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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设计师(6)

作者:青枫垂露 时间:2020-09-20 08:01 标签:甜文  爽文  豪门世家  业界精英  

  话说了一半,夏老爷眼疾手快,一把握住陈氏的手,用力摁了摁。
  陈氏自觉失言,这才住了口。
  “谨亭,这蒋家经营绸缎庄多年,家境殷实,蒋少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脾气难免傲慢些,你就……多担待。”
  这夫妇俩一个□□/脸,一个唱白脸,意思却都是一样的——不许退婚!
  依着原主的性子,定然会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夏谨亭不,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既占了原主的壳子,谁也别想让他当炮灰。
  只见他扬起白皙的颈脖,冷笑道:“若是我定要退婚呢?!”
  “你敢!”陈氏瞪圆了一双眼,那模样像是要吃人的母老虎。
  “我当然敢!”夏谨亭寸步不让。
  陈氏被夏谨亭鱼死网破的语气唬住了,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夏谨亭。
  这个怯懦的长子,一夕之间像是换了一个人,陈氏愈发看不透他了。
  “谨亭,你这是对母亲说话的态度?”夏老爷见陈氏吃了亏,赶紧帮腔。
  若说陈氏是明目张胆的无耻,夏老爷就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他端出一副为夏谨亭着想的嘴脸,唉声叹气道:“谨亭,爹知道,让你嫁人你心里不痛快,可咱家实在是……没银钱给你娶妻了。这蒋家少爷好龙阳,婚后定会好好待你的。爹这也是……想让你往后过上富足的日子。如今你与蒋家定亲的消息已传扬出去,往后定是没有好人家敢将闺女嫁你了,你听话,好好地和蒋少过日子……”
  不得不说,夏老爷的段位比陈氏要高上许多。
  同样是卖儿子,他还卖得情真意切,夏谨亭若是个好骗的,怕是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但偏偏,夏谨亭一眼看穿了夏老爷虚伪的嘴脸,咬紧了不松口。
  “娘,我要买西服,同学都有,就我没有。”一把大嗓门搅扰了父子二人的对峙。
  夏谨亭余光里瞧见一个“圆球”一路加速,窜到陈氏身侧。
  “谨业,多大的人了,还这般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夏老爷皱眉瞧着“圆球”。
  看着那与夏老爷仿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胖子,夏谨亭伸手一指:“爹,这桩婚事要真这么好,不如让给谨业吧。”
  夏谨业是夏老爷与陈氏所生的儿子,自打出生起便被千娇百宠地养着。
  夏谨亭吃穿用度一切从简,夏谨业却每日大鱼大肉,夏谨亭早早辍学,夏谨业却托着关系进了西式学堂,可以说,夏谨业就是陈氏的命根子。
  夏谨亭的话,直戳陈氏的心窝子,陈氏一手拽住儿子,高声骂道:“你个杀千刀的……他是你弟弟,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
  “哦?夏家现如今还有家业可继承?”夏谨亭笑得讽刺。
  夏老爷见夏谨亭油盐不进,猛地一拍桌案:“你个孽障,给我到祖宗牌位前跪着。”
  这是要罚人了,夏谨亭攥紧了拳头,心一点点地冷下去。
  “老爷,夫人,蒋家来人了。”陈氏的贴身佣人匆匆进厅禀报。
  夏老爷与陈氏对视一眼,马上收拾怒容,换上笑脸,变脸之奇技让人叹为观止。
  只见来人捧了个长条礼盒,满脸堆笑着说:“蒋少说了,今日是他不对,怠慢了夏大公子,特地命我送来华服一套,作为赔礼。”
  夏老爷和陈氏一脸惊诧,连夏谨亭也吃了一惊。
  蒋宽莫不是摔坏了脑子?被驳了面子还上赶着赔礼?
  夏谨亭努力回想书中情节,却想不起有“赔礼”一出。
  正疑惑间,蒋家下人又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封,笑眯眯地递给夏谨亭:“大公子,过两日蒋少要办酒会,还请大公子准时出席。”


第六章
  夏谨亭看着那被火漆封了口的信封,登时清醒了。
  堂中众人全都眼巴巴地看着他,特别是蒋家来的人,脸上虽是笑着的,动作却很强硬,大有夏谨亭不接请柬就不走的架势。
  夏谨亭的指尖刚碰上那信封,蒋家下人便高声吩咐道:“把盒子打开,让夏大公子瞧瞧衣裳!”
  盒中是一件宝蓝丝绵长袍,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蒋少希望夏大公子能穿着他的心意出席酒会。”蒋家下人一脸恳切地说。
  还没等夏谨亭表态,夏老爷抢先一步上前接过锦盒,一迭声地保证:“会的,会的,犬子一定穿。”说着,他一巴掌拍在夏谨亭背上,“还不赶紧多谢蒋少……”
  夏谨亭凝视着垂首肃立的蒋家下人,没有答话。
  起先,夏谨亭还不明白蒋宽为什么要送他一身华服,又邀请他去酒会,可现在,他全然明白了。
  蒋宽是想让他穿着一身华服出席西式酒会。
  西式酒会有其特殊的着装要求,出席者穿西式礼服,可以是庄重的燕尾服,也可以是较为休闲的翻驳领西服。
  穿华服出席西式酒会,历来不符合社交礼仪。
  以夏家的家境,原主自然没资格出席酒会一类的活动,若不清楚社交礼仪,贸贸然听信了蒋宽的话,定会沦为笑柄。
  “你说话啊。”见夏谨亭一直不吭声,夏老爷急得拿袖子拼命擦汗。
  “东西……我收下了,替我多谢蒋少美意。”夏谨亭嘴上道谢,脸上却并无笑意。
  蒋家下人是被客客气气送走的,夏老爷身为主人家,却跟着忙前忙后地张罗打点,生怕别人瞧不见他的殷勤样儿。
  对于夏谨亭的处罚,自然也是免了的。
  夏老爷的态度很明确,只要夏谨亭乖乖听话嫁人,他不介意把人好吃好喝地供着。
  只是这样的态度在夏谨业看来,却是不能忍的。
  他被骄纵惯了,习惯了夏谨亭事事不如他,这一回夏谨亭突然得了这么好的料子,夏谨业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原本一口一个“置办西装”的夏谨业话锋一转,也要那锦盒里的丝绵长袍。
  陈氏被他吵得心烦,随口骂了句:“那可是丝绵的高级货,咱家没这个钱。”
  夏谨亭看了抽抽噎噎的夏谨业一眼,将锦盒塞他手里:“你若想要就拿去。”
  夏谨业被这风轻云淡的态度骇住,一时连抽噎都忘了。
  夏谨亭甩掉了烫手山芋,脚步轻快不少,夏老爷却急了,夺了夏谨业手里的盒子,一个劲儿地喊夏谨亭的名字。
  前厅充斥着陈氏的叫骂声、夏谨业的哭声,顷刻间乱成一团。
  夏谨亭回到西厢,即便事先做了心理准备,仍旧为屋中简陋的陈设所震惊。
  狭小的空间里没几件像样的家具,破旧的木桌椅摇摇晃晃,身子一挨上便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桌上的茶具成色俗艳、工艺拙劣,一看便知是地摊货。
  如今已是初秋,天气渐凉,可床榻上的被褥却十分单薄,被面还被洗得发了白。
  直到这一刻,夏谨亭才真正了解原主过得有多艰难。
  夏家是个虎狼窝,父亲嗜赌如命、继母尖酸刻薄、兄弟自私自利,原主名义上是个少爷,实际上却过得连下人都不如。
  看着那掉了漆的储物箱,夏谨亭轻叹一声,打开箱盖。
  里面都是些陈旧的华服,多数是麻布料子,连夹棉的都很少,更不用说织锦缎了。
  如夏谨亭所料,与蒋宽见面所穿的织锦长袍,是原主最好的衣服。
  清点完衣物,夏谨亭找到了原主藏于衣服暗袋的积蓄,不过几块银元外加少数碎银子,在庞大的生活开支面前无异于杯水车薪。
  可原主却珍而重之地将它们攒起来,夏谨亭将那袋子银元托在手中,心里沉甸甸的。
  在多数人看来,原主过的是苦日子,可夏谨亭却从那钱袋中,从纤尘不染的屋中,窥见原主对生活的热情。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一样的人,都惯于从绝境中寻找希望。
  譬如眼下,蒋宽笃定夏谨亭没有像样的衣服,只能穿他送的华服在西式酒会上出丑,夏谨亭却偏不如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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