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他被爸爸抱着，妈妈站在旁边儿提着一兜零食，背景是个公园的大门，三人都冲着镜头笑得格外开心。
　　申夜扯扯嘴角，他们一家有多少年没坐在一个饭桌上一起吃顿简单的便饭了？
　　手指在通讯录里备注着“爸”和“妈”的两个电话号上划过，申夜息了屏幕，又从床头柜里摸出片安眠药吃了。
　　明天就杀青了，杀青之后，得去见一见心理医生了。
　　第二天，因为拍戏需要，早上六点刚过，片场就已经开工了。
　　今天要拍的是《殊途同归》这部电影的最后两场戏，陆烨自杀，陆炀发疯。
　　陈子枫特意选了个阳光明媚充满希望的清晨，运用这种极度的反差，来反衬陆烨心中的绝望。
　　场记打了板：“1312场1次，Action！”
　　到今天这时候，距离陆烨知道陆炀杀了凶手，已经过去整整十天了。
　　这十天来，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屋子里的气氛沉闷的能压死人。
　　陆烨哭过，求过，闹过，陆炀却还是不为所动，说死也不愿自首。
　　陆烨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对自己说，再讲这最后一次，不行的话，不行的话他就去死。
　　“哥。”陆烨顶着两个又红又肿的眼圈儿，沙哑的叫了一声。
　　陆炀坐在饭桌前，没穿西装，只穿了身看着很居家的休闲服，头发也没打发胶，使他整个人的气场看着都柔和了些，却也颓丧了些。
　　“嗯，”陆炀淡淡应了一声，“过来吃早饭吧。”
　　饭桌上，简单摆着两个馒头一碟榨菜，还有两碗牛奶。
　　陆烨没说话，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端起碗喝了口牛奶。
　　“哥。”陆烨看着陆炀低头夹菜的侧脸，又叫了一声。
　　“嗯？”陆炀抬起头看着陆烨，眼神空洞的像是口枯井。
　　陆烨呼吸一紧，语气里瞬间就染上了涩意，“哥，你真的…真的不愿去自首吗？”
　　“啪”。
　　陆炀把筷子摔在了桌子上，站了起来往卧室走，背对着陆烨，语气听不出任何起伏，“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这个问题没必要再问。”
　　“卡！”陈子枫喊了声，“这场过了，道具组准备，秦歌也准备一下最后一场！”
　　秦歌没说话，坐在饭桌前盯着陆炀的筷子一动不动。
　　陈子枫知道他这是还在戏里，就没打扰他。
　　两分钟后，场记又打了板。
　　陆烨站起身，也往卧室走。
　　他和哥哥陆炀的卧室门对门，陆炀的卧室门儿虚掩着，陆烨轻轻敲了敲，推门进去。
　　陆炀正靠在床头抽烟。
　　房间里窗帘没拉开，也没开灯，一片昏暗。
　　陆烨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透着玻璃照进来，温暖和煦。
　　“哥，”陆烨忽然转过身看着陆炀，露出个久违的笑，很干净很轻松的一个笑，“今天阳光很好，是不是？”
　　陆炀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被阳光包裹着格外温暖的弟弟，用力点了点头。
　　阳光很好，只是不知道他们的阳光又在何处。
　　陆烨没再说话，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他从柜子里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安眠药和一把小刀，一口气吞了十片安眠药，之后拿着小刀进了浴室。
　　整个过程陆烨都没有任何表情，吞下那十片安眠药时候也是面不改色，仿佛吃的不是能要他命的药，只是些甜嘴的糖。
　　浴缸里水是满的，陆烨没脱衣服，一条腿就跨进了浴缸，就那么躺了进去，把小刀比在了自己的脉搏上。
　　脸上依然是平淡的，像是终于看开了寻到自己的归宿。
　　但近镜头无限拉近，还是能看到握着刀的手在很细微的颤抖。
　　只是抖归抖，锋利的刀刃最后还是没入了皮肉里，一汩鲜血喷涌出来，溅的整个画面都是一片猩红。之后画面猛的一黑，重新亮起来的时候，陆烨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手腕还在不断冒着血，浴缸里原本清澈的水也已经染上了点点虹色，仿佛隔着镜头也能闻到四散的血腥味，但陆烨的眉头却分外舒展，像是终于解脱，去拥抱他一直渴望着的阳光。
　　“卡！”陈子枫高喊，“过了！秦歌不要动，申夜入场！”
　　没人走过来，申夜站在场边儿盯着手机屏幕，眉头紧蹙，脸色晦暗不明。
　　陈子枫又喊了一声，“申夜！到你了！”
　　申夜蓦的回神，手机屏也没息就直接丢给了云言，往片场走。
　　云言下意识低头看了眼，屏幕上面是条娱乐大v发的微博——
　　简单粗暴一句话：惊天大瓜！秦歌这么嚣张的原因终于有实锤了！竟是星辰娱乐总裁陈昂的小情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25247325，那只小猫咪，辞小笙小可爱的营养液～
　　申夜：怕死了，别人混娱乐圈儿，秦歌混的是亲戚圈儿！
　　笔芯，鞠躬，爱你们～


第49章 四十九日甜


正文下面, 还配了个视频。
　　云言把申夜的手机锁屏收好, 才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了微博。
　　作为申夜的小助理, 这种娱乐大V她自然也都有关注的。
　　刚那条微博，十分钟前发出来的，评论虽还没到一万, 但也已经过八千了, 并且看着这个讨论的热度, 肯定还在不断攀升。
　　云言点开了下面的视频，只是看了一眼，眉头就拢到了一起。
　　视频的背景就是在片场，拍下的也正是昨天陈昂来片场，和秦歌说话的那段。
　　从秦歌问出那句：“哎呦陈总, 您怎么有空过来了？”开始，到陈昂的那句“去你房间说”，画面不远, 人看的清，每一个字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想要搞秦歌的人, 就在片场里。
　　这也难怪刚申夜表情那么难看了。
　　云言又点进评论看了看，毫不意外的，顶在上面的基本全都是骂秦歌的——
　　“咕咕鸡”：哦豁！原来背靠陈昂这座大山阿！这位可真是为了抢角儿什么都做的出来阿，陈昂，年龄都够给他当爹了吧！
　　“鱼乐圈扫黑小王子”：哦那我还真是对不起陈导了，原来是兄弟的小情儿阿，这两位可还真是兄弟情比海深比金坚呐！
　　“吾心向阳”：真不要脸！我说我家阳明明要长相有长相要演技有演技要流量有流量, 为什么之前试镜通不过！跟这种出来卖的比，那我家阳可还真是比不过阿！
　　“鱼乐圈老学究”：这就是现当代娱乐圈的风骨吗！正经的导演，正经的男一号，非要掺进这样的人来，可谓一颗老鼠屎害了一锅汤！劣币驱逐良币，真正用心做电影的人何在！
　　……
　　这还只是评论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已经足见这所谓的实锤多么激起“民愤”了。
　　也不是没人替秦歌发声，但毕竟现在《殊途同归》还没出来，没人真正知道秦歌究竟演技怎么样，喜欢他的也大多都是粉上了那张脸，就是想和人撕，都拿不出个像样的证据来。
　　偶然有那么一两个脑袋还算清醒的站个中立，说视频里又没拍到两人接吻，这种对话并不能算实锤，劝大家不要太早血口喷人。但很快，就会被庞大的怼天怼地的怼精群体联合起来喷。
　　到后面，也就渐渐没什么人再发声了，最开始的那很少一部分言论也早已经淹没到了地底。
　　云言气得手抖，把微博又给李玄看了。
　　李玄一个骨碌从摇椅上弹起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给陈昂打电话。
　　只不过片场里的秦歌现在还不知道外面的这一场因他而起的混乱，他正尽心尽力的扮演一个死人。
　　片场里，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午饭点儿都快过了。
　　陆炀才像是大梦初醒一样，把满满一烟灰缸的烟灰倒进了垃圾桶，起身往外走。
　　过去只要他在家，就一定会自己做饭给陆烨吃。
　　一面是觉得外面的饭不干净，另一面就是，他家小孩儿很喜欢吃他做的饭，每次看着陆烨吃饭时候弯着眼睛美滋滋香喷喷的满足模样，陆炀就觉得心里格外熨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