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总裁助理面对古早狗血火葬场(20)
等纪晨回到岗位上,傅金池又站了片刻,把空酒杯随手放在一旁,发出轻轻的一声。
在没人看到的时候,他眼里的春风和煦就变成了漠不关心,漆黑的夜色使阳台玻璃成了一面镜子,倒映着他无波无澜、甚至嘴角略带讥诮的笑容。
傅金池会这么好心给一个稚嫩的服务员解围,还陪他谈论感情烦恼吗?
断然不会。
他其实曾经在英瀚的展览厅见过搬运画框的纪晨,只是纪晨没认出他而已。
傅金池也不可能诚实地像他自己说的,在公司内部不养内线,他连总助什么时候挨了顿训都知道,更遑论会漏掉傅为山的桃色绯闻,根本一打听就出来。
傅为山追求一个穷学生?就是之前见过的那个?
今天见到,对方却跑到宴会厅打工?
看来傅为山还挺会玩的。
这么有意思的事,当哥哥的不推一把怎么行呢。
*
关于傅金池最近的动向,严子书将之解读为:新酒店开业已毕,大概没什么好忙的了,所以又有了功夫,到傅为山面前刷存在。
严子书第二次来金凤台,是为了陪傅为山见客户,进行商务洽谈。
酒桌上除了客户、合作伙伴、客关总监以及其他作陪人员,傅金池也赫然在座。
席间众人相谈甚欢,偶尔碰杯,一边商业互吹一边敬酒劝酒,氛围显得十分愉悦。
所以谁也看不出,外表自信满满的傅为山,心里已经阴暗得像盖满一层火山灰。
除了严子书。
他甚至猜到傅为山心里多半在暗骂,傅金池这个“开饭店的”,怎么就不能老实一点。
但让人又爱又恨的就是,傅金池总能利用自己的人脉,时不时拉来十分有用的关系对象。
完整的艺术产业链以艺术品交易为中心,但在基础交易市场之外还会衍生出一些服务性、跨界性商业模式,英瀚集团这些年都在做相关探索,包括艺术品投资、艺术金融服务等。
此前,英瀚集团一直有意向老牌商业银行东云银行寻求合作,只是在某些商务条件的谈判上始终达不成统一,拖延了许久,几乎陷入僵局。
然而可巧的是,傅余口惜口蠹口珈。金池和现任银监会主席的小儿子私交甚笃。
那别说东云银行了,想必哪家银行都愿意和他多聊两句。
果然听闻这层关系后,反而是东云银行的总行长秦茂生积极张罗,要请傅为山吃饭了。
秦茂生甚至主动把宴请地点定在傅金池的酒店里。
毕竟在外人看来,都是一家人——也不是全天下的人都了解他们家复杂关系的。
这下傅为山还能说什么,说这不是傅家的产业?还是向外人自曝家丑?
照严子书看来,要是他能把傅金池的照片印在A4纸上,对大厦门口的保安命令,就算这家伙拉拢了天王老子过来,也绝不允许踏进半步——这绝对是傅为山最想干的事没有之一。
可惜就算傅为山想这么做,只怕董事会都不能同意。
不管他们兄弟俩有什么个人恩怨,股东们只在意自己能收入囊中的真金白银。
利益当头,还不是得捏着鼻子表演兄友弟恭。
在这点上,傅金池比傅为山强太多的地方,就是脸皮够厚。
他不仅很有主人翁精神地撮成英翰集团与东云银行的合作,还游刃有余地把酒桌气氛推到高潮。
酒酣耳热之际,立项事宜已经谈了七七八八,说到具体落地的细节,傅金池忽然端着酒笑道:“别看子书年轻,在英瀚也是效力多年的老人了。听说金融服务的业务板块前期都是他亲自在抓的,经验丰富,说不定之后,傅总就要交给他全权负责了?”
秦茂生以为这是他们内部商量好的,把富态的肚子拍得啪啪响:“是这样吗?那我当然是放心的!这么说,还得恭喜小严要升官了啊!哈哈哈哈!”
严子书心下惊异,嘴上连忙说不敢,顺势又敬了他一杯,委婉地表示还没有定论。
在座的客关总监和陪酒人员听了,也无不暗暗吃惊。
总裁助理的职责是参与公司各方面事务,参谋但不决断。
所以说,傅为山都是顺理成章地把严子书当管家使唤。
但总助一般也被视作升为副总裁前的过渡职务,要是被派去牵头大项目,秦茂生所想的,也是多数人会有的想法:那多半是作为跳板,要准备升管理阶层了。
难道真的有这事?之前怎么毫无风声!
没有风声是当然的,因为傅为山压根没有想过这回事。
更没想到傅金池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句。
一时间,傅为山本人心里都炸锅了片刻。
但即便他暗中恼恨傅金池僭越乱说话,也不便当场发作,只好含糊其辞。
这场应酬,虽然言笑晏晏,最后合同签订也几乎板上钉钉,傅为山还是心情糟糕。
秦茂生临走的时候,已经喝糊涂了,握着严子书的手一通摇晃:“小伙子好好干!年轻的时候……就得多吃苦!以后啊……有票子有房子的日子在后头呢!合作愉快!”
严子书无奈笑笑,跟客关总监和其他人一块,把喝得脸红脖子粗的秦茂生送到车上。
傅为山才终于找到时机,眯起眼睛,冷漠地向傅金池发出警告:“你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傅金池,我对你已经够容忍了,你的手最近未免伸得也太长了。”
“我的哪个身份啊?”傅金池也不恼,“你指英瀚集团的股东吗?”
是的,傅金池手里也持有英瀚的股份,而且算得上大股东之一。
这些股权,自然是傅之章生前转让给他的。
就算傅太太愤而把他弄去港城也有这个原因,总归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傅为山咬着牙,像从喉咙里发出危险的声音:“你是不是给脸不要脸。”
叠加上这一整晚的憋屈,他就像座处于爆发边缘的活火山。
傅金池却深谙“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精髓,因此总是在先撩者贱以后,忽然换成一副示弱的语气:“有话好好说啊,你生这么大的气干嘛?对了,应该是上次黄总告诉我,前期资料都是严助在负责对接,才让我产生误解了吧。”
傅为山沉着脸:“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来操心?少说两句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傅金池却无所谓又浮夸地回答:“本来就是你的下属啊,你给项目给谁做,确实我操的哪门子心呢?算了,都是我多说话,以后我就只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行了吧。”
他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却是话外有话,好像在标榜自己尚能放下成见帮英瀚发展业务,傅为山这么气鼓鼓的,就像个只会意气用事、凭喜好待人的青春期小朋友。
傅为山瞪着他转身回去的背影,心里啐了一口,骂了声“装逼犯”。
不过,这么骂傅金池的远不只一个,只怕他都还排不到前排。
傅金池便也不在乎,还不是照样我行我素。
回去的路上,严子书也陪客户喝了不少酒,所以是司机送他们两个人。
傅为山不大高兴地问:“今天傅金池这么看好你,你们关系已经很熟了?”
严子书不动声色地说:“我们是有工作上的联系。”
傅为山又审视地问:“那么你想负责和东云合作的项目?”
严子书依然很淡定地回答:“如果公司有这方面的安排,我当然会全力以赴。不过我认为,这一块业务我算不上专业出身,总办会应该还可以讨论出合适的人选。”
他的语气不似作伪,傅为山想了想,觉得傅金池那个老狐狸,嘴上推荐谁做项目,想必也是口是心非的,没准只是在挑拨离间,便暂且压下了怀疑。
第18章
只是怀疑的种子一旦偷偷埋下,即便一时死寂,你也不能确定,它是不是真的永远不会生根发芽。毕竟它生长不需要阳光,不需要雨露,只需要一张颠倒黑白的嘴。
严子书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也不是不清楚傅金池在耍什么心机。
他无非是通过各种日常大事小事,一点点瓦解傅为山和“得力下属”之间的信任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