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不要来攻略我!(96)
云起这才作罢,怀疑道:“你那些御厨行不行啊?可别学个四不像。”
潜帝道:“放心,朕的御厨专门去川味阁学过,做的比正宗还正宗!”
这个云起倒是信,顾瑶琴弄的这个,并没有多少秘诀,关键在新颖二字,以御厨的手艺,学到以后精益求精很正常。
云起道:“所以陛下半道上把我截回来,就为了请我吃饭?”
潜帝沉默下来,手指在扶手上敲打一阵,开口道:“有件事,朕还没弄明白……朕已经去信江南,让云卿立刻回京,这几日就该到了。朕原想着等他到了,再同你说,没想到你忽然离京,所以朕只好派人将你拦下来。”
云起皱眉,道:“若这件事和我身世有关,我劝陛下不要再查了,我也不想再听。”
和他有关,和顾云卿有关……除了他的身世,他想不出来其他。
潜帝道:“你既然都已经放开手了,听听又何妨?这世上,没有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知道自己血肉魂魄,源自何人,总不会是件坏事。”
云起默然片刻后抬头:“最后一次?”
潜帝捏了一个核桃递过来:“最后一次。”
☆、第 76 章
第七十六章
早上才依依不舍的惜别, 下午就怎么去怎么回,连青一他们都替云起尴尬,倒是云起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打包了一些糕点美食之后, 就回了苦渡寺,继续混日子。
他当国师的那几个月, 都没干过什么正事儿, 如今国师之位都交卸了,就更逍遥自在了,每天吃喝玩乐, 快活的紧。
潜帝说顾云卿这几天就到, 然而云起等了四天都没等到人, 倒是抽空替张成挑了个宝贝儿子。
其实只是锦上添花,潜帝身边第一红人张公公找儿子这种大事, 下面的人敢不全力以赴、尽善尽美?
被他们看中, 并最终送到张成面前的孩子, 早就经过了千挑万选,随便哪个都是眉清目秀、聪明伶俐外加乖巧懂事的, 个个都是良才美玉, 只要能好生教养,谁都差不到哪儿去。
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云起便在其中挑了最为福泽深厚的一个,张成禀告潜帝之后,收他做了嗣子。
嗣子与继子、养子乃是天壤之别, 有继承权的嫡子才能称为嗣子,自己无子,过继本家子弟为嗣子的,嗣子的身份、地位也与嫡长子一般无二……由此可见张成认子的诚意。
孩子一共是十个,挑出一个还剩九个。张成原本有意都养起来,给他儿子做个伴,待真正上心之后,却又担心十个人一般出身,最后一人为主,九人为奴,可能会生出怨怼,便犹豫起来。
云起好人做到底,将那九个四、五、六岁不等的小男孩,一起带回了苦渡寺,反正苦度寺收养孤儿是常有的事。
这九个孩子一到,立刻稀罕坏了一寺的人。
这般大小的孩子,原就是最玉雪可爱的时候,偏又都生的粉妆玉琢,且经历过生死别离、流离失所之苦,一个比一个乖巧懂事,惹人疼。
是以这九个孩子一来,立刻成了全寺的中心,连云起这个小师叔祖都要靠边站了。
自潜帝“灭佛”之后,气氛一直低沉的苦渡寺,直到现在,才又添了几分活力。
直到第五天傍晚,正坐在温泉池边,监督里面的小和尚带着小小和尚搓澡的云起,才接到了潜帝的通知——顾云卿到了。
让他第二天上午入京一见。
三月正是雨多的时候,云起早上出门的时候天上还飘着雨,下车的时候却停了,倒省了撑伞的麻烦。
这次见面的地方,不是皇宫,也不在茶馆,而是上次云起过门而不入的潜帝的潜邸。
所有侍卫宫女都被遣到院门之外,连带着云起过来的秦逸也在院外止步,示意云起自己进去,目光中不无担忧。
云起一进院子,就看见张成站在正房门口,亲自给他挑起帘子,无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待云起进去后,又合上门,悄悄回到潜帝身边。
除了云起和张成,里面只有四个人,潜帝、顾云卿、长公主、顾瑶琴,没有人说话,静静看着他进门。
云起微微皱眉,目光越过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顾瑶琴时,难免多停留了一瞬:这个女人,怎么连这种事都敢掺和?
伤筋动骨一百天,顾瑶琴受伤至今不过月余,离痊愈还早,神色难免有些萎靡,不过那张脸在她的巧手妆点下,不仅不难看,反而多了几分憔悴的美感。
见云起看来,顾瑶琴唇角微勾,算是对他笑了笑,目光中尽是嘲讽:怎么,没想到?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没想到这里会有我的位置?
云起的目光一扫而过,拱手道:“陛下、定国公大人、长公主殿下。”
语气平静。
潜帝自从云起进门,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点头道:“坐。”
潜帝坐在上首,左侧是长公主与顾瑶琴,右侧只顾云卿一个,云起脚步微顿之后,向他身边走去。
“云公子好大的架子,”长公主嘲讽道:“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你一个。”
云起笑笑道:“没关系,习惯就好。”
并不理会快要气炸的长公主,在顾云卿身边坐下,道:“这是要三堂会审?”
顾云卿抬手斟茶,放在云起面前,淡淡道:“是三堂会审,不过审的不是你,是我。”
云起端起茶盏,嗅了下,一口喝了,道:“蒙山新采的黄牙,清明前两日采摘,无锡惠山泉的泉水,离岸不过三日……定国公回京的这一路上,圈子兜的可真不小。”
放下茶盏,转向长公主,道:“所以真正让公主殿下久等的人,不是定国公大人吗?公主殿下骂错人了吧?”
顾云卿又替他斟满,随口道:“我好心请你喝茶,就是让你祸水东引的?
又道:“舌头倒挺灵。”
云起道:“定国公大人大费周章,亲手炮制的好茶,要是没人品出其中的妙处,岂不是锦衣夜行,没趣的很?”
顾云卿淡淡道:“好喝就行,哪那么多事?你吃鸡蛋,还要弄清楚是哪只鸡下的?”
长公主怒道:“你们两个够了!”
顾云卿恍若未闻,将茶壶放回几案,靠上椅背,姿势闲适的紧,道:“陛下,臣委实不明白,臣的家事,为何陛下如此关心?
“云起是不是我的骨肉,认不认我这个父亲,我的定国公之位传给谁……这些都是臣自己的事,陛下不觉得管的太多了吗?”
潜帝看着他,沉着脸不说话。
“我也很不明白,”云起的目光从长公主和顾瑶琴身上扫过,道:“我是哭着喊着非要给自己认个爹,死皮赖脸的要当什么世子了?还是顶着定国公的大帽子,在外面骗财骗色了?用得着各位这么义愤填膺的来‘揭穿’我的身世?
“我千里进京,代表的是苦度寺,我的国师之位,传自家师,我一身本事,乃师门所授!至始至终不曾沾过‘别人’半点风光……
“却不知道那些不相干的人,到底想来看云某什么热闹?!”
他原本以为,潜帝强势拦下他,是因为对他到底是不是顾云曦的儿子,还心存疑虑,他不愿这么不明不白的勾着潜帝,所以才大大方方留下来说个清楚,好让人死心。
可进门看了长公主和顾瑶琴两人的模样,才知道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儿,合着他们是觉得,他处心积虑的假冒定国公之子呢!
“云起!”长公主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起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我的意思这么明白,长公主殿下还听不懂?
“陛下好心要为我查明身世,我却之不恭,但是不相干的人,给我……滚!”
一个“滚”字,冰冰凉,不见丝毫笑意或怒意。
“放肆!”长公主气的浑身发抖,拍案而起,喝道:“谁给你胆子这么跟本宫说话!”
这世上,还从没有人对她说过一个“滚”字,便是太后和潜帝,也从不曾这样羞辱过她。
云起嗤笑一声,道:“云某的胆子向来很大,长公主殿下你第一天知道?”
他云起,从生下来那天起,就不知道什么叫忍气吞声。
他也不必仗谁的势,如今佛门的事虽看似了结,但离稳定却还差的远,就像被强压下去的火山,一不小心就会被点爆,潜帝除非得了失心疯,才会去动苦度寺或苦渡寺……只要那些和尚安全无虞,他凭着一人一剑以及无双卦术,天下大可去得,谁也奈何不了他。
长公主脸色铁青,看向潜帝:“皇兄!”
潜帝怎么会不知道,云起看似对长公主发难,实则每一句都是冲自己来的,正要说话,却被顾云卿打断:“我也是这个意思,陛下若一定要过问臣的家事,臣也不好拒绝,但是看热闹的人……还是滚干净的好。”
又是一个“滚”字。
三堂会审,倒是“被审”的两个人,一开始就咄咄逼人。
张成看着并肩而坐,无论长相气质还是坐姿,都十分相近的两个人,不由悄悄叹了口气:这么相似的两个人,虽然互相拆台,却又配合默契,一个怼皇上,一个怼长公主……说他们不是父子,谁信?
潜帝对顾云卿却没什么好脾气,冷冷道:“顾云卿,就算不论君臣,不论你我一同长大的情分,你也该叫我一声表兄,朕关心你的子嗣,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倒是你顾云卿,一开口就恶语伤人,怎么?心虚了?”
顾云卿冷笑一声,不说话。
潜帝转向云起,温声道:“安平和顾氏不是来看热闹的,她们是人证。”
云起低头喝茶,随口道:“陛下是一国之君,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何需什么人证?”
却到底没再提把人赶出去的话。
潜帝好声好气同他解释,半句不提他那个“滚”字,他还能说什么?
潜帝目光落在长公主身上,道:“安平,人都到了,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接连被云起、顾云卿针对,潜帝却连半句维护都没有,长公主也是一阵心灰意冷,淡淡道:“我本是一片好心,不愿有人冒充顾家血脉,乱了国公传承,如今倒成了枉做小人……罢了,话我说到,你顾云卿爱听不听!”
看向云起,唇角一挑,淡淡道:“他身上的胎记……是假的。”
没有人说话。
潜帝猛地侧头看向云起,神色莫名。
顾云卿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低头专心把玩手里的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