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高危职业之师尊(106)
三万。
牧谪终于知道他师尊为什么这么怕了,敢情是怕债主讨债心虚的。
他安慰道:“师尊和六师伯同门情深,必定不会只为这三万灵石离心的。”
沈顾容面无表情:“你记得你有几个师兄吗?”
牧谪:“七个。”
沈顾容没说话。
牧谪说完后也沉默了,雨噼里啪啦搭在竹骨伞上,仿佛死亡的屠刀微微蹭过,转瞬就能落下来。
八个……
三万灵石。
牧谪记忆中的林束和,身形孱弱,脸色上全是病态的苍白,连说话都大不了声,牧谪见五次他有三次躺在榻上起不了身,剩余两次还是坐在木轮椅上被人推着出来的。
林束和医人不自医,牧谪每见一次都担心他明日就会身死道消,可他也不知哪来的机缘,竟然活了这么久。
这种病美人,应当不会……拿刀杀人的吧?
牧谪浑身一哆嗦,回想起林束和在三界的英勇事迹。
他杀人,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病得越狠,拿刀越稳。
虞星河疯跑了一圈又回来跟上他们,好奇地说:“什么灵石呀?”
牧谪没理他,沈顾容有些惋惜地看着虞星河,牧谪扫了一眼,竟然从他不动如山的脸上看出来了“小徒儿啊,你的剑恐怕是没着落了”的意思。
牧谪:“……”
穿过两条烟雨蒙蒙的街道,很快,一条仿佛隐藏在黑暗中的巷子映入眼帘。
一阵阴风传来,卷起角落里未被雨打湿的黄纸。
一抬头,墙上悬挂着一块破旧的木板,上面用朱砂写着一行字——十三子街。
虞星河看了看那条深街,莫名有些害怕:“这条街,名字怎么这么奇怪?”
牧谪道:“闲云城的街巷按照数字和时辰来分,十三、子时,皆为大凶大煞。”
他没多做解释,带着一无所知的沈顾容往前走。
虞星河害怕地跟在后面,想要去扯师尊的手,被牧谪瞪了一眼,只好抱住小凤凰取暖寻找一丝丝安全感。
越往里走,天色也就越阴沉,虞星河壮着胆子往左右看了看,发现道路两旁的铺子竟然全是棺材铺。
虞星河:“……”
道路两边挂着纸糊的灯笼,脚底下也全是打湿的黄纸,阴风阵阵,把虞星河吹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不敢大叫,只能紧紧跟着牧谪。
又走了几步,虞星河实在是受不了了,抖着嗓子小声道:“小师兄,我们……不是要给师尊看眼睛吗?”
牧谪:“嗯。”
虞星河:“那为什么……要来棺材街啊?”
牧谪还没说话,虞星河不知脑子是怎么想的,突然“哇”的一声,焦急地说:“不要啊,我觉得师尊还能再救一救!小师兄你别急着买棺材啊!”
牧谪:“……”
沈顾容:“……”
这个蠢货!
就在这时,不远处唯一一所亮着灯笼的铺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轻斥:“蠢货。”
三人一同看去。
在那阴森的巷尾,暖色的灯缓缓铺洒而下,将铺子前破旧的牌匾照亮半边,隐约能瞧见“临关医馆”几个字。
第64章 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林束和的医馆在一条鬼气森森的棺材街巷尾, 店面破旧,鬼气沉沉,同周围的棺材铺融为一体,让人完全猜不到这里竟然是能救死扶伤的医馆。
临关医馆,应该叫临棺医馆才对。
沈顾容面色不改, 任谁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但只有知晓他本性的牧谪看了出来, 他师尊现在已经慌得恨不得转身逃跑了。
沈顾容死死抓着牧谪的袖子,轻轻吸气,道:“六师……”
他还没说完, 就听到里面的人轻轻开口道:“我从不替人换骨, 送客。”
沈顾容:“……”
原来方才那句“蠢货”并不是骂他的。
沈顾容悄无声息松了一口气。
牧谪扶着他上前,一阵微风传来,将医馆旁的两个灯笼吹得转动半圈,露出一临一关。
那破旧的雕花木门被人轻轻推开,从中走出一个红衣的女子。
那女子螓首蛾眉, 容貌倾城, 剪瞳微抬, 虞星河看得直接呆住了。
女子朝着医馆中盈盈福身, 莞尔一笑,竟让这鬼气森森的棺材铺宛如繁花盛开似的。
她柔声说:“妾还会再来的。”
林束和的声音古井无波:“你再来多少次,我都不会为你医治。”
女子并未觉得气馁, 笑着转身便要离开,但是当视线落在一旁的沈顾容身上时,那双瞳孔骤然一缩。
牧谪看到她的脸色, 警惕地握紧九息剑的剑柄。
他并不像虞星河那般肤浅,一门心思都放在女子那张妖魅的容颜上,反而从她身上察觉到了一股异常违和的气息。
十分危险。
女子失态一瞬,便飞快回神,她风情万种地笑了笑,再次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当她从沈顾容身边路过时,一股胭脂香微微飘过,呛得沈顾容猝不及防偏头打了个喷嚏。
直到那女子离开后,虞星河才如梦初醒,他满脸通红地“啊”了一声,捧着脸激动地说:“她她她!”
牧谪蹙眉:“你认识她?”
“谁人不识啊?!”虞星河回头看着女子消失的方向,心脏砰砰跳,“她是风露城美人榜上的三界第一美人桑罗敷啊!”
牧谪:“桑罗敷?”
沈顾容皱眉:“第一美人?”
沈顾容不开心,若是他现在眼睛能看得见,倒想要瞧瞧三界第一美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牧谪耳尖地听到他师尊用气音“哼”了一声。
牧谪:“……”
这时,临关医馆里再次传来林束和倦怠的声音:“在外面淋雨好玩吗?”
沈顾容立刻不敢哼了。
牧谪在门口恭敬道:“六师伯。”
林束和道:“嗯,进来吧。”
牧谪称了声是,偏头低声对虞星河说:“六师伯喜静,你不要叽叽喳喳的,当心小命不保。”
还沉浸在桑罗敷美貌中的虞星河立刻捂住了嘴,拼命摇头,表示自己从现在起一个字不吭了。
牧谪这才上前,将木门推开,扶着脚步十分沉重的沈顾容走了进去。
刚走进医馆,一阵浓烈的药香扑面而来,沈顾容还没想好如何和债主打招呼,就听到耳畔一阵微弱的声响猛地朝他扑来。
下一瞬,牧谪抬手挥出一道灵力挡在沈顾容面前,将袭来的几根银针隔绝在外。
牧谪将银针用灵力托着,重新飞了回去,稳稳落在不远处的林束和面前。
他恭敬道:“六师伯,您的银针掉了。”
偌大个临关医馆中全是药柜,正当中的墙上悬挂了一幅牌匾,往往别的医馆都是“妙手回春”“悬壶济世”之类的,林束和可倒好,挂了幅“以和为贵”——瞧着字迹,还是沈奉雪的。
牌匾往下,坐着一个人。
林束和一袭单薄白衣坐在木椅中,他微微垂着眼,羽睫落下的阴影遮住眼底的一枚血红泪痣,满脸病色却依旧遮不住一身风华绝艳。
他手中拢着一个夕雾花纹的小手炉,一旁也有火灵石烧出来的火盆,将整个医馆熏得一片温热。
银针落到他面前,他一笑,眼尾轻轻勾起,抬起消瘦露骨的五指将银针捏住,随手在指间把玩。
沈顾容微微颔首:“六师兄。”
虞星河也连忙跟着行礼,明明面前的人哪怕是个凡人轻轻推一把就能推到,但虞星河竟然不敢在他面前有丝毫放肆。
林束和微微抬头,冲着沈顾容笑了一下,好像方才拿银针要沈顾容狗命的不是他一样。
他声音轻柔,约摸是病得太久,气息不足,一句话都说得有些断断续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