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获男主(31)
韩齐心中一惊,面上却不显,“不要胡说。”
那人也知道韩齐如今是九千岁面前的红人,讪讪道:“我们都是见不到九千岁的人,你去宫中瞧瞧不就知道了。”
韩齐没再多说,拜别了此人,揣着胡戚道等人的认罪状正要入宫,刚骑上马便遇上了喝得醉醺醺的蔺如丝,青天白日的,蔺如丝满脸通红,在马上摇头晃脑地唱着小调,头顶的圆帽都歪了。
韩齐看也不看他一眼,手臂催动马缰要走。
几个进出的锦衣卫见两人撞上了,都盘着手在那看热闹,守卫也忍不住伸长脖子。
韩齐不理,蔺如丝却是不依,策马挡住他的去路,抬手拿马鞭抽了过去,韩齐眼明手快,一把揪住破空而来的马鞭,冷冷道:“让开。”
“怎么与你的上峰说话?”蔺如丝打了个酒嗝,双眼慢慢地眨着,他喝醉了唇齿迟钝,话说得慢,却字字清楚,“你这小子,攀上了九千岁,就不拿我们当人了?”
韩齐脸色铁青,微一用力,细软的马鞭活了一般被甩了回去,蔺如丝没抓住,马鞭脱了手,他怒道:“你以为你能靠着九千岁威风多久?!等他死了,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身边一片死寂。
这可是东厂,蔺如丝敢这样说话?几个锦衣卫神情骇然,心想蔺如丝不要命了,哪怕林乐天真的病得快死了,也不是蔺如丝能这样言语诅咒的,都纷纷望向韩齐看他的反应,所有人都知道韩齐是九千岁跟前的红人。
只见韩齐果然动了怒,脸上锋利的线条在盛怒之中利得几乎像一把刀,韩齐是个冷漠性子,大家都是知道的,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大概就是说韩齐这样的人。
“锵”的一声,绣春刀出窍了。
蔺如丝醉得糊涂,也真没料到韩齐会动手,绵密的刀光漫天袭来时,他竟毫无反应只瞪大了眼睛,将眼珠子都快瞪飞了出去。
随着一声嘶鸣,蔺如丝骑着的马被劈成两半,蔺如丝本人也落在了腥臭的血泊之中,马身的碎块与血肉如雨般洒在他脸上身上,酒立即醒了大半,他望着面前如地狱修罗般的韩齐惊骇道:“你……你……”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下文。
韩齐冷然道:“管好你的嘴。”
相比吓得快尿裤子的蔺如丝,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利落地收好了绣春刀,策马往宫中方向奔去。
韩齐方才真的生气了,因蔺如丝将他说成是依附于林乐天的走狗一般,至于他们三五成群地说林乐天病重了,快要死了的那些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林乐天要死,也只会死在他手里,韩齐握紧马缰,狠狠地夹了夹马腹,“驾!”
一到了东华门,东华门旁已有小太监在等了,见韩齐骑着马来,满眼都是喜色,“韩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一句话倒让韩齐讶异,说的好像一直在等他一样,他下了马,将马交给侍卫,“是九千岁派你来等我。”
小太监细声细语道:“是呀,千岁爷前几日就叫奴才每天来等韩大人。”
果然,韩齐默不作声地点了头,跟在小太监后边入了宫。
路上,韩齐忽然问道:“九千岁最近还好吗?”
小太监没有马上回答,顿了顿才道:“九千岁样样都好,只除了牵挂大人。”
韩齐办了差事回来,心里的杂乱却并未减少半分,甚至更加繁乱,听了小太监的话,又是沉默不语。
院子里,林乐天拥着茶白大氅,坐在软椅上,垂着眼睛盯着一个透明的水晶缸子,水晶缸子底下铺了一层五彩斑斓的卵石,水草浮萍一应俱全,红红绿绿颇为喜庆。
听到脚步声,林乐天抬起头。
韩齐十多日不曾见到林乐天,再见到这张脸,心中惶然,心道他原先脸色便是这样惨白吗?他记得似乎不是的。
“你回来了。”林乐天头歪在大氅中,精巧的小巴埋在衣裳里,活像个漂亮的小公子,他说话的语气很柔和,仿佛在等待回家的亲人。
韩齐上前一步,从怀中摸出认罪状与玉牌,躬身呈上,“幸不辱命。”
林乐天给了身边的小太监一个眼色,小太监上前把东西接下。
林乐天又道:“你过来。”
韩齐依言走了过去,人一走近,便闻到林乐天身上那股夜夜让他难眠的淡淡香气。
“低头。”
韩齐没想到回来头一件事就是又要挨林乐天一个耳光,心中仍是觉得不忿但好似没有前两次那么屈辱,大约是人的习惯?韩齐胡思乱想着,慢慢低下了头。
“你瞧,”林乐天却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打他耳光,只慢慢道,“这是济南送来的赤鳞鱼,好看吗?”
原来林乐天是要他看水晶缸子里的鱼,韩齐心头莫名,瞟了一眼,两条三寸长的小鱼正躲在翠绿水草之中,俏皮地翻着眼睛似是在瞪人,两嘴惬意地开合吐息,那一瞬间,韩齐繁乱的心忽然静了,生死恩怨从脑内消散,只剩下这一汪清澈的水,两条自在的鱼,他凝神看了一会儿,道:“好看。”
“回头我让人送到你府上。”林乐天没说赏,而是说了‘送’。
韩齐沉默一会儿,“多谢九千岁。”
“陛下很想你,去看看陛下吧。”
“是。”
韩齐直腰起身,却听林乐天咳了两声,他用眼角看了一眼,林乐天手拿着一方檀色帕子正捂着口鼻似是咳得厉害,他的眼睛眉毛没有因为剧烈的咳嗽挪动一下,见韩齐不走,还挥了挥手,小太监忙引道:“韩大人,这边走。”
韩齐心事重重地来,带着更多的心事离开,临到院门,又回头望了一眼,这一眼他瞧清楚了,檀色帕子被林乐天随手丢在水晶缸里,清澈的水中顿时扩散开一片胭脂颜色,血雾一般。
韩齐脑中“嗡”的一声,心头大乱。
第31章 督主千岁14
韩齐的心思全被林乐天分走了,以致于宗衍笑嘻嘻地拉着他说话,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无知无觉地点着头。
因韩齐本就是寡言的性子,宗衍也并不觉得奇怪,兀自说的高兴,最后说道:“小林子变懒了,叫朕帮他批折子。”
韩齐出走的心思回来了,他肃然道:“九千岁让陛下亲政了?”
宗衍迷惑,“什么是亲政?”
对于如何当好一个皇帝,宗衍仍是一知半解,有杨谦益与林乐天为他领路,他也不过才堪堪入门,只知自己没有从前逍遥自在,多了许多“功课”,杨谦益说这本就是他该做的“功课”,但他总觉着是林乐天惫懒。
思及林乐天,宗衍脸上也浮现出黯淡神色,“小林子最近懒得不像样,朕传他,他也不来,整日躲在院子里睡觉。”
韩齐心乱如麻,心道:难道林乐天真的病得快死了?
这个问题无疑要问太医院才最恰当,韩齐匆匆拜别宗衍,脚步有些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凌乱。
张院判正在晾晒草药,见韩齐到访,倒是亲切,八字胡随着笑容翘起,“韩大人,你可算回来了!”
他这一趟办差虽不算紧要机密,但也没有大肆宣扬,怎么韩齐觉得恨不得宫里人尽皆知呢?这事不能细想,韩齐面上不显,将心事压下,随手拿起一株鸭黄草药,淡淡道:“张院判近来可好?”
张院判摆了摆手,“老样子。”
“九千岁的伤……好了吗?”韩齐迟疑道。
“早好了。”张院判仍是笑呵呵的,丝毫没有什么情绪变化。
韩齐很想接着问,腰伤好了,那其他呢?他到底是不是病得快死了?只是他问不出口,反复把玩了一会儿手上的药草,随手丢回,拱手道:“告辞。”
“走吧走吧,”张院判摆手,又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见过千岁爷了吗?”
韩齐顿住脚步,“见过了。”
“千岁爷气色如何?”
韩齐皱了眉,“这话张院判为何问我?”