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这不科学(147)
毛豆的医药费他不愁,他还有一把子力气,地里的活多干点,屋里的菜多精心点,胆子大些多玩黑市里跑跑,过段时间就能缓过来。但他就是怕毛豆的身子被这冷水毁了。
他家毛豆贴心懂事,家里九张嘴等着粮食下锅,毛豆心疼他和孩子他妈,悄摸地就带着弟弟妹妹去水库捞鱼了。水库冰那么厚,他都不知道这几个孩子是什么把冰砸开的。青豆说,毛豆是因为捞到了一尾十多斤的鱼,不舍得放开才被鱼一起扯下去的。
想到这个他就难受。都是他没用,没能给孩他妈和几个孩子挣出粮食来。要是他再多干点,他们家就不缺粮了,不缺粮的话几个孩子也不能去砸冰窟窿,不砸冰窟窿就不会掉进去了。
几个小时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尤其是得时时刻刻担心着病情会不会加重或者反复,时间就更难熬了。
“九江,过来先喝点粥。”
梁妈妈过来摆好早餐叫他吃饭,湛九江才恍惚地发现天已经亮了。
“……哦。”湛九江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转过头正好瞧见毛豆妈泪眼汪汪地在那里拧毛巾。
“我来看着吧,你喝完粥去睡一会儿。”梁妈妈已经问了医生了,她伸手摸了摸梁季文的额头,觉着没那么烫手,松了一口气。
有梁妈妈在再放心不过了,湛九江搬张凳子往床尾一放,盖着棉袄往墙上一贴,就准备睡了。
“在这怎么睡啊?去床上躺着,挤挤就行了。”梁妈妈把他拉起来,推着他往床上去。
“不了,床上睡着麻烦,我在这里眯会儿就成。”湛九江扯扯大棉袄,就这么准备睡了。
“那你也多盖点。”梁妈妈也劝不动他,把他身上的棉袄扯着裹严实了,又给加上一件。
“哎。”湛九江拉过棉袄,把头缩进衣服里,脸埋进被子里。说实在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梁妈妈了。梁家一家人都对他好,梁奶奶更是一口一个心肝地疼他,但他把梁家最出息的儿子拐走了。每次梁家人对他好,他都是高兴的,兴奋的,甚至是甜蜜的,有时候幻想着哪天大家能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但每次额幻想撑不了几分钟就会被涌上来的愧疚和害怕淹没。
湛九江本以为自己睡不着,结果他脑子一团乱地胡思乱想,慢慢地就睡过去了,而且一睡就睡到了下午。
梁妈妈给他留了饭,吃了饭梁爸爸过来了,晚上由他来陪夜。湛九江想要留下来,但又找不到借口,只能沉默着把饭吃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天,收拾收拾就跟梁妈妈一起回去了。
从镇上回去只能靠两条腿,两人一路上靠聊天来打发时间,谈天说地什么都聊。
“……季恒早就念叨着了,你们在外头都忙,好不容易回一次家,第一天就给折腾进医院了,回去先洗个澡,去去晦气。”梁妈妈絮絮叨叨的,又想起家里的姑娘们,“这么大了也没个对象,每次都说不急,但姑娘家的时间不就这么几年吗?”
“我也舍不得让她们受委屈,可这村里村外的闲言碎语怎么办?以前来家里提亲的的确是不太好,但她也不是没人追啊,结果呢?没有一个能让她瞧得上眼的,性子又死倔,说是不想结婚,那以后怎么办?难不成还一个孤孤单单的过一生啊!”
梁妈妈越说越来劲:“季文也不结,你也不结,家里三姑娘三小伙都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换成别人家,我都能吃六场酒,结果我等啊等等到现在别说结婚酒了,我连酒杯都见不着!”
对于这个话题,他心虚得很,只能低头沉默。
“……算了,我也不说那么多了,反正过段时间就要去燕京了,你们几个在那里找也行。找个志同道合有话聊的。”
第193章
“江哥江哥!”
“九江哥哥!”
梁家一大家子人都在厅堂里坐着, 梁釉和梁季恒正下着象棋,别看梁季恒比梁釉大了好几岁, 但他的技术可比梁釉烂多了, 眼瞅着就要被梁釉绝杀了,皱着眉头这么都下不去手。这盘再输, 那他就连输十五盘了,他还有没有做哥哥的威严了?
他正愁眉苦脸地想着要怎么赖掉这局, 眼尖地就瞧见了湛九江。他高兴地简直蹦了起来, 然后“一不小心”地将棋面给碰乱了。不过梁釉一点也不生气, 因为她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里啦。跟梁季恒一样, 她早就盼着湛九江和梁季文回来了。
“江哥江哥!”家里不管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都围到湛九江的身边。
“江哥, 季文表哥呢?”前天梁妈妈带着老公回娘家拜年,梁町和田项阮虽然书信一直没断,但好久没有一起玩了,梁町回来的时候, 田项阮收拾收拾就跟着来了。
按他们这里的习俗是要在娘家睡一晚上的, 也就只有梁三婶娘家那么能折腾人,连晚饭都不留就把人赶回来了。
“医生说再留院观察一晚上, 大概明天就能出院了。”湛九江不想让他们担心,故意往轻了说,也没准备把梁季文发烧的事情说出来。
“哦。”梁季宇几个都有些可惜,不过马上又振奋起来, 兴致勃勃地问,“江哥, 我哥当时跳下去的时候用的是怎么姿势,帅不帅?”
“大哥游得快吗?是不是向飞机一样?”
“他当时是怎么跟青豆几个说话的,是不是特别酷!”
“…………”
家里跟梁季文这一辈的小孩,最崇拜的人就是梁季文了,他们听人说梁季文进冰窟窿里了,一开始很是担忧,连梁季文带回来的东西都没兴趣分,但听说梁季文没什么危险,担忧过后就是崇拜了。
村里的跟梁季宇这么大的孩子都是从小在梁季文的阴影下长大的,虽然一部分人已经当了父母,但对梁季文的敬畏和崇拜还是少不了。年岁小一些的虽然对梁季文的印象没有那么深刻,但是从哥哥姐姐那里也听过不少梁季文的英勇事迹。
本以为梁季文这些年回来少了,他们能在稍稍摆脱一下梁季文的阴影,结果他人还没回来的时候,就成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打孩子”的核心借口。家里长辈无数次地对着他们叹息——你说你们咋不学学人家季文呢?性子好,干活好,读书也好,还能赚钱!
他们还没缓上半口气,梁季文回来了,回来就回来吧,第一天就搞了个大事情,往冰窟窿里一跳,全村都沸腾了。几乎全村的孩子都争着抢着要扮演梁季文当英雄,毫不留念地一扔衣服,霸气地往水里一跳——
梁季宇几个出去见小伙伴都觉得倍儿有面子,腰杆挺得直直的。尤其是梁季宇他对象,看着梁季宇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羡慕和崇拜。
“季宇,什么时候把你对象带回家看看啊。”湛九江问。梁季宇的对象是今年夏天谈的,临镇高中的姑娘,长得水灵灵的,人也乖。
“嘿嘿。”梁季宇摸着脑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梁季宇的对象叫吴时谣,父亲是派出所的所长,母亲是供电所的副所长。当初梁季宇跟吴时谣处对象的时候,可是把一大群人的眼珠子都给吓掉出来了。
吴时谣可能算是邻镇的名人了,在高中也是妥妥的女神一枚,而且她不像梁丝丝和梁町是“草根”女神,白富美的名头是怎么都当得起的。
而梁季宇呢?虽然有个出名的哥哥,但那也只限于他们公社,而且还不是梁季宇自己的名声,说好听点是为城市建设做贡献的农民,带点鄙.视意味的,那就能说是在地里刨食的。这样一个土不拉几的农村人能把齐廉镇高中一枝花给摘下,可以说是跌破所有人的眼睛。
不过随着最近梁家接连三个的被录取消息传出来,再也没人说什么酸言酸语了。谁都能看得出来梁家是要发达了,之前说吴时谣眼瘸的人也改了口风,变成了姑娘有眼光,能早早地找了支潜力股。
而且这几天他们家可被烦得不行,梁季文三个变成了巨大的顺风车,每天过来提亲攀关系的人都能从村头排到村尾,脸梁家最小的梁釉都有人给介绍对象,这让梁家的女人们痛并快乐着。
湛九江和梁季文对这个没见过面的未来弟妹还是比较满意的,从家里给他们寄的信中可以看出这个姑娘孝心情商都不缺,也不是一个被娇惯得蛮不讲理的。反正梁家长辈都很满意,小辈也挺喜欢的。要是再说得自私一点,有了吴时谣和梁季宇两人的事情,他俩的压力也能小一点。
梁季文这一辈,从梁季文到梁季宇再算上田项阮和湛九江,一共六个都到了该嫁娶的年纪,但只有梁季宇有了结婚的苗头。梁奶奶和梁大娘恨不得明天就把人姑娘娶回来。
但他们这边的习惯是不在读书的时候结婚。梁家长辈愁啊!他们家虽然出了三个大学生,但最大的梁季文过年都二十四了,两姑娘都过了二十,都成老姑娘了。好不容易梁季宇这找了个对象,但听姑娘的意思也是准备考大学的。她们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外孙(曾孙子曾外孙)。
湛爷爷就一个人住,因为和梁家关系好,又收了梁季恒当亲传弟子,跟梁家人也没什么差别了,平时口粮什么都放在梁家,晚上闲着也是闲着,大部分时间都在梁家待着一起聊天。再加上湛九江今天肯定是要来梁家一趟的,他干脆就早早地在这里等着了。
“爷爷,九点多了,我们回去吧。”梁季文跟梁釉下了十多盘象棋又下了七八盘围棋,连三成的赢面都没有,再换军旗也是一样。一开始的热血昂扬全没了,就想着早点开溜。
“都这么晚了,那是该走了。”湛爷爷跟梁爷爷说着当年在战场上的英勇事迹,他每次一说这些,保准双方都忘了时间。
现在的人都舍不得点蜡烛,基本上天黑了就该睡觉了,冬天可能点一会蜡烛,但也很少过八点半睡得。现在将近十点,回去再折腾一下,十一点能不能睡着还不一定。
“季宇,去送一下你湛爷爷和江哥。”梁爷爷朝屋里喊。
“不用,就几步路的事情。”
湛九江拒绝,起身就走。
“季文和毛豆怎么样了?”湛爷爷是个医术精湛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了,他才不信梁季文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在医院留院观察。
“烧退得差不多了,毛豆有点麻烦,不过过两天肺炎也能下去。”湛九江回答道。
湛爷爷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又问他:“你这两年在市里有没有喜欢什么小姑娘没?”
湛爷爷见梁季文沉默,忍了忍,还是停不了口:“你也到年纪了,比你小两岁的季国都有俩孩子了,你也改考虑考虑结婚生子这些事情了。”湛爷爷故意低下头,装作随口一说,专心致志地盯着脚下的路。
“我知道——”湛九江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声音中有点愤怒有点不耐烦,“能不能不一直说一直说啊!我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你烦不烦呐!”
两人都沉默了,湛九江有些心慌有些后悔,他声音带着沮丧和后悔:“我……就是顺口这么一说,我也没觉得你烦。”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先是被梁妈妈念叨,然后被梁家人关心,最后连他亲爷爷都拿这事说,他也不知道哪来的邪火。
湛爷爷声音平静地道:“你自己有主意就好,我就只是怕……”
“我年纪也不小了,就想在临走前看看你,别最后一辈子落得跟我一样。”
“爷爷……”湛九江愧疚得双眼模糊,他的左手握成拳,然后松开,然后再握住,声音干涩地道,“我只是还没遇见那个人。”他揽着湛爷爷的右胳膊紧了紧,好像在害怕湛爷爷会突然离开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