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留级生(97)
他拍着身上的灰道:“您这边先叙旧吧,我回去了。”
“好,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无妨,小事情。”黄启大咧咧地牵着马走了,想起了什么,在院落外喊了一句,“老马进京了,我就给你们送过来。”
“好。”
陆家的人也驾驶着他们的马车跟着离开,小院子里只剩下俞家人。
俞渐龄在小院子里来回奔跑着,看看这看看那,随后指着正屋里的桌椅道:“哥哥,这些是你做的吧?”
“眼睛还挺厉害。”俞渐离浅笑着回答。
“这是当然!”
俞渐离招呼另外两个人:“我们进来说吧。”
他们跟着俞渐离到了正屋。
俞渐离给他们准备了茶水,还给俞渐龄准备了糕点。
糕点是纪砚白常点的那家,味道着实不错,俞渐龄好多年没吃过这般好吃的东西了,吃得脸颊鼓鼓的。
俞渐离怕他听了不该听的内容出去乱说,便让他端着糕点出去吃,顺便收拾院子里零散的东西。
俞渐龄还是个没心眼的,有吃的就开心,一阵风一样地冲了出去。
他还想多看看这个院子。
俞渐离很快说了自己进京后的事情。
从他帮纪砚白抄写,得了第一桶金,到后来纪砚白、明知言帮自己洗脱了之前的污名,还提及了他考虑去兵部的事情。
再到他做花灯吸引了郡主,求来了父亲官复原职的事情,除了自己写话本赚钱这点没说外,其他都事无巨细地说了。
俞井何听得心惊胆战,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又顿住。
俞知蕴倒是要平静许多,仿佛一直知道自己的哥哥厉害,他能做成这么多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入兵部,改造武器……”俞井何重复了一遍,陷入了沉思。
俞渐离点头:“如今工部不太平,不然让您官复原职这种事情不会发生,这一次越是回来得轻易,越说明如今的工部水深火热。京里我们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只能另辟蹊径,我入兵部还能有机会护住您。”
俞井何听到这里,握紧了衣服,最后又松开:“我在工部奋斗了大半辈子,也只能重新回到这里,我会努力小心办事。你入兵部……如果你已经决定了,我会支持你,改造兵器我也可以帮你出谋划策。”
俞井何的性子的确怯懦了些,但手艺也是真的好,对建筑、各种工艺也是真的擅长。
有俞井何的帮助,俞渐离也更有底气。
俞知蕴在此时跟着说道:“哥哥在国子监不方便的时候,郡主那边我可以帮忙。”
俞家的人都很有动手能力,俞知蕴女红极其厉害,还会自己做衣裳,俞渐离穿着最合身的衣服都是俞知蕴帮忙做的。
只要俞渐离能将设计图画出来,俞知蕴不需要俞渐离过多指点,便可以将他想象中的衣服做出来,分毫不差。
“好。”俞渐离很快答应。
“明日我去工部赴任,阿蕴和阿龄在家里收拾东西,阿离你回国子监后好好的。”俞井何这般说道。
俞渐离点头,随后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地契,以及他剩下的所有银两都放在了桌面上:“这些您收着,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能力再赚来一些,若是可以,我会再给您。
“你们刚刚进京,家里需要的东西怕是要买不少,我提前准备了一些,也总觉得不够,还需要你们自己来添置。”
俞井何拿着这些东西,手不受控地颤抖,再一次老泪纵横。
他抱着地契,坐在俞渐离给他做的家具上,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竟然泣不成声:“这些……我之前想都不敢想……你该吃了多少苦……你的身体本就不好,我没本事,还得让你为我们奔走……”
俞井何哪里能想不到,俞渐离是想在自己最后的日子里,能做到什么,就做些什么,尽可能多地给他们留下些什么。
可俞渐离身体状况不佳,这般拼命身体会吃不消的,简直是在燃烧自己来供养他们。
他也做过活,听到俞渐离简单的描述,就知道那花灯制作会有多辛苦,他要在闲暇的时间一个人做出来,想来全程都是在硬撑,不知道熬了多少个夜。
可俞渐离做到了,用孱弱的身体,真的做出了轰动千灯会的花灯,还给他争取来了回京的机会。
俞井何这一刻心中五味杂陈,他心疼自己的孩子,恨自己没用,只能靠俞渐离一个人拼搏。
在被贬后,他也曾郁郁寡欢一阵子,家里还需要俞知蕴一个女娃子撑起来。
那时候俞知蕴照顾他,又要照顾后回乡下的俞渐离,累得肉眼可见的消瘦。
好在俞渐离很快恢复过来,反过来照顾他们所有人。
俞知蕴也跟着红了眼眶,又快速擦干净眼角,道:“父亲,您莫哭,我们已经到京里了,以后能帮助哥哥了,我们需要振作起来才是。”
“对,我们来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我们要稳住,总能翻身。”俞井何擦了擦眼泪,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
这个时候俞渐龄的糕点已经吃完了,在院子里帮忙收拾东西,没一会儿跑进来问道:“姐,你的斧子和狼牙棒放哪里啊?放工具的仓库还是你的屋?”
俞知蕴慌张了一瞬后回答:“放我的房间里。”
“哦,好的。”
俞渐离有些诧异:“之前想让你练些拳脚,好强身健体,如今都能用兵器了?”
“是……路上买来壮胆的。”
俞渐离并未多想:“哦,这样。”
第68章 罚写
升到国子学后, 俞渐离的日子明显没有之前太平了。
在这个支堂里坐着的,多是一群大家族的纨绔子弟。
学问稍微好一些的监生都在别的支堂,倒是都有些问题的监生, 被统一安排在了这一支堂里。
陆怀璟和纪砚白都在这里,马球队的其他成员也大多在这里。
以至于俞渐离到了国子学支堂里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甚至比之前的支堂都更容易融入。
只是上课的时间都不轻松。
起初, 在博士们上课的时候,支堂里比较皮的监生会捣乱, 传字条、交头接耳是常事。
为此纪砚白警告了他们一次,他们上课时才老实了不少。
毕竟不能影响俞渐离上课。
这个支堂所学的内容, 也和俞渐离之前学的有些许不同。
好在他们的进度很慢, 俞渐离也能跟得上。
只是博士和助教们似乎都盯上了他,每日来上课都会独独关注他一人。
博士讲完一段之后, 会问一句:“俞渐离, 你听懂了吗?”
俞渐离赶紧点头:“嗯,懂了。”
“好, 那我就继续讲了。”
这时, 有其他监生抗议:“博士,我还没懂呢!”
“没懂就没懂,这个知识点难, 我再讲八次你也懂不了。如果不是还有俞渐离,我都不想在你们支堂浪费口舌。”
支堂里没有多少认真听课的监生,博士提问时,也盯准了俞渐离一个人。
之前在支堂里他可以浑水摸鱼,听着博士和其他监生高谈阔论, 其他监生也很想得到博士的熟悉度以及认可,发言都很积极。
这个支堂里只有俞渐离一个人回答不会让人生气, 便只提问他一人。
今日,刘博士讲解了一个最简单的知识点,他终于有了一些自信,讲完之后扫视支堂内的众多监生,说道:“这一次我讲得认真,论点也简单,想来陆怀璟也能听懂,你来回答一下。”
陆怀璟还没能纠结什么叫他都能听得懂,站起身来直往俞渐离那边求助,显然这么简单的他也没听懂。
俞渐离看了他一眼,提醒道:“拿错书了。”
陆怀璟还当俞渐离是在告诉他答案,当即自信满满地回答:“拿错书!”
“什么东西,狗屁不通!”刘博士干脆骂出声来,文人的斯文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