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不要来攻略我!(50)
倒像是真被人抛弃了似的。
一转眼看见潜帝的动作,伸手夺过他手中的帕子,道:“临天亮才好容易睡踏实,把他弄醒了你哄?”
又道:“陛下不用上早朝吗?”
这么早跑过来,当皇帝这么闲?
潜帝哪能听不出他的嫌弃之意,伸了个懒腰,道:“昨天出了那档子事儿,上朝?上朝听那些老古董唠叨吗?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哈,好像我故意去找刺激似的!
“京城近地竟然出现了那种地方,一个个不自省不说,出了事就知道嚷嚷!朕要不是一脚淌进去,等他们自己爆发出来,这天下姓什么还不知道呢!”
潜帝骂骂咧咧发泄了一通,又道:“你不是说离京了吗,怎么还在?”
顾云卿淡淡道:“有事耽误了,怎的,陛下要治我的欺君之罪不成?”
潜帝从云起脸上移开目光,扭过头来看他,道:“我说顾云卿,你就非要这么夹枪带棍的跟我说话吗?”
顾云卿冷笑一声,将毛巾朝水盆里一摔,道:“臣可是记得清楚,才刚托付陛下帮我照看他,才照看了两日,一条小命就差点没了!
“昨天若不是我去的及时,先不说那些贼秃你们挡不挡的住,光是流血也要流死了!
“陛下就是这样照看他的?”
“昨天……”潜帝一噎,又一挥手,道:“算了算了,朕懒得跟你说……你昨儿也累了,自去洗漱吧,这儿有我在。”
顾云卿看了他一眼,转身去了外室。
房间里只剩了两个人,潜帝叹了口气,看向安静躺在床上的少年,将他脸颊边的几缕乱发拨开。
眼前又浮现出他浑身浴血,踉踉跄跄撞进他怀里的模样。
娇气?竟然说他娇气?
娇气多好啊!
被细心呵护的孩子才有资格娇气啊!
倒真希望这孩子,能娇气些。
想起他肩上的血洞,想起那只被铁箭磨的几乎露出白骨,都不曾松开的手。
娇气?
对这个孩子而言,娇气两个字,太过奢侈啊!
潜帝又叹了一声,替少年拢了拢薄被,想看看他手上的伤,终究没敢碰,目光不经意间,落一旁的托盘上。
云起昨天的衣服自然是穿不得了,连清洗和缝补的价值都没有,直接让下人拿去烧了,这会儿他身上穿的,是顾云卿没上过身的中衣,大了些,不过反正他起不得身,也不碍事。
衣服拿去烧了,他身上的一些零碎,便被丫头收在这个托盘里。
东西不多,没什么香袋子、玉坠子之类的配饰,只有一个连最简单的花纹都没有的钱袋子,十几枚散放的铜板,两片龟甲,还有一枚玉佩。
跟着和尚们,果然没什么好日子过。浑身上下唯一像样点的东西,也就是这枚玉佩了。
潜帝随手拿起来把玩:玉质不错,纹饰却……却……
潜帝忽然浑身僵硬,手指微微颤抖,猛地将玉佩翻过来,果不其然在底端,看见一个小小的“云”字。
潜帝的呼吸骤然急促,紧紧握住玉佩,目光死死盯在云起脸上,越看越是难以自控,猛地一个转身,大步冲了出去。
……
小花厅里,顾云卿坐在临窗的太师椅上,看着外面的雪景。
这地方他很久没来了,看着有些陌生。
这些年偶尔上京,他宁愿住客栈也懒得回来,这次若不是为了那孩子……
他低下头,抚摸手腕上的新鲜齿痕:又被咬了,这孩子属狗的吗?看见他就咬。
回头去问问那个老和尚,到底是欺负他,还是吓唬他了,怎么做梦都是被人丢掉不要了?
既然不好好待他,当初为什么又非要抢了去?
忽然急切的脚步声起,顾云卿转目看向门外。
“陛……”
门外侍女才说了一个字,潜帝已经闯了进来,不曾收敛的凌人霸气,令人胆战心惊:“顾云卿!”
顾云卿眯起眼:“怎么?”
潜帝深吸口气,冷然道:“所有人给朕滚出去,滚的远远的!”
随着周围的人悄然退下,潜帝几步来到顾云卿身前,半弯下腰,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手上的玉佩在他面前晃动,一字一句道:“告诉朕,曦儿的玉佩,为什么会在云起的手里!”
顾云卿淡淡道:“自然是我给他的。”
“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顾云卿道:“这是云家的东西,我高兴给谁就给谁,陛下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宽了吗?”
又道:“不问自取是为贼也,麻烦陛下待会物归原主。”
伸手端起一旁的茶盏,便要送客,只是还未拿到面前,便被潜帝面无表情的挥手打翻,道:“顾云卿,你说他是你故人之子……哪个故人?”
顾云卿的目光从碎在地上的茶盏,移到潜帝脸上,冷冷道:“是哪个故人,与陛下何干?”
“顾云卿!”潜帝伸手抓住他的衣领,胸口剧烈欺负,眼睛赤红一片,道:“顾云卿,朕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你顾云卿是什么人,朕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告诉朕,是什么样的故人之子,让你念念不忘,七次下山寻他?
“是什么样的故人之子,让你将曦儿最重要的遗物,赠送给他?”
“是什么样的故人之子,让你千方百计哄他下山?
“是什么样的故人之子,让你亲自为他设计修建栖云居?
“是什么样的故人之子,让你将亲手调教的六青卫放在他身边?
“是什么样的故人之子,让你为了让他睡得安稳,抱着他整整一夜?
“还有,他的容貌,他的容貌……”
潜帝闭了闭眼,没有继续说下去,又猛地睁开,看着顾云卿的眼睛,咬着牙,一字一句道:“顾云卿,你告诉朕……到底是,哪个故人之子?!”
顾云卿拨开潜帝的手,慢慢站起来,冷冷看着他,道:“我知道你想听到什么答案,刘渊,但是我告诉你……
“凡事,不要想的太美。”
转身拂袖就走。
潜帝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哀求:“云卿……”
顾云卿挥袖一幅,将他挥退两步,冷冷道:“陛下,美梦,还是睡着了做比较好。”
转身出门。
潜帝呆立在原地,许久之后,忽然猛地一脚踹翻面前的茶案,又无力的坐倒在椅子上,看着窗外不断飘落的雪花,眼中是浓浓的疲惫和痛楚。
……
顾瑶琴坐在梳妆台前,脸色有些麻木,在她身后给她梳头的,是个有些眼生的丫头,以前连进她院子的资格都没有,如今却可以在她身边近身服侍。
小丫头手生,扯得她头皮生疼,丫头自己吓得手都抖了,见顾瑶琴一句话都没有,又壮着胆子将玉钗插了上去。
“小姐!小姐!”一个小丫头急匆匆进门,喘着气:“好事!好事到了!”
顾瑶琴冷冷一笑,她如今还会有什么好事?
院门外一把大锁,身边的人被换了个干净,送来一堆歪瓜裂枣,连规矩都没有的人“服侍”她。
处境竟比前世的原主还要可怜。
只听小丫头喜滋滋道:“是国公爷身边的王管事来了,说要见您!”
顾瑶琴神色一动:“王管事?”
外院的管事,怎么会来见她?
小丫头道:“真的是王管事!他说是国公爷交代的差事,怕别人说不清楚,所以才亲自跑一趟的。”
顾瑶琴微一沉吟,从妆台上取了根簪子,随意插在头上,披了大衣服起身。
王管事上了年纪,没那么多规矩,不必隔着屏风说话,见顾瑶琴过来,起身行了礼,问了好,又道:“七小姐,国公爷吩咐,让您从饭店里抽调两个最好的厨娘,送去西府那边……”
“西府?”听到这两个字,顾瑶琴轻呼一声,道:“是……定国公府?”
王管事笑笑,道:“正是。”
顾瑶琴气息有些不稳:“三叔他……回京了?”
顾云卿,他竟然到了京城?他到京城来做什么?
需知一样是国公,但承恩公,不过是皇室对太后亲族的一惯封赏,最多三代而绝,且并无多少实权。
但顾云卿的定国公爵位,却是他凭着本事,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世袭罔替。
更别提他和当今皇上亲如手足,便是皇子在他面前,都不敢放肆。
前世,前世……
顾瑶琴右手紧紧握住。
只听王管事道:“七小姐你也知道,定国公大人常年不在府里,也没个正经主子主事。这次难得回来,我们东府这边,总不能看着不管,好歹也要搭把手。
“这个单子,是定国公大人的喜好忌讳,厨娘那里,七小姐要先交代一声才好。定国公大人从小在宫中长大,饮食用度,非常人能及,吃食上一定要越精细越好。
“定国公还说,七小姐一向心灵手巧、别出心裁,让您一定要多费费心,若能亲自下厨,就最好不过了。”
顾瑶琴心中冷笑一声,用不上的时候,恨不得将她朝死里作践,如今用的上了,倒使唤的自然的很,竟然让自己的孙女,去给堂叔做厨子,还要不要脸!
说的好似帮衬那边一样,天底下谁不知道他们盯着的是什么?以为顾云卿无儿无女,这爵位就一定会落在他们身上?
真是痴心妄想!
口中道:“烦请王管事转告祖父,就说我知道了,必会尽心竭力,不敢让祖父失望。”
王管事微笑点头,道:“难怪国公爷总说七小姐最识大体,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比旁人。七小姐,定国公身份尊贵,若得他青眼,必少不了您的好处。”
顾瑶琴笑笑,道:“多谢王管事提点。”
王管事忙道:“不敢不敢。”
又道:“这次和定国公同来的,还有一位受伤的少年,听太医说是失血过多。七小姐别忘了熬些补血养生的羹汤。
顾瑶琴讶然道:“三叔他竟然带了别人来定国公府?那少年是什么人?”
王管事道:“此事老奴也不清楚,定国公府的规矩极严,里面的事,外人不敢随意打听。
“还有,昨天陛下也来了,呆到二更才走,今儿天刚亮就又过来,说不定午膳也会在那边用。七小姐要早些准备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