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狗血文里反虐四个渣攻(266)
厉擎便过头,目光看向右侧的屏幕,淡淡道:“这只是人类想要在这个宇宙中立足,必须经过的阶段之一。如果他们需要一个神,为他们提供坚定前行的信仰,那我就可以成为这个标志。但终有一天,他们将不再继续我,他们需要的最终只有自己。”
“我从不是神,也不是一个完美的人类,”厉擎顿了顿,目光在人鱼睡着的侧颜上慢慢划过,“他说的没错,我只是一个……怪物。”
厉擎收起表情中一切更真实、鲜活的成分,望向林医生:“我的使命就是牺牲一切我可以牺牲的东西,付出所有代价,让人类的文明能够在这宇宙的漫漫历史中占据一席之地。
“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也没有什么代价,我不能承受。”
林医生眼神愣怔,而神情一点点肃穆。
他陷入长久的沉默,仿佛在厉擎口中说的那个人类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里徜徉徘徊,他为这辉煌的一刻而动容,也为厉擎向他所袒露的决心而震颤哀恸。
良久,他才缓缓点点头,道:“我将为您准备这台手术。”
“但是——我建议您,还是做好第二种方案的准备。现在战事吃紧,您的存在至关重要,我们不能承受失去您的风险。无论如何,您都需要一颗人鱼心——”
林医生道。
厉擎打断他说:“我已经考虑过了。”
林医生突然找回希望:“那么您是打算……”
“在必要时刻,”厉擎说,“我会拿到一颗人鱼心。”
他再次看向右手边的屏幕,眼神变得冷酷而无情。
……
兰沉好像在梦里过了很多很多段人生。
一开始他是用旁观者的角度在看着“梦里”的他经历这些与众不同的人生。
他看到他在第一段人生里,原本还是一个无忧无虑、家境殷实的漂亮小孩。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黑头发的男孩,男孩很沉默,又脏兮兮的,他就带着男孩回到自己家,然后和对方成了好朋友。
可是慢慢的很多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世界显得奇异而古怪,各种有超能力的人类轮番出场,他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充满异能者的世界。
……一本都市异能龙傲天文。
他进了穿书局之后领的第一个任务。
哦,原来一开始,他是对那个心狠手辣的“龙傲天”男主,下意识亲近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脏兮兮的小鬼具有天然的好感,所以他真的按照剧情安排给他的任务一样,对这个“龙傲天”掏心掏肺、付出了自己的所有。
然后对方就当着他的面,面不改色地随手杀害了一个无辜路人。
他一下子愤怒到想要脱出这个世界。
直到用这个旁观者的角度去回看当初发生的一切,兰沉才真正意识到,他那时为什么如此愤怒。
他愤怒是因为……他知道那不是真正的他。
他冲过去朝他大喊,他说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说你把我的朋友还给我,你不是真正的他,你把他还给我。
可那个“龙傲天”却只是在剧情的人设下,冷冷地朝他一笑,并反问他:“你在说梦话吗,兰沉?”
兰沉呆呆地看着他,突然间对穿书局的恨意达到顶峰。
……尽管那时他根本不记得阿喀琉斯是谁,可他也依然知道,这个“龙傲天”,用着一张他记忆中熟悉的脸。
穿书局将兰沉生命中最美好的部分一点点毁灭给他看。
他们想要让他在这些穿书世界的泥淖里,被各种各样的恶意拖进泥潭,永世不得翻身。
然后,他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反击。
他彻底搅乱了这本都市龙傲天文,让穿书局不得不把他调去狗血文部,随之而来的则是更多的扭曲的情感、面目全非的主角……可他从未放弃过,对那个他记忆中真实的阿喀琉斯的找寻。
他从来没有动摇过自己的信念。
他也没有过一次害怕、退缩抑或放弃。
面对所有命运的暴风雨,他都睁大眼睛,挺直了脊梁,像个战士一样迎接它们的到来。
穿书局想看到他崩溃绝望、万念俱灰。
所以他的每一个任务,都远比别人更艰难、更辛苦。
他总要扮演狗血文里吃最多苦头的那个角色,被误解、被背叛、被诬陷、被轻视……
但凡换做任何人,都会在这样日复一日漫长的西西弗斯推石中选择死亡。
可是他从没有过一次松手的念头。
全都被他轻轻巧巧地,变成了游戏人间的不羁放浪。
他们想让他崩溃,可他却一天比一天更坚强。
因为他知道——
他们可以夺走他的记忆甚至他的希望,
但他们永远夺不走的,是他不屈的灵魂。
……在看完他过去完成的所有穿书世界后,兰沉慢慢醒了过来。
他微微颤动的眼睫很快被人发现,病床边的人惊喜地小声说:“您醒了,殿下!”
他睁开眼睛,发现视线中有一半被白色的障碍物遮挡着,他下意识伸手去摸,却立刻被塞西娅按住手:“别碰!”
塞西娅有些担心地说:“您的眼球充血过度,血块还没完全化开,得再养几天才能拆掉绷带。”
人鱼反应有些迟缓地眨了眨右眼,慢吞吞地说:“哦……”
他看上去苍白虚弱,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塞西娅温柔地摸了摸他的手背,轻轻道:“他们今天都来看过您啦,马洛和阿尔诺刚出去帮您照顾您的小狗,我这就去通知医生您醒了。”
人鱼安静地望着她,然后视线转向这间特护病房的门口。
他柔软纤长的睫毛微微垂落,神色有些期许,嘴唇轻轻张开,又纠结地抿紧。
塞西娅看出他在想什么,马上安慰他道:“现在前线战事频繁,陛下每天都很忙,他早上好像刚来看过您,现在应该不太能抽得出身过来……”
她帮人鱼倒了杯水,耐心地送到他嘴边,又说:“我去叫马洛他们过来陪你吧,殿下?”
人鱼就着她的手小口喝了点水,眼帘还是半垂着,“不用啦……”
“没事,今天正好轮到我们难得放半天假,”塞西娅道,“大家都可以来陪你!”
她贴心又细致,生怕人鱼会因为厉擎的缺席而感到失落,又行动力十足,马上把马洛等一群人喊回了病房,乌泱泱围在人鱼的病床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和他说话。
马洛还给他抱来了布布。
几天不见,布布好像稍微长大了一点。
小狗几个月大的时候就是长得很快,一天一个样子。
敦实的小狗尾巴卷卷,很有活力地在病床上绕着他跑来跑去,最后又乖顺地躺在他手边,用湿漉漉的鼻尖轻轻顶着他的手指。
之后过来给人鱼换绷带的医护人员只能硬生生往这些高个小孩胳膊底下挤:“让开让开,殿下该换药了——”
这名医护人员推开站在最里面的马洛,顺便还瞪了他一眼:现在的这些年轻人,怎么一个两个都跟打了激素一样,能长这么高!
这名医护人员暗自泪流满面:显得她这小矮个,在殿下面前很没面子啊!
她帮人鱼把扎在眼睛上的绷带揭开,重新上了药,又换上新绷带,然后安慰道:“您的眼睛很快就能恢复了,您不要担心,只要等血丝全部消下去就行,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的。”
人鱼乖乖地点点头。
一群人在人鱼的病房里简直就像钉子户,每一波走进来的医护都对他们吹胡子瞪眼,可他们却还是死皮赖脸地呆在里面不走,叽叽喳喳陪人鱼聊天说话。
直到傍晚,他们才不得不与他告别,依依不舍地回到他们的工作岗位。
人鱼朝他们每个人都挥了挥手,然后抱着布布,垂下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