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逃脱乙女游戏(131)
南宫不念抿着唇承认错误:“这……确实是我动作慢了,如果当时能在拿到浮生镜的同时化开他的真气,就可以捉住他了。”
他边说边瞄了白千雪一眼,却见白千雪在听到他的话后,面色更加不快,冷冷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个,是你受伤。”
南宫不念微微怔愣了片刻,连忙补充道:“哎呀,那时你在我身后嘛,没看清情况有多紧急。千面妖狐将浮生镜和真气一起发出,庄小怜非但不躲,还准备去接,他们十方妙门的弟子功力都不怎么样,若是接上那道真气掌力,不知会受多重的伤,所以我就英雄救……”
白千雪眼眸微抬,淡淡瞥向他,南宫不念感到一股寒意,愣生生将最后一个“美”字吞了下去,道:“总之,是意外。”
见白千雪没搭理他,他转了转眼珠,问道:“鬼面郎君怎么样了?”
白千雪顿了顿,道:“鬼面郎君被千面妖狐私刑逼迫,手部受伤严重,但是没伤及筋脉和骨骼,修养一段时日之后,就可复原了。”
南宫不念松了口气,同时心内又觉得有些纳闷:千面妖狐既然要逼问出醉雪刀的下落,折磨鬼面郎君应是越凶残越好,怎么还刻意避开他的筋脉骨骼呢?总不会是因为曾经同为披马甲同事而手下留情吧?
他回想起千面妖狐卸去伪装后的模样,只觉对方一定是个深藏不露的阴谋野心家,同情心这种东西只会被他当做妇人之仁。事到如今,似乎只能去问问鬼面郎君他被绑架的整个过程了,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丝端倪。
南宫不念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往床榻边移了移:“我去看看他。”
白千雪眉心微拢:“你已昏迷了两日了,今日是夔潇出殡之日,鬼面郎君,还有其他人都在下葬之地。你的伤……当真无碍吗?”
“这点小伤算什么。”南宫不念有意让他安心,坐在床边,想去拿靴子,腰刚微弯下去,胸腔就传来一阵隐痛,他的动作也不由迟滞住了。白千雪连忙将他扶起,低头拾起他的靴子,微微俯身,去抬他的脚。
南宫不念猛地眨了好几下眼睛,手也随即疯狂摆动:“不不不,不用!我自己来,这怎么行!”
他这边正在拒绝,那边白千雪已握住他的脚踝,替他穿上了一只靴子,又去拿另外一只,低声道:“真不知当初谁说让我做你的仆从,如今这样都受不住?”
南宫不念一时哑然,等到穿好两只靴子,他只觉这两只脚都不像自己的了,走路甚至开始同手同脚,活像一只在海滩上晒晕了的螃蟹。白千雪皱眉道:“你真的没事?”
南宫不念面色讪讪,一手拿起那面浮生镜,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巧妙地掩盖了自己的同手同脚:“没事,你放心。”
第104章 一年之前
十方妙门迁居至此仅有一年,还未曾有弟子亡故,因而也不曾特别修建过墓地。距议事堂不远,有一片山间平地,夔潇暂时被葬在了那里。
南宫不念和白千雪赶到时,夔潇已下葬入土,庄小怜仍戴着那顶青色斗笠,正将一束线香点燃,插到墓碑前陈设的香鼎中。其余十方妙门的弟子尽皆神色肃穆,只有夔帧跪坐在一旁,脖颈上缠着几层厚厚的纱布,额头上的孝带挡住了眉毛,坠在眼皮上方,衬得他那双眸子更加阴鸷,定定看着庄小怜,讥诮之意溢于言表。
南宫不念视线扫向人群,见夔聪正扶着一人站在一侧,而萧云霓站在他们身旁,恰巧回过头来,朝南宫不念微微颔首:“师兄,你没事了?”
随着她这声询问,夔聪所扶的那人侧过身,缓缓回头看向他,正是鬼面郎君,此时他未再戴那张银色面具,遍布面颊的疤痕遮不住脸上的表情。他微有些赧然,垂眸道:“教主,你醒了,我……”
南宫不念走上前,淡淡地道:“现在,我是该叫你阿郎,还是该叫你夔执呢?”
鬼面郎君双肩微抖,叹了口气,讪讪笑道:“教主……”
只说了这两个字,他便又停下,似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南宫不念道:“你为何要伪装身份留在圣教?”
鬼面郎君眨了眨眼,眉头皱在一起:“我不是有意欺瞒教主的……”他说着倒吸了一口凉气,手臂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话也难以再说下去了。
夔聪一惊,连忙弯下身子,将鬼面郎君的双臂衣袖向上拢去,南宫不念视线垂落,随之看去,只见鬼面郎君的双掌连同两条手臂都包裹着层层白布,此时纱布已被新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大半,适才他两条手臂都藏在宽大的衣袖内,看不到伤势,此刻一展露出来,南宫不念也觉触目惊心。
夔聪焦急道:“大师兄,你的伤口又裂开了,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吧。”
鬼面郎君微微摇头:“我还撑得住。”
南宫不念见他伤得如此严重,不由问道:“你确定筋脉和骨骼未受损伤?”
鬼面郎君深吸了口气,额头渗出一层薄汗,似是痛苦难忍,低声答道:“没伤到骨骼筋脉,只是皮肉伤,受了些折磨罢了。”
南宫不念道:“那你告诉千面妖狐醉雪刀的下落了吗?醉雪刀……在你手里吗?”
鬼面郎君苦笑道:“怎会?我若是告诉他,他就不会这么折磨我了……”
说到这里,鬼面郎君面如纸色,额角的冷汗更为密集,南宫不念还待继续追问,却听夔聪道:“南宫教主,大师兄伤得颇重,需要静养,这些事可否待他伤势无碍后再谈?”
南宫不念打量着鬼面郎君,见他的表情尤为苦楚,手臂所缠的纱布上鲜血仍在缓缓渗出,不似作伪,顿了顿,应允道:“嗯,好好修养。”
夔聪谢过他,便扶着鬼面郎君先行离开了。时隔不久,十方妙门的弟子一一燃香祭拜后,庄小怜便让众人散去,只有南宫不念、白千雪、萧云霓以及夔帧在场。
南宫不念朝庄小怜走去,将那面浮生镜递向她道:“小怜姑娘,又见面啦。”
庄小怜接过浮生镜,指节紧紧握着镜面一角,对南宫不念施礼道:“多谢钟……”
话未说完,她便看到白千雪神色微变,对她略摇了摇头,她心念一动,立即会意。
昔年在笙歌楼相逢,这位南宫教主尚且人称钟少侠,她一时未留意,险些将这过去的名字脱口而出,此后也听闻过关于他离正道、入邪魔的种种传闻,经白千雪提醒,方想起他最为痛恨别人提起他从前的名字。
庄小怜止住话头,道:“多谢南宫教主相助。”
“没什么,举手之劳。”南宫不念摆了摆手,轻声笑道,瞥向被庄小怜紧紧握在手中的浮生镜,不觉有些好奇,“小怜姑娘,你似乎很在意这面浮生镜,甚至不顾安危也要将它拿到手。”
庄小怜停滞了片刻,道:“夺这面浮生镜,其实……为的是我的私心。”
众人都不解何意,纷纷疑惑地看向她。庄小怜缓缓抬起手,拨开了斗笠上垂落的两片面纱,众人看去,都不由吃了一惊——
没了面纱的遮掩,隐藏其下的面孔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那面孔之上遍布着大片的伤疤,甚至五官都不甚清晰,比鬼面郎君的脸还要更像鬼魅几分。
南宫不念不禁倒吸了一口气,他前些日子在记忆世界中见到的庄小怜虽然只有十四五岁,但面容已出落得清秀出众,如今怎会容貌尽毁,变成这副模样?
南宫不念道:“小怜姑娘,你……”
庄小怜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但她的面孔却无比僵硬,扯动的嘴角只有僵硬感,无一丝笑意。她微微抬手,将斗笠从头顶摘下,然后举起了浮生镜,铜镜镜面忽地粲然一亮,镜内如五色混搅,不断扭曲旋转,直到最后镜中出现了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眼神灼灼发亮,似乎正透过铜镜注视着众人。
而这镜中少女的面容,与南宫不念记忆中庄小怜的模样几乎完全相同,只是略长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