惊醒了那群百姓。霎时间,纷杂的声音响起。学着侍卫行礼的样子,结果还是乱七八糟的。
这些大半辈子都活在这座小县城的平民百姓,县令老爷就是他们的土皇帝。太子一出现,这些人甚至连礼都行不全,奇形怪状的趴在地上。
声音一盏茶之后才又渐渐平息,被百姓围在中间的几个人,现在更显得突出。
伯玄昭下马,马鞭还握在手里,走到汝凉钰面前一步的位置,单膝下跪,双手交叠抬至额前。“拜见国师大人。”
汝凉钰只能从斗篷帽檐下,看到伯玄昭脚上黑色描金的鞋子。然后,看着这人的膝盖跪在地上,心里一颤,说不出的感觉。
国师的名头,总是比汝凉钰的名头更亮堂。
有些胆子稍大的,抬头看,脸色变得更白。太子跪的那个人,便是刚刚被指责的黑袍之人。又小小的庆幸着,这太子殿下又不知是谁说了那些话,总不可能将他们全部责罚。
以前汝凉钰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就算是要上朝,也不会有人对他行跪拜礼。平日里,他又并不招摇乱晃,长贤山庄还不是什么好进的地方,更不会有人对他行跪拜礼。
现在,他有些无措。对伯玄昭抬了下手,看伯玄昭顺着他的意思站了起来,才长出了一口气。就是伯玄昭左膝盖上,沾了一片灰尘,让他看着碍眼的很。
“元锁。”眼中带着厌恶,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那些人,“封锁此处,所有人不得出入。即刻起,在城门口开设药棚,勒令福泽县内所有百姓用药。”
不再看那些人开始颤抖,伯玄昭的声音冷的刺骨、威压瘆人。“待福泽县百姓蛊毒全解,拆药棚,撤官兵。”
伯玄昭不是不可能惩罚在场所有人,他是肯定惩罚所有人。汝凉钰的一切,不可侵犯。
“你明明最不耐做这种普度众生的事情。”屋子里面只有李长生和汝凉钰,李长生那把扇子又拿了出来,一手拿起茶壶,给汝凉钰斟茶。“今天怎么非要去集市口?”
清亮的茶汤,极浅的黄色有些淡粉。汝凉钰看着,端起来喝了一口,“真是你李家庄的花茶?”味道清甜。有点惊喜的看着李长生,刚刚看颜色像极,没想到真是。
“那是。”李长生舒坦的靠在椅背上,仔细的品味着,“我李家庄的花茶可是一绝。”几天的费心费神,放松一刻,得来不易。
“这结果你不满意?”汝凉钰仔细喝了两口花茶,感觉喉咙都被滋润了,说话语气都绵软了不少。“我是挺满意的。”
李长生用扇柄,在茶杯的沿口打转,“凉钰,你这次不是为了姨娘吧。”
“婶娘的事情,错过这个机会,我定然能找到下一个机会。”诚然,他们奔波到福泽县,是为了汝李氏。现在结果这样,只能想后招。
果然是这样啊,李长生叹了一口气,把杯子顺手放在桌子上。“伯玄昭那一跪,你满意吗?”合起来的扇子,轻巧着额头,闲谈的语气。
“你是好日子过多了是吗?”汝凉钰轻飘飘的瞥了李长生一眼,现在想想伯玄昭膝盖上的灰,都觉得碍眼。李长生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李长生干笑了两声,他问这个问题是故意的。
伯玄昭在集市口好不威风,不过他有多威风,汝凉钰这位国师的威风只多不少。虽然,汝凉钰基本都没开口说话。
走的时候,伯玄昭和汝凉钰没有骑马,李长生“恰好”跟在两个人身后,又“恰好”看到汝凉钰蹲下,给伯玄昭拍裤子上的灰。
“有时候,你真的挺可怕的。”李长生的胳膊搭在眼上,“你想要什么结果,就能得到什么结果。”
汝凉钰悠然的喝着茶,好像李长生说的不是他。
“你这次试了,知道了吧,他把你放的比他自己更重要。”那是伯玄昭,倨傲、目中无人的伯玄昭,轻轻松松的就跪了汝凉钰。“那你准备怎么做?”
汝凉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次没喝,吹了口气。茶汤上飘了一个枯黄的花瓣,转啊转的。“我体内融了他的血。”
李长生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又笑了起来。不讲伯玄昭救了他的命,只说他体内融了伯玄昭的血。那汝凉钰如何对伯玄昭,都不是报恩。
“你啊,什么事情都要顺了你的意。”就算失了通灵之力,汝凉钰还是汝凉钰。“你们长贤山庄的人是不是都有护短的毛病。”
一行人跑到福泽县来,特别是伯玄昭,将仓渝州蝗灾的正事都抛下了。
结果一把火,把他们要查的东西都烧了个遍。伯玄昭无大过,但不代表赵洪坤一派会放过这个错处。
集市口那一段,伯玄昭端的是皇家的威严,又解决了福泽县的疫情。对错相抵,无话可说。
不过,伯玄昭那一跪,可是让汝凉钰心疼了。反正李长生没见过汝凉钰蹲下来,给哪个人拍衣服上的灰。
“诶,要是让伯玄昭知道,你眼都不眨的就解决了方英才……”话音戛然而止,伯玄昭推开门走了进来。
汝凉钰看到来人,睫毛颤抖了一下,垂着眼。
“我已经让四皇兄派人回京禀报福泽县的事,还有方英才一案。”伯玄昭站到汝凉钰的旁边,也没坐下,手搭在汝凉钰肩头。“是在玲玉姑娘的房里受了惊。”
“你说对了,确实护短。”汝凉钰带着笑意,看向一脸嫌弃之色的李长生。
汝凉钰一个人的时候,李长生还和他斗斗嘴,是乐趣。但是伯玄昭一来,他就觉得这两个人是狼狈为奸,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李家庄的花茶不错,还望哪日本宫能尝尝。”伯玄昭端起汝凉钰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这说尝尝,自然不是说喝一口。李长生咬紧了牙齿,这人不仅把他们说的话全听了,还想来讹诈他。
“草民改日差人送一包到太子殿下府上。”民不与官斗,不就是茶嘛,他给。
看着汝凉钰像个老狐狸一样的勾唇,李长生觉得自己要闭关修炼去,要不然早晚被汝凉钰搞死。就单看这次,他就着了汝凉钰的道,做了回传话信鸽,窝火。
第30章
福泽县的事情告一段落,伯玄昭一行人启程返回仓渝城。赵禀霖留在了福泽县,还有伯玄思留下的一对官兵,善后。
汝凉钰没有坐到马车里去,这路上几乎没有人。他骑着马,斗篷后面宽大的帽子也没有戴上。马缰拽在伯玄昭手里,晃悠着前行。
沿路随处可见燃烧尽的草木灰,一小堆一小堆的,还有烧焦的蝗虫的味道。
这次回去,几个人选的是绕着仓渝州边界的一条线,距离稍微近点。抗击蝗虫的官兵和百姓,已经撤的差不多了。
“如果没有这些个方法,仓渝州的损失,就很难估计了。”李长生看着沿途的光景,也不禁感慨。
这条路上,蝗虫的尸体,几乎可以没过马蹄。这些蝗虫,要是没有火墙的阻挡,几乎可以摧毁整个仓渝州。
到时候,饿殍载道,易子而食。
汝凉钰抬头看了看乌压压的天,累积了一个多月的雨,就要下了。“要走快些,要不然会淋在路上。”
空气中茱芷的味道很浓,随处可以闻到。伯玄昭的马走在汝凉钰的旁边,听到汝凉钰说的话,随即对身后的亲卫下了指令。
“钰钰,过来把头发擦干。”到了仓渝城,伯玄昭跟着汝凉钰回了李家庄,元锁一行人驾着马车去了太子行宫。
汝凉钰摇了摇头,水滴顺着额前一绺绺的碎发,滴下来。有几滴落在鼻尖,痒痒的,还没抬手擦,伯玄昭就先一步给抹掉了。
将人往身边拉了拉,伯玄昭手里干着的布巾,搭在汝凉钰的头上。“还是让人准备热水,泡一泡吧。”现在的仓渝州,下的雨里面都带着茱芷。
汝凉钰拿手指头戳了戳伯玄昭的下巴,一抬眼,刚好看到伯玄昭紧绷的下颚线,让他的食指蠢蠢欲动。
“不用,晚上再洗。”汝凉钰还是没忍住,用微突的指腹,贴着伯玄昭的下颚线滑动。“真好看。”
伯玄昭低沉的笑声,听起来让汝凉钰的心跳,漏掉了一拍。声带的震颤,蔓延到指腹上,微麻。
“好了,别闹。”伯玄昭一只手给汝凉钰擦头发,另一只手放下来,捉住汝凉钰的手放在胸前,不让人乱动。
无法,汝凉钰只能干看这伯玄昭的下颚线,还是很想摸摸。但伯玄昭抓着他的手不放,他没办法。
当然不能放啊,汝凉钰就那么动了动指头,就让伯玄昭的身体剧烈反应。人还没得到,身体倒是先认了主,真是让人头疼啊。
“钰钰,想跟你商量件事。”伯玄昭看头发已经擦得差不多了,就把布巾放下,去拿了一把细齿木梳。
将人带到椅子上坐下,伯玄昭站在汝凉钰面前,用梳子开始搭理汝凉钰有点乱的头发。
“什么?”头上的触感,舒服的让汝凉钰想睡觉,整个人懒洋洋的。
“仓渝州的蝗灾刚刚结束,朝中还有人抓住方英才的死,想要非难你。”说这话的时候,伯玄昭的眼神凶狠的紧。
汝凉钰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将发带撤了吧,困。”伯玄昭的手,从发丝间穿过,如墨一般的头发披散下来。
还记得伯玄昭第一次给他擦头,是在他那次醒了之后,手上动作没轻没重。扯得疼了,他一抽气,伯玄昭的眉头比他皱的还紧。
“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梳头吗?”汝凉钰眼睛眯成一条缝,带着笑意。“记得,扯痛了你很多回。”伯玄昭一提起来,眉头又皱了起来。
汝凉钰听他这促狭的声音,觉得好玩。感觉到发丝间的手指动作更轻柔了,呢喃一般,“这回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