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成为杰克苏的伪·杰克苏(13)
他成绩好,加之内在灵魂是个成年人,不论是语言组织还是气度都胜人一筹,最后自然是如愿当选。
严云柏看起来很为他高兴,脸上难得的多了笑容,竞选完把班长和团支叫去吩咐事情后又单独把韩昀留了下来。
“严教授?”
“看来你适应得不错,”严云柏笑说,“韩昀,说实话,你给我的感觉确实和其他学生不一样,比大部分学生都要成熟稳重,把这个班交给你来管我也放心。”
韩昀:“……严教授,您可别当甩手掌柜。”
严云柏哭笑不得,“什么话,我至于那么不负责任么?”
韩昀事情多,没人帮衬着还真应付不来一个班级,便半开玩笑着说道:“哎,那我以后还就仰仗严教授了。”
严云眼底倒映着阳光,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行行行,放心,我一定罩你。”
这动作本是老师和学生之间表示亲近的行为,也不算多过分。但严云柏的性格本就不是会和学生笑呵呵的人,韩昀愣愣地和严云柏对视了一秒,严云柏面色一僵,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从桌上《西方经济学》的课本里抽出一张纸递给韩昀。
韩昀接过,发现是那天严云柏照给他看过的四格漫画手稿。
严云柏咳嗽了一声,“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韩昀应了一声,转身离开教室。
九月份开学没多久就是十一小长假,但这对韩昀来说没什么卵用,就算放长假他也没工夫出去旅游。之前严云柏说过的给杂志投稿漫画的主意韩沁有考虑过,但因为杂志录取的难度较高,韩沁还是决定给网文作者画人设图。
韩昀不懂那个,只知道一幅图可以赚个几十块,偶尔也有上百的。韩沁网购了一个绘画板下载软件后自己折腾了起来,看起来兴致颇高。
十一假期韩昀除了打工以外都在家,严云柏也没有义务再过来,因为说是教素描,其实他主要还是帮忙照看着些韩沁。但话虽如此,他还是三不五时买了菜过来一趟,韩昀问他,严云柏只是言简意赅地说:“习惯了。”
一天饭后,韩昀收拾了些剩饭带下楼去给附近的流浪猫狗喂东西吃,严云柏也跟他一起。
看猫猫狗狗吃东西的时候韩昀就跟严云柏闲聊,他们相处这么些日子,聊天的时候不少,然而却没怎么听严云柏说起过他自己的事。
“严教授,你这么经常过来不回家,伯父伯母会不会有什么意见?”
“不会。”严云柏说,眼睛盯着吃得正欢的小家伙们,一脸漠然,“我和他们断绝关系了。”
韩昀:“????”
之前还说不亲近,怎么突然就断绝关系了?
一个多月的相处下来,韩昀和严云柏关系亲近不少,早就过了之前那段总是抓耳挠腮想词儿,像是和长辈沟通一样的时期了,他歪头看向严云柏:“其实父母大都嘴硬心软,表面上逞能和你撕破脸,但背地里总还是盼着孩子能回家的。”
严云柏突然问:“韩昀,你参加过党代大会吗?”
韩昀对话题转变的速度表示懵逼:“呃……没有。”
严云柏面瘫脸:“他们和我说话的气氛就是那样。”
那语气和内容完全是反差萌,韩昀噗嗤一声就笑了,蹲在地上笑得不行。还别说,这画面不难想象,尤其是年纪稍大些的中文系教授,不和孩子文绉绉地说古文念楚辞就不错了。
严云柏:“……”
他平静地指责:“韩昀,你在幸灾乐祸。”
韩昀义正言辞地接受,“是,我承认,我道歉。”
严云柏面露无奈,“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笑点那么低。”
韩昀挑眉看他:“我以前也没发现严教授这么幽默。”
“这不是幽默,是事实。”严云柏认真地说,“从小到大,传统和规则就充满了我的生活。我离开他们,只是不想让那些东西贯穿我的全部生命。”
“他们管你管得很严?”
“是,对于孩子该被教育成什么样,他们有自己的一套准则。”
“但还不止如此,韩昀,我的父母不接受传统价值观以外的任何东西。”
“比如说,喜欢同性这件事。”
这发雷来得措手不及,韩昀简直彩虹脸懵逼,严云柏看着他,轻声问:“韩昀,你觉得这正常吗?”
韩昀迅速回神,他看着严云柏,认真道:“当然正常了。爱情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态度,而不应该是一具身体对另一具身体的反应,更不应该是为了传宗接代。”
严云柏笑了,有些复杂,“很有道理。”
严云柏的父母当同性恋是精神病,和他歇斯底里地闹过,也给他找过心理医生,如果不是顾及文化人的面子,估计早在初高中的时候就把他扭送精神病院了。
只是,虽然严云柏从书本中知道喜欢同性不是一件错事儿,可周围人的态度难免会动摇他的认知。这种私事严云柏不好和人说,也找不到人可以说,周围知情的兄弟姐妹虽然不至于厌恶嫌弃,但望向他时的异样目光和背后的嘲笑和议论已经说明了一切。
有时候,划清界限就已然是一种歧视。
在少年时期,严云柏的心性不稳,与他最亲近的父母和兄妹的辱骂与疏远甚至让他开始怀疑人生,怀疑自己到底该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那时候的严云柏脑袋里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话:
生而为人,对不起。
出于各种原因,他一直把这事儿憋在心里,直到今天才说了出来。
严云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韩昀在昏黄灯光底下安静柔和的侧颜,看见他蹲在地上抱着猫儿喂它们吃火腿肠,便不自觉地感到信任和依赖。
说来可笑,他竟然会依赖一个20岁的孩子。
可是当看着韩昀的眼睛,严云柏又不觉得好笑了。
那是他第一个倾诉的人,是第一个肯定他想法的人,也是第一个知道真相后不会用看猴子一样的眼神看他的人。
“韩昀,我曾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
“什么?”
“生而为人,对不起。”
“……”
“之前还小的时候,我脑海里就一直是这句话。”
“现在呢?”
“现在我觉得,最起码我还挺对得起你的。”
韩昀翻了个白眼,指着自己的眼睛,严肃道:“严教授,看见了吗,送你一发翻到天际的大白眼。”
严云柏笑起来,故作生气地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没大没小。”
第16章
韩昀发现顾程潇最近变得有些奇怪,经常在一些小问题上固执己见。
比如,自从两人确定关系后韩昀就不只在304包厢服务了,也让顾程潇没事儿别老跑去酒吧一坐一晚上,毕竟韩昀还得工作,否则如果每天什么都不做就拿他给的那高得吓人的小费,那和包养还有什么差别?
可顾程潇不乐意,但又不肯直说是为什么。韩昀问他,他就说:“我只是担心,万一别人看上你怎么办?”
韩昀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当谁都和你似的看见个长得好看就的就往上扑?在碰见你之前我不一直好好的么。”
顾程潇闷闷地不吭声,其实他只是不希望韩昀太累而已。从早上一睁眼开始韩昀就开始忙个不停,先要煎蛋做早餐,然后去上课,中午再带食堂的饭菜回家吃,下午去上课,晚上回家还得做饭照顾韩沁,然后去打工。结果打工回来还不能休息,得看书写作业,照顾完妹妹休息后自己才能洗漱睡觉。
但顾程潇又不想把这一串话说出来,他不希望在这段关系里表现得过于主动。大概是因为多多少少继承了父亲的商业基因,顾程潇从不会有丧失理智的时刻,就像是在一项合作之中表现得急切的那一方就先输了一样,换到感情上也是同样的道理。
更何况他本身就对韩昀格外没抵抗力,这会儿就更不想自己被对方吃得死死的了。
韩昀没想到顾程潇闷骚到这个地步,因此也就没意识到他这是在维护自己摇摇欲坠的尊严。
再比如,平时打工后下班,顾程潇一如既往陪他回家。但因为平时有严云柏在,因此韩昀通常都不让顾程潇上楼。之前几次都还相安无事,韩昀也不记得到底是从哪一天开始,顾程潇就开始坚持一定要和他一起上去。
后来韩昀转念一想,依顾程潇那性子,如果再硬拦着指不定得出什么幺蛾子,因而也就没拒绝。
结果才刚一开门,严云柏和顾程潇就打了个照面。
严云柏一愣,他之前就在楼底下见过顾程潇,也知道他的底细,这会儿看见他和韩昀在一块儿便心下一沉,忍不住皱起眉头。
被香味吸引了的韩昀毫无所觉,他伸头看向餐桌,“煮什么了?”
严云柏收回视线:“小沁有些饿,我想着你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就煮了点面汤。”
韩昀挑眉:“小沁自己和你说过她饿了?”
严云柏点头,转身往厨房走去,“你去换睡衣吧,我给你盛一碗。”
顾程潇面无表情地跟着韩昀走进房间,关门落锁。
韩昀解着衬衫扣子,一边偏头看他,“怎么了?”
顾程潇阴沉着脸:“那是谁?”
“班主任,叫严云柏。”
“他怎么会在这儿。”
“没什么,来教小沁画画的,顺带帮忙看着些,等我下班了他才走。”
韩昀把脱下来的衬衫放到一边,走到衣柜旁拿短体恤。
顾程潇抿唇,直感觉心里发堵,越堵越冒火。他一把拉过韩昀,向前倾身想要吻上去,却反而被韩昀闪身避过,按着他的肩膀一个旋身把顾程潇抵在了衣柜上,牢牢地扣住手腕。
顾程潇:“……”
为什么他每一次快要被得手的时候总会被翻盘?
这不可逆转的武力值差距真让人心塞……
韩昀低笑:“怎么着,想和我来硬的?”
顾程潇刚要反驳,余光却不小心——或者下意识地瞄向了韩昀赤裸着的上半身,薄而紧实的肌肉和流畅的线条分外惹眼。
顾程潇顿时没话说了,他仰起头,轻轻吻了下韩昀的唇角,哑声道:“阿昀,他看你的眼神不正常。”
“你想多了,人家是正经的大学教授。”
韩昀放开他,捡起掉在地上的t恤穿上。
顾程潇不满地还想再说什么,门外传来严云柏的声音,随即门便被敲响了:“韩昀,换好了没有?面要凉了。”
韩昀应了一声,“马上。”
出去之后顾程潇全程冷漠脸,严云柏也没有好脸色,把锅洗干净后就走了。他本想提醒韩昀几句,然而碍于顾程潇在场,最后也只能作罢。
家里人一多韩沁就不自在,迅速吃完后就回房间窝着。韩昀收拾了桌子和碗筷,然后又洗了两个苹果,问顾程潇:“会削皮吗?”
顾程潇盯着苹果看了一会儿,“会。”
一分钟后,韩昀对着顾程潇削出来的n面体苹果无语凝噎。
可怜了这个落到顾程潇手上的苹果,皮肉尚好的下半部分比削了皮的另一部分整整大了一倍。
韩昀:“……你这是削的苹果皮还是削苹果肉?”
他把手拿高了些给顾程潇做示范:“拇指放这儿,刀刃的方向对着它,这样慢慢削。”
顾程潇笨手笨脚地学着他的样子照做,一边狡辩道:“其实连着皮吃更有营养。”
韩昀抬头看着他笑:“那不如待会儿苹果我吃,皮你吃,怎么样?”
“也不是不可——小心!”
韩昀顾着说话,顾程潇眼睁睁地看着刀刃往就那么往他的手指上轻轻挨了一下,顿时划开一条将近一公分长的血痕,鲜血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顾程潇连忙把苹果放到一边,慌慌张张地一连抽了五六张面巾纸给他包上,“创、创创可贴放在哪儿了?”
“柜子下面,左数第一个抽屉。”韩昀朝角落抬了抬下巴,“里面有一个装着白色粉末的棕色药瓶,也一起拿过来。”
“做什么用的?”
“消毒。”
韩昀把面巾纸拿开,血依旧在流,道口两边的皮肉微微外翻,泛着白色。
“把盖子拧开,撒一些到伤口上。”
顾程潇照做,这会儿动作倒是麻利了许多,小心翼翼地问他道:“疼不疼?”
“一点点而已。”韩昀说,“好了,现在把创可贴的包装纸撕开,白色的那块贴着伤口,绕紧了再贴上。”
顾程潇不满地嘟囔:“我知道怎么弄。”
韩昀失笑,真是十足的小孩子气。
……
隔天去到学校,严云柏特意把韩昀叫到角落里,让他小心顾程潇。
不论他说什么,韩昀都顺从地一一应了下来,他无意让严云柏知道他和顾程潇的关系,因此也就没解释,只说两人是普通朋友。
这天晚上,韩昀靠坐在床上用excel做表格,顾程潇无所事事地躺在他旁边,拿手机不断地发着微信。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道:“阿昀,罗玫一辈子都不会从监狱里出来了。”
韩昀手一顿,罗玫就是那个泼韩沁汽油的姑娘。
她现在关在少管所,成年后自然会转到普通监狱。
但法院只判了10年的有期徒刑……
虽然知道顾程潇在暗地里动了手脚,但韩昀却没说什么,这事儿如果真换到他的亲近的人上身上,坐一辈子牢都是轻的。韩昀从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对自己人更是护短,他定会让凶手尝到比韩沁更重十倍百倍的痛苦。
顾程潇又说:“对了,韩沁要不要做植皮手术?我父亲认识一个很厉害的整容医生,可以给友情价。”
韩昀犹豫了一会儿,他和韩沁提过植皮手术的事,现在的存款已经有两三万了,暂时够应付手术费和后期治疗恢复的花费了。只是韩沁似乎觉得这笔做手术的钱对韩昀来说是个负担,每当谈起时神色虽有松动,但却迟迟不肯答应。
想了想,他点点头,“好,那就联系一下吧。”
晚上顾程潇走后,韩昀去到韩沁房间,小姑娘正在绘画板上画着什么,右手姿势扭曲地拿着画笔。
他坐到床上,轻声道:“小沁,朋友认识一个挺有名的整容医生,我们预约个时间,去做植皮手术好不好?”
韩沁闷声问,“是,顾程潇帮忙的?”
“嗯。”
“哥,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韩昀一愣,也许是女孩儿在感情方面本身就比较细腻敏感,又或许是顾程潇的眼神太过不知收敛,韩沁竟不知什么时候看出了他们之间关系的异常。
他知道韩沁是想歪了,便说道:“小沁,我和顾程潇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我们是……嗯……情侣。他喜欢我,我喜欢他,就这样。”
韩沁沉默,顾程潇是富二代,而在经过了那件事后,她对有钱人都有一种心理上的抵触。
不过,既然韩昀喜欢,那么她也无权说什么,毕竟哥哥已经为她付出了太多。
“好。”
“那……”
“预约个时间,做手术吧。”韩沁仰起脸,朝韩昀露出一个笑容,“还是尽早的好,不然再一两个月你就该准备期末了,到时候事情太多,医院学校两头跑会太累。”
韩昀笑了,轻轻摸了摸韩沁的脸颊,“嗯,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我知道。”韩沁低声说,“有哥在,我不担心。”
韩昀就是她的守护神,有他在,韩沁什么都不怕。
……
也许是因为顾程潇帮着走了后门的关系,韩沁的手术很快便提上了日程。
做手术那一天韩昀请了假去守着,顾程潇陪着他,后来严云柏也来了。三个人在白色的塑料椅上排排坐,谁都没有说话,手术室外的气氛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
不知过了多久,韩沁被推了出来,脸上脖子上都缠着纱布。麻醉剂还起着作用,她睡得很沉。
主刀医生随后也走了出来,他摘下面罩,笑容满面地说道:“手术很成功,后期好好护理,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韩昀连声道谢,陪着韩沁回到病房。
顾程潇定的是一个单人间,虽然地方狭窄了些,但好歹有独立卫浴,也足够安静。
严云柏学校事情多,既然韩沁的情况已经稳定了,韩昀也不好再浪费他时间,冲他笑笑说:“严教授,你先回去吧,这里我看着就行了。”
“那后面几天需不需要——”
“不需要。”韩昀还没开口,顾程潇便皮笑肉不笑地打断他的话,“这医院的后期护理很到位,什么都不缺。”
严云柏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韩昀扶额,横跨一步挡在两人中间,虚揽着严云柏的肩膀朝外走去,“走,我送你出去。”
他虽说今天请了一天假,但明天依旧要上课,医院离学校远,韩昀晚上还是得回家去才行,否则明早准得迟到。
好在顾程潇推荐的这个医院确实靠谱,负责韩沁的是一位叫做夏榕的男护士,为人相当温柔耐心。韩昀看着他给韩沁换了一次药,午餐晚餐也是准时准点送来的病号餐,比他做的专业多了。
晚上吃饭时韩沁就催着韩昀回去休息,本来是一个护士负责两三个病人,但大概是看韩沁年纪小,夏榕也对她格外照顾,拿了不少书和报纸来供她打发时间。
韩昀拗不过韩沁,一起吃完晚饭后就让顾程潇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