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逃脱乙女游戏(149)
钟不念蓦地抬眸看向楚临,他的嘴唇有些哆嗦,舌头也僵硬起来,问不出接下来的话。
楚临却已知晓他想问什么,点头道:“不错,南宫笑舞就是你的母亲,而辰玑子……”楚临顿了顿,似是也有些不忍心般,“他不止是你的师尊,还是你的……生身父亲。”
第119章 南宫不念
本就寂静的洞穴倏然间变得更为寂静,如一潭死水般,不见风波。钟不念怔愣了半晌,最终抬起手,两指揉开紧皱的眉心,再度说道:“这不可能。”
楚临也再度道:“我没有必要欺骗你。”
这句话仿佛是一条引信,点燃了钟不念烦躁的心绪,他忽然猛地甩开揉捏着眉心的手,声调蓦地抬高了几度:“从头到尾,我都是听你在说!什么手腕上的红痣,什么我和魔教圣女长相相似,我又没有见过她,怎知你所言是真是假?!”
他的语速很快,夹杂着一股怒意,丝毫没有停顿,便继续说道,“你的身份如何、你所说之事,全部没有证据!你这般青春容貌,却说自己与我师尊年龄相仿。身处绝命崖底,能存活十几载,谁知你是不是魔教的一员?故意讲一些编造出来的故事给我听,挑拨我与师尊的关系,你以为我会傻到仅听你一面之词就相信吗?!”
楚临的面色如常平静,他顿了顿,片刻之后用一种很温和的语气,说道:“没关系,我先前便猜出,你知晓此事后,必定会感觉很痛苦,以为我在说谎,不愿相信。其实……这样对你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钟不念眼眶微酸,用力眨了几次眼。半晌之后,他似乎终于冷静了些许,盯着楚临道:“我不是懦弱到逃避现实的人,只是不想为人所骗……”他喉头翻滚了几次,开口问道,“魔教圣女……是怎么死的?”
楚临抬眸瞥了他一眼,略有些哀伤:“她身负重伤,硬捱到生下你之后才……受了诸多苦楚。”
钟不念紧紧盯着楚临,像是要从他的神情中分出真伪,问道:“那……她的墓呢?口说无凭,她被葬在何处?”
楚临摇了摇头:“抱歉,我不知晓此事。”
钟不念皱眉道:“不知晓?你怎会不知?你不是……一直在这洞穴里,与她在一起的吗?”
“我确实不知。当年她生下你之后,便知自己大限将至,请我帮她最后一个忙,”楚临缓缓吁出一口气,抬眸看向钟不念,“她让我造一叶扁舟,待她死后,将她的尸身放于舟上,再将她的孩子藏在衣裙之内,投入绝命崖南侧的一条河中,任扁舟沿着河流漂走。”
钟不念盯着楚临,目光愈发冰冷:“河?你说绝命崖底有一条河?”
楚临点了点头:“不然你是如何离开这儿的?”
钟不念似是再不堪忍耐,忽地站起身来,初愈的伤口因他大幅度的动作被牵扯到,一阵痛楚袭来,然而他却仿佛没有感觉一般,快步走向楚临:“我受不了你错漏百出的故事了。既然魔教圣女知晓绝命崖底有着这样一条河存在,那她为何不从此路逃走,反而留在这儿等死呢?你在这里度过了十余载岁月,又是为何?难道你们都疯了不成?”
楚临尚未开口,钟不念便转身向洞口的方向走去:“大概是你被困在这里太久了,闲得无聊,才编出这样一个故事来拿我消遣,我现在就要出去瞧瞧,绝命崖底究竟有没有这条河!”
楚临款款起身,情绪没有受到钟不念丝毫影响,平静地说道:“那我带你去吧。外面瘴气弥漫,此时又值夜间,不易分清方向,你一人去,可能会迷路。”
钟不念立即道:“不必了。”
楚临倒也没有坚持,闻言滞住了步子,温声提醒道:“那好。你离开洞穴后,一直向南走,三里路后,转东而行,便可见到那条河。千万记住,要闭息。你的灵脉仅余左手间的那一段,长久闭息而行,若是灵力无法支撑,就行得稍慢些,吸入的瘴气越少越好。”
钟不念头也不回地冲出洞穴,同时紧闭鼻息,按照楚临所说的路线,一路向南而行。他的功力所剩无几,为了避免吸入过多的瘴气,他行得极为缓慢。夜色深沉如墨,瘴气在荒芜的树林中缓缓浮动,仿佛是没有形体的鬼魅。
向南三里,再转东而行。钟不念走上许久,却仍未见到楚临所说的那条河。他微微蹙眉,冷嗤了一声,似是以为果真如他所料,楚临说的那些话全都是无稽之谈,在拿他取乐。他停下脚步,不想再将体力浪费在这件事上。
他转过身,想要返回洞穴,刚走上几步,又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匆忙回头向远处望去。
钟不念微微睁大了双眼。弥漫的瘴气间,昏暗的夜色下,远处似有光芒在微微闪动。他连忙朝那道若有若无的光芒奔去,及到近前,才看清楚——
一条宽阔幽暗的河流寂静地躺在夜幕下,河水缓缓流动,水面上浮着些细小的涟漪。他先前所见的那道光芒,便是水波沐浴着月华,映出的一片朦胧光影。
钟不念在河边蹲了下来,静默的水面如一面铜镜,映出他苍白憔悴的脸,仿佛是这副面容让他感到不快,他将手浸入河水中,轻轻一荡,那面容的倒影随之碎裂。
他刚要抬起手,却猛然一惊——
河面上那些原本细微的涟漪竟忽地增大了不少,一股暗流涌动,似是河底有什么东西就要冲出来了!
习武之人对危险察觉得总是很敏锐,钟不念当即跃起身子,向后退开了数丈。
与此同时,河面蓦地翻起一阵风浪,一头浑似蟒蛇的妖兽从水下骤然冲出!钟不念神色微怔,看向那妖兽,只见牠似蛇又不像蛇,浑身粗细均匀,顶端该是属于头的地方猛然开合,露出一口阴森尖利的獠牙,好似一只只有嘴巴的无头蛇。
这妖兽光是露出水面的身躯就已经很长了,在水下隐匿的那部分还不知有多长。钟不念头皮一阵发麻,他若功力尚在,遇上这妖兽只怕提剑便杀,连眼睛都不会眨。但如今他功力尽失,四周又有瘴气之毒,被这妖兽缠上,只有死路一条。
他只停滞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便连忙转过身,向后飞奔而去。但那妖兽的速度却比他要快上许多,倏忽之间,妖兽的身躯便绕过了钟不念,卷曲着挡在他面前,一张血盆大口半张半合,吐出一阵阵腥臭之气。
钟不念眉头紧皱,警惕地盯着面前这张缓慢开合的血盆大口,额头早已冷汗涔涔。此时此刻,只怕他稍有动作,这只妖兽便会立即朝他扑来。
然而,即使他一动不动,这种对峙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蓦然间,那妖兽口器大开,突兀地发出了一声尖利的长啸!这声音几欲震耳欲聋,钟不念眼前一阵恍惚,立即本能地伸手捂住耳朵,却也难挡声波侵袭。
这妖兽远比他预料中凶残得多,单单是嚎叫声便有如此大的冲击力,遑论其他?钟不念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不禁绝望地闭上了双目……
但在这声长啸之后,他却并没有受到攻击,反而听到一声沉闷的钝响,脚下的地面也在微微颤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钟不念连忙睁开双眼,向下看去,只见那妖兽垂在地上,血盆大口也紧闭起来,毫无生气。他诧异地回头看去,只见一抹白色的身影正立在河岸不远处,而那妖兽的身躯断成了两截,另外半截正缓慢地缩回水下。
这白衣人手里撑着一把同样苍白的伞,几抹血色勾勒于伞面之上,给这一幕景象增添了些许艳丽。伞的边缘处是蔓延其外的数把短刃,锋利得滴血不沾。适才,他就是用这把诡谲的伞斩断了那妖兽的身躯。
白衣人正是楚临,他将伞合拢,飞快地朝钟不念跑去,紧紧扣住他的手腕,朝远离河岸的方向一路狂奔。
钟不念惊魂甫定,边跑边问:“那是什么东西?!”
楚临道:“闭息!”
钟不念不解道:“牠都死了,为什么我们还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