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捡了朕的小狼崽(45)
贪腐之事尚能缓一缓,漠北是缓不了了。
“臣等遵命。”
*
章府
“相爷,太子果不其然想要推选齐怀景,咱们声东击西,既给了施凯人情,又用上了咱们的人,一举两得。”说话的男子长着一双绿豆眼,脸上尽是谄媚之色。
“太子还是太嫩了。”章汭炳转了转自己手上的扳指,笑的开怀。
“不过古氏与咱们章家虽是姻亲关系,但终究是隔着一层。而且古老儿还有八皇子这个外孙,与咱们的处境不同,不可能齐心协力对抗太子。”
“人皆有私心,就算古氏与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也不可能十成十的顺着我的意思办。”章汭炳眼神一利,随即又笑了起来。“八皇子,呵呵,不得宠又有什么办法。女儿得不了圣心,连带着外孙也跟着倒霉。而且八皇子也不是什么聪慧的,皇上决计不会选他做太子。帮古老儿,还不如帮施凯。施凯的女儿能耐,牢牢的霸占的皇上的心,现在白得了个儿子,母子跟着一起得宠。但是德妃没有靠山,想争皇位难上加难,若是她聪明点,一定会同章府合作。”
“小人目光短浅,还是相爷想的周到。”男子连连哈腰。“相爷,小人还有一事要禀明。”
“何事?”
“江陵的探子来报,说塞安皇帝卫焘似乎在江陵出现。”
“似乎?”
“卫焘多年未曾露面,探子们不敢确定。”
章汭炳大笑起来:“查,给我仔细的查。若真是卫焘,那可是天赐良机。卫焘是太子的舅舅,也是尧国之敌。多年前尧国和塞安一战,皇上还记得牢牢的呢。现在太子勾结敌国,存的是什么心思?”
“是,小人即可去查。”
*
长婴出了院子,便回了天庭。
他活了数十万年,头一次掏心掏肺的对一个人,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他的仙府里存着千万年的美酒,埋在梧桐木底下。味醇且烈,一盏难求。长婴将酒全部挖了出来,一坛不剩。
酒不仅可以麻痹人,还可以麻痹神仙。
泰山一遇,终究是个错误。长婴苦笑,将一坛酒一饮而尽。
凡尘的皇位之争,他无意再管,也无需再管。
祁舒是帝星,开启了一个盛世王朝,即便没有他暗中相助,也有能力夺得这皇位。冉彦纵使知道一切,也争不过他。
凡尘之事,从来与他无关。以前无关,以后也决不相干。
长婴坐在梧桐木上,看着仙气缭绕的宫殿。还是孑然一身的好,无所欲,无所求,无所痛。
这酒入口顺滑,未及一刻钟便上了劲,长婴抵挡不住这醉意,将酒坛随意一掷,靠在梧桐木上睡了过去。
第68章 窥探天机
冉念被撕了裤裆, 觉得尊严顿失,烧着张脸套上衣袍便要走,广靖怎么劝也劝不住。
广靖去忠王府寻他, 他也不肯见, 还交代了小厮见了人就轰出去。
“哎哟,您就别再来了, 王爷交代了,不放您进来的。”小厮见了广靖, 连忙将角门给拉上, 只留了一条细缝往外看。
这两位爷平日里好的能穿一条裤子, 近日不知道怎么的又闹翻了。一个追着赶,一个不肯见,小厮暗暗摇了摇头。
“他这么大个人了, 有什么好害羞的。”广靖轻笑,“帮我给你们王爷递句话,此事错在我,若他愿意见我, 我当面给他赔礼道歉。”
“是是是,您的话小人一定带到。”小厮连忙应下,却依旧将两只眼睛嵌在门缝里看他。
广靖知道小厮这般行事, 定是冉念交代的,也不好拉下脸对小厮发火,便哼了一声往西边街道上拐去了。
“王爷,那广靖又来了。”
“不是说了不见吗, 这点差都办不好,快把他给本王轰出去。”
“他已经走了。”小厮连忙撇清道。
“这么快就走了?”冉念咬了咬唇,“他什么都没说吗?”
“留了话,说错在他,您若是愿意见他,他当面赔礼道歉。”
冉念站起身,在房内信步踱了几圈。“你先下去吧。”
“是。”
其实广靖说要道歉,冉念不大信,他总觉得广靖心里藏着鬼心思。他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丑,广靖就算道了歉,以后两人吵嘴时还不得拎出来笑话他一番。冉念转了转眼珠,他总要抓住广靖什么把柄或丑事,两人才能扯平。
*
未待章汭炳查个清楚,冉觉这边先一步得到了消息。
卫焘不好好待在塞安,守在他千疮百孔的都城,却出现在了江陵城里。他有什么目的,冉觉探不出十成十,但七八分总是能猜出来的。
卫焘与倩儿,终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倩儿怨他背弃承诺,怨他把自己推向两难之境,却不会教导她的孩子记恨亲舅一辈子。冉彦和卫焘这割不断的亲情,是发溃的毒疮。况且冉彦过于心软,若将国家交给他,他决计狠不下心来灭了塞安。
他能信守承诺留塞安苟延残喘几年,不代表他能允许塞安再度兴盛。这属于尧国的土地,还是要还回来的。
冉觉靠在龙椅上,手抚摸着扶手处精雕细琢的龙头,合上了眼。
废太子该早做准备了,冉彦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亦或是抑制不住对龙椅的渴望,私底下也渐渐有了动作。暗卫说的高人未曾查明,卫焘又不远万里跑到江陵来与冉彦会面,冉彦的野心,渐渐藏不住了。
他的儿子里,有野心者众多,但才能能与野心相匹配的,少之又少。冉司愚钝暴虐,冉旭志在山水。冉尹有些能耐,但颇惧母妃。他没了母族,少了外戚干政之忧,却多了太后摄政之嫌。而且程才人母子,不可能放过冉彦。
冉彦虽不适合继承大统,但他终究是元后之子,冉觉总是要为他打算几分。
中间的几个儿子,资质平平,着实担不起这天下重任。冉彦按了按眉心,如此,便只剩下几个才启蒙的稚子了。
十皇子冉凌机敏好学,颇得他喜欢。馨修仪出身将门,为人正直,颇有一身风骨。以后若不出什么岔子,冉凌便是个当太子的好人选。还有十一皇子冉深,以前不怎么见着,也不觉得是个可造之材。如今看来,这孩子心思敏捷、乖巧,南书房的老师也常常夸赞他。十二十三还太小了,未到启蒙之时。
冉觉虽然将自己的儿子剖析了个透彻,但终究下不了主意。虽说从小看到老,但皇家的孩子,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的,谁也不能保证他以后不生出什么旁的心思,冉彦便是个例子。
冉彦是嫡长子,自出生就被立为太子,本是皇位最好的继承人。
冉觉这般想着,不由的重重叹了口气。“去将无为召来。”
“是,奴才这就去办。”王喜领了命,便急匆匆的走了。皇上一般召见无为真人,都是有大事要商议,他是一刻都不敢耽搁。
道观的门依旧是紧闭着的,王喜使劲叩了叩门。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才有个小童过来开门。
“无为真人在何处,皇上现在传唤他。”
“师父正在打坐。”
“还打什么坐,皇上的是天大的事,快去传真人,别让皇上等急了。”王喜有些着急。
小童没什么主意,便将王喜领到无为的房内,将事情简要的复述了一遍。
“皇上可有说是什么事?”无为睁开眼,拿起浮尘。
“这种大事,老奴怎么可能知晓。”王喜赔笑道,“真人还是快点动身吧,万一皇上等急了……”
无为起身,“那便走吧。”
王喜的脚步及快,无为跟在他后面,却有些闲庭散步的味道。如今皇宫的龙气日渐稀薄,于他的修为已没有什么助力了。他与皇帝,存的是互利互惠的关系。皇帝替他修筑道观,供他修行,他为皇帝做的事也不少。
冉觉见无为来了,便挥退了殿内伺候的奴才,殿内只剩他们二人。
“真人,朕有一事需你出手。”
“皇上请说。”
“真人有窥探天机之能,那你告诉朕,谁是尧国下一任帝王?”
无为摇了摇头,眼里含着些许轻蔑之意,“贫道实在不知。”
“你能知道彦儿不是帝星,却算不出真正的帝星?”冉觉语气渐重。
“这两件事本非相悖,并不是知此即知彼,贫道能力有限,算不出也是常事。而且贫道能知道太子不是帝星,并非是由太子的面相推算而出。而是因为,太子居储位这些年,紫微星伴星逐渐暗淡。若皇上非要探知,或许改立太子后贫道夜观星象可以算出一二。”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法子吗?”
“并无。”无为拨了拨拂尘,“贫道自知无用,此行还有一个目的,便是来向皇上辞行。贫道修炼数年未得机缘,决定隐入山林得草木之灵。”
“真人对修炼成仙颇具执念。”冉觉道。
“此乃贫道一生所求。”
“可皇宫岂是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冉觉一掌拍在了龙案上。
天子震怒,无为却恍若未闻。
“皇上莫要气恼,贫道一不能为您分忧,二不能炼出长生之药,留于皇宫受皇上优待着实心中有愧。”
“真人的话说的未免也太冠冕堂皇了些!”
“皇上若不信,贫道也没什么办法。”
冉觉冷笑一声,“真人要走,朕也许是拦不下,但真人的青云观,还立在朕的国土上。”
“青云观中皆是修行之人,一心向道,期望有朝一日飞升为仙。”
“你是笃定朕对付不了他们?”
“不,贫道是认为皇上心存仙念,不会自断此缘。”
冉觉沉默片刻,“你走吧。”
*
冉彦将琐事料理妥当后,便带着军队火速回了京城。简单的梳洗过后,便赶往紫昀殿面圣。
冉觉看着几月未见的儿子,一时心情复杂,不知作何表示。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起来吧。”
“儿臣谢父皇隆恩。”
冉彦本有满腔激动,此刻却熄了不少。父皇似乎对他的归来,似乎并未有太大的喜悦。
“此去江陵一趟,你似乎瘦了不少,人也憔悴了。”冉觉的话里存着些怜惜,“不过你这差事办的不错,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父皇说。”
“儿臣没有什么想要的,这都是儿臣该做的。为父分忧,为百姓解难,都是儿臣的责任。”冉彦答的中规中矩。
“哈哈哈哈哈,如今只有咱们父子两人,这些客套话不必说。咱们今天只是父子,不是君臣。”
“既然如此,儿子便许一个愿。”
“什么愿?”
“希望父亲长命百岁。”
“拿话哄父皇开心呢,不过父皇听了这话,确实开心。”冉觉拍了拍冉彦的肩头,似乎十分欣慰。“朕还记得,你儿时伏在倩儿膝头上,稚声稚气的哄她,说长大了要把世间最美的花都摘过来,戴在母后头上。倩儿那时候笑的呀,眼泪都流出来了。”
冉觉眼里满是回忆,“倩儿那时就跟朕说,这孩子有一片赤诚之心,像她。”
冉觉闻言,嗓子一涩,许久之后才开口道,“若是母后看见现在的彦儿,是否也会这样觉得。不知母后在天上,满不满意彦儿平时的作为?”
“应定很满意,你做的很好。”冉觉道,“你既然什么都不想要,朕就赏你个恩典。你虽没了母后,但舅舅还在。你们虽多年未见,但终究是甥舅,血浓于水。朕安排你们见上一面,说不定能缓解缓解思母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